趙瑞龍眉頭一皺。
    有案子跟惠龍集團高層有關？
    這兒可是漢東檢察院！
    相比於縣級和市級，省級檢察院查辦的就不會是小案子。
    如果惠龍集團高層有涉嫌重大犯罪……
    為什麽自己會不知道？
    而且昨天從深城趕回來後，自己上午在機場和父親短暫聊過後，下午就在集團總部忙到了晚上。
    期間不僅主持了多個會議，見到了所有高層，晚上還和美女秘書秦霜，深入交流……
    要真有人涉嫌重大犯罪，即便取保候審出現在了會議上。
    作為秘書的秦霜，也應該會有所耳聞，告訴自己才對。
    老奸巨猾的季昌明，看著趙瑞龍一臉疑惑的樣子，不由嗬嗬一笑。
    “別傻愣著了，走吧，到我辦公室坐會兒！”
    趙瑞龍略略點頭。
    “你倆不用跟著，去車上等著就行。”
    “要是這兒都不安全，那漢東就沒幾個安全的地方了，是吧季叔叔？”
    季昌明笑嗬嗬連連點頭。
    兩人上樓來到辦公室。
    季昌明並沒有急著說案子，而是先熱情的給趙瑞龍泡茶。
    而坐在沙發上的趙瑞龍，其實已經大概猜到，是誰惹上了大案子。
    對於裝神秘的季昌明……
    趙瑞龍當然知道，這老家夥可不簡單。
    人民名義原劇中，季昌明既不是漢大幫，又不是秘書幫，竟然能混成漢東檢察院的檢察長。
    劇中，連侯亮平都曾感慨，季昌明進步速度真快。
    他大學畢業，到漢東最高檢經濟偵查處的時候，季昌明還隻是公訴處副處長。
    等劇中大風廠事件爆發，侯亮平回漢東查案的時候，季昌民就已經是檢察長。
    平日裏謹小慎微的季昌明，連一片樹葉掉下來，都怕砸到頭。
    遇到大事，他比誰都更懂得審時度勢，始終能讓自己處於有利位置。
    比如丁義珍要出逃，他就非得要拉著陳海，去向省委請示匯報。
    看出趙家即將覆滅，他就敢和高育良正麵硬剛，力保侯亮平。
    眼下。
    自己的父親趙立春，是漢東一把手，並且上升勢頭很旺。
    他季昌明自然而然，會積極向趙家靠攏。
    所以這就不難解釋，為什麽惠龍集團高層有人涉案，他不直接走法律程序，反而把自己叫到辦公室。
    這意思自然再明顯不過了，他想賣自己一個人情。
    眾所周知。
    檢察院的權力可不小。
    負責案件的批捕、公訴，監督司法機關的立案、偵查、審判和刑罰執行。
    也就是說，要不要立案、用什麽罪名立案、要不要提起公訴、建議量刑多久……
    案子可大可小，性質可嚴重也可輕微。
    反正就是季昌明一句話的事。
    “來，瑞龍，喝茶。”
    “這是我老家產的茶葉，雖然比不上那些知名茶葉，但勝在綠色天然、口感醇厚！”
    麵對笑容滿麵，雙手遞上茶杯的季昌明。
    趙瑞龍也不可能還大大咧咧的坐著。
    連忙起身，雙手接過茶杯並笑道：
    “那我可得好好嚐嚐！”
    坐下來後，趙瑞龍嗅了嗅。
    “嗯，香味很足啊！”
    季昌明笑眯眯的點頭。
    “是啊，挺不錯的茶葉，隻是沒啥名氣，所以價格和銷量都不是很高。”
    趙瑞龍心頭暗笑。
    你這老狐狸，擱我這兒暗示什麽呢？
    沒名氣導致價格和銷量不高……
    不就暗示你，沒有人捧，所以遲遲升不上去唄！
    吹了吹氣後，趙瑞龍淺酌了一口。
    “嗯，不錯不錯，這茶一點兒也不比龍井差呀！”
    “要是好好包裝營銷推廣一下，肯定能賣個好價錢，而且銷量還不低！”
    放下茶杯後，趙瑞龍也懶得跟季昌明過多的兜圈子，直截了當的問道：
    “我們惠龍集團高層中，隻有一個人很特殊，那就是董事長杜伯仲。”
    “他平時都很少待在集團，也不常去項目，所以我猜應該是他涉案了吧？”
    趙瑞龍很清楚。
    一家企業和一個王朝其實很相似。
    在初創和發展階段，都朝氣蓬勃，人人幹勁十足。
