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州見呀？你也會來嗎？”
    “好好好，太好了，那我明天一定到！”
    “謝謝你啊趙總，謝謝，好的，明天見！”
    邱豔霏掛斷電話，喜不自勝。
    剛放下手機，坐在一旁的賀洪淼，就蹙眉問道
    “你明天真要去京州，請魏廣宏吃飯？”
    “當然要啊，你剛才不都聽見了嗎？我都答應趙總了！”
    說到這兒，邱豔霏好奇不已的盯著父親。
    “你該不會覺得，我沒必要請他吃飯賠禮道歉吧？”
    賀洪淼連連搖頭。
    “沒有沒有。”
    “冤家宜解不宜結。”
    “混了幾十年江湖，我豈能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即便不是咱們要殺他，但突然改規矩限額投注，也是咱們不對，賠禮道歉也是應該的。”
    邱豔霏挑眉道“那你為什麽還要明知故問呢？”
    賀洪淼笑道“我是覺得，就憑他魏廣宏，有什麽資格讓你親自出麵賠禮道歉？”
    “像他這種在內地有點背景，下海經商後靠權錢交易發家的暴發戶，我見多了。”
    “他們這種人，錢來得快，去得也快，別說富過三代，可能一次反腐行動，就足以讓他傾家蕩產、一無是處。”
    “即便要以和為貴、要賠禮道歉，讓賭場經理去就行了，你又何必親自出麵？萬一他獅子大開口要賠償，你怎麽辦？”
    賀洪淼苦口婆心，傳授江湖經驗。
    過去幾十年裏，他之所以能當上賭王，並且生意也搞得穩穩當當。
    最大的經驗，就是很多事情，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親自出麵。
    自己隻需要把控總體方向，具體的事都交給下麵的人去辦。
    這樣的放權，既讓下屬們做事靈活，也讓他們更有責任感。
    即便事沒辦好，自己再親自出麵，也還能有轉圜的餘地。
    不過……
    邱豔霏是年輕人，當然有年輕人的想法。
    “爸，我承認你的觀點沒錯，但現在才說，不是晚了嗎？人家趙總都已經替我把人約好了。”
    “而且有背景顯赫的趙總在，他魏廣宏好意思獅子大開口嗎？你別忘了，他可是東北人啊！”
    “東北大哥骨子裏就有豪爽仗義的基因，他們還把臉麵看得比金錢還重要，你說我給足了臉麵，他還好意思要賠償？”
    賀洪淼微微一笑，並不反駁。
    開賭場多年，場子裏也來過不少東北客人。
    甭管錢是貪來的，還是賺來的，反正出手都是相當闊綽。
    給人的印象，就是不差錢！
    但那種粗獷豪橫的氣質，賀洪淼也是真見不慣。
    上世紀二十年代，內地還是民不聊生、戰亂動蕩的時候，賀洪淼出生於香江顯赫的賀氏家族。
    家族是和洋人打交道，不僅做的是買辦生意，還廣泛與