    等到了繁榮期，規模龐大了後。
    不僅關係戶會越來越多，還會因為各種利益關係，出現各種派係。
    在日益激烈的利益爭鬥，效率越來越低下，內耗也越來越嚴重，逐漸走向下坡路。
    當有能力之人，都紛紛待不下去，權力和資源都掌握在那些唯利是圖的小人手裏。
    那麽距離企業破產、王朝覆滅，也就為時不遠了。
    如今。
    惠龍集團還正處於蓬勃發展階段。
    強大的背景與優渥的待遇，源源不斷的吸引大量精英人才加入。
    各種投資項目，也是如火如荼的開展當中，大家都正幹勁兒十足。
    在這個‘打天下、掙表現’的階段。
    不管是基層員工，還是高層管理，大家顯然還沒有喪失鬥誌。
    像拉幫結夥、以權謀私之類的事，起碼也得過幾年，根基深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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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人才進集團，也才一年左右的時間，忙工作都還來不及，哪有時間玩壞心思？
    真要玩，也是入職時間夠長，已經對各方麵都很熟悉，甚至有利益小團體，才會搞些小動作。
    因此。
    趙瑞龍思來想去，也就隻有集團董事長杜伯仲，這個吉祥物般的傀儡，才有可能閑著沒事幹，涉嫌犯罪了。
    尤其是最近這段時間，自己工作太忙又頻繁出差，完全不知道杜伯仲的行蹤，更不知道他在幹些什麽。
    “你猜的沒錯，確實他涉嫌犯罪了！”
    季昌明迅速起身，取來了案卷資料。
    “按理說，這些資料是不應該讓你看的……”
    “你放心吧叔叔，我懂的。”
    得到趙瑞龍這話，季昌明終於如釋重負般的笑了。
    打開檔案袋，趙瑞龍迅速一目十行查看案情。
    正如趙瑞龍所預料的那樣……
    果然涉嫌犯罪的人，是杜伯仲。
    而且這個色迷心竅的家夥，也果然是因為女人而涉嫌犯罪。
    不過讓趙瑞龍意想不到的是，罪名居然是強殲……
    這怎麽可能呢？
    杜伯仲出生於香江，家庭條件不錯。
    看到很多香江商人，到內陸投資做生意都賺到了錢，他也加入進來。
    機緣巧合，他認識了二姐趙小惠。
    雙方一拍即合，由杜伯仲在香江注冊成立了惠龍集團，開始進軍地產、住宿等行業。
    自己穿越過來之前，他們就已經在呂州，搞出了個湖畔花園小區，正打算再搞個湖上美食城項目的時候，自己穿越來了。
    在趙瑞龍的記憶裏，杜伯仲就是一個貪財又好色之人。
    原劇中的杜伯仲，為了能拿下高育良，讓他批準美食城項目，想到了訓練高小琴姐妹倆，請明史專家惡補二十四史。
    沒有了梁群峰做靠山的高育良，本就有心想要向趙家靠攏，以便能進省委，便明知道高小鳳是美人計，也依舊坦然接受。
    而杜伯仲這家夥，提前就在別墅裏裝了監控，將高育良和高小鳳紅袖添香、恩愛糾纏，給完整記錄下來，並在後來以此威脅勒索趙瑞龍。
    所以……
    一個貪財又好色的杜伯仲，經濟條件並不差，他何至於強殲呢？
    即便漢東這邊，因為常態化的掃黃掃黑除惡，沒什麽場子可以消遣。
    但是他不管是去臨江京海，還是去中江綠藤，高啟強兄弟和高明遠都可以給他安排極品美人啊！
    滿懷著好奇心，趙瑞龍仔細查看案情經過。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想笑。
    九月十一號，米國遭受恐怖襲擊的那晚。
    二姐人在米國，自己又在深城，杜伯仲也沒閑著。
    他跟幾個香江籍的商人，一起吃飯喝酒唱歌。
    喝了多少酒，案卷資料上沒記錄，但趙瑞龍猜也能猜到，搭上趙家這艘大船的杜伯仲，今年意氣風發，在酒桌上肯定沒少裝逼、痛快豪飲。
    而喝多了的他，顯然也沒了分寸，在送其中一位女商人回酒店房間後，忍不住動手動腳，結果對方可不慣著他，掙紮脫身後就打電話報警……
    看到這兒的趙瑞龍，立馬忍不住問道：
    “他這應該算猥褻吧？怎麽能說是強殲呢？”
    季昌明微微一笑。
    “你還沒看完呢，後麵還有。”
    趙瑞龍眉頭緊鎖，仔細看了看。
    好家夥！
    原來杜伯仲這家夥，不僅扯壞了對方的衣服，在身體上留下了抓扯的痕跡。
    而且還心急火燎的，把他自己褲子脫了，以至於警方成功從對方身上，提取到了杜伯仲的遺傳物質……
    如此一來，他的行為就顯然不是強行摟抱之類的猥褻行為了。
    他是真要霸王硬上弓！
    隻不過身體太差了。
    不僅沒能降服住對方，令其成功掙脫逃離，還玩多了太過於敏感，在對方身上留下了關鍵證據。
    這一下。
    人證物證確鑿，他恐怕自己也知道死定了。
    所以都沒想辦法，聯係自己姐弟倆，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當然。
    讓趙瑞龍覺得更有意思的，還是查辦此案的京州東城區分局。
    杜伯仲被抓之後，無法與外界聯係，導致自己不知道他犯案還可以理解。
    可他在口供中，交代得如此詳細，身份籍貫、任職單位，什麽都說了。
    明知道他是惠龍集團的董事長，而惠龍集團又跟趙家姐弟關係深厚。
    辦案人員竟然能一直秘而不宣，招呼都不打。
    要不是自己今天送陸亦可來漢東檢察院，遇到了季昌明。
    豈不是還要等很久，才會知道杜伯仲出事了？
    “沒想到在漢東省城京州，居然還有人不給我們趙家麵子。”
    “也或許人家就根本沒想過要給麵子，甚至恨不得讓咱們丟醜！”
    趙瑞龍心裏一陣冷笑後，將資料放回檔案袋。
    “兩天前才發生的案子，這麽快就移交到了你們檢察院，咱們京州東城區分局的辦事效率真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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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昌明愣了愣後笑道：“可能是因為本案受害人和犯罪嫌疑人，身份都比較特殊吧，所以他們也是急著脫手，相當於把難題甩給我們。”
    趙瑞龍笑而不語。
    整件事都透著蹊蹺。
    作為惠龍集團董事長杜伯仲被抓了。
    自己這個幕後老板，漢東太子爺還沒收到消息。
    案子卻已經被漢東省檢察院提級辦理……
    如此神速的背後，到底想幹嘛？
    端起茶杯，趙瑞龍淺酌了一口。
    他媽的。
    又苦又澀的茶水，哪有什麽狗屁清香？
    俗話說，酒香不怕巷子深。
    茶要是真不錯，怎麽可能會沒名氣沒銷路？
    明明就是極為普通的茶葉，卻非得要讓老子吹捧。
    這顯然就是一種‘服從性測試’。
    季昌明這老家夥，顯然就是想用杜伯仲的案子，跟自己做利益交換。
    想到這兒，放下茶杯，趙瑞龍不急不慢的說道：
    “咱們惠龍集團製度完善、管理規範，即便因為個別人，因為自身原因犯罪進去了，也不會對集團的日常運營造成太大影響。”
    “是嗎？”
    季昌明一怔。
    “他可是你們集團法人兼董事長，他要是真進去個三五年，真不會對你們造成影響？”
    趙瑞龍拿出香煙，自顧自的點著抽上。
    有些慵懶的往後靠著沙發，翹起二郎腿。
    “季叔，別人可能不太清楚，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一吉祥物，能有啥影響？”
    “況且咱們惠龍集團，又不像那些中小企業，法人犯罪會影響企業名聲、商業合作，融資貸款也會變得艱難。”
    “一直以來，咱們集團都是扮演甲方的角色，是咱們投資入股其他企業，投資實施各種項目，咱們哪兒需要考慮名聲？”
    “至於融資貸款……你覺得咱們惠龍集團差錢嗎？我們哪兒需要向銀行貸款？要借錢，也是銀行找我們借，而且我們也沒想過要上市！”
    季昌明愣住了。
    這輩子還沒聽過，這麽霸氣的話。
    不需要銀行貸款！
    要借，也是銀行找他借！
    媽的。
    有錢有勢，就是囂張霸氣！
    原本還想在杜伯仲的案子上，賣趙瑞龍一個人情。
    從而換得趙家的支持，以便自己能更進一步，當上檢察長。
    結果現在……
    趙瑞龍話裏話外，仿佛杜伯仲死了都沒事兒一樣。
    因為他根本想不到，趙瑞龍早就對杜伯仲不滿了。
    當初湖上美食城項目，想要勸他打消念頭，就費了不小功夫。
    特意帶他去了京海，看了高啟盛的小靈通生意有多火，才讓他死了心。
    所以一個傀儡而已，沒有當傀儡的覺悟，老想著參與集團重要決策，那就讓他吃點苦頭。
    反正這起案子，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
    “這茶不錯，季叔，你怎麽不喝呢？”
    趙瑞龍抬手指向茶杯，笑嗬嗬的問道。
    “喝，我當然要喝。”
    季昌明尷尬不已的笑了笑後，雙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
    結果他顯然忘了，剛泡的茶，還燙著呢。
    一口滾燙的熱茶喝進嘴裏，瞬間燙得他渾身一激靈。
    連忙扭頭吐進垃圾桶，避免舌頭咽喉被燙傷。
    “怎麽了？這麽好的茶水，吐掉不可惜嗎？”
    趙瑞龍一臉好奇的認真問道。
    “茶水有點燙。”
    季昌明悻悻然的笑了笑。
    “哦，燙嘴了是吧？那以後就小心點啊！”
    趙瑞龍一語雙關，不怕季昌明這隻老狐狸聽不懂。
    想抱趙家的大腿並不是不行。
    但這種威脅勒索的方式，趙瑞龍不喜歡。
    你季昌明完全可以把案子辦妥，向自己邀功請賞。
    案子不先辦了，卻找自己私下勾兌，想要利益交換……
    你季昌明算老幾啊？
    真以為叫你一聲季叔，你就成叔叔了？
    跟家父趙立春同一個輩分？
    而季昌明呢？
    他是一個多麽圓滑世故的人啊！
    三言兩語的對話，就瞬間讓他如夢初醒。
    很快意識到，自己托大了。
    在他們檢察係統裏，他是職務級別不低了。
    可在趙瑞龍麵前……
    他哪有談判的資格？
    反應極快的他，自然迅速換上一副笑臉。
    放下茶杯，身子前傾。
    “不管怎麽說，杜伯仲作為惠龍集團董事長，他要是鋃鐺入獄了，還是對集團名聲有不小的影響。”
    “我想惠龍集團可是咱們漢東，乃至龍國的知名企業，所以我得知案子後，第一時間就把這事兒給摁住了。”
    趙瑞龍嘬了一口香煙，收起二郎腿。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呢？”
    季昌明低聲道：“隻要那個香江女商人願意配合，我就有十足的把握能讓杜伯仲無罪釋放！”
    趙瑞龍蹙眉道：“萬一她不願意配合，就想把杜伯仲送進去呢？”
    季昌明微微一笑。
    “她是一個商人，又不是烈女！”
    “我相信隻要你肯出麵，她一定會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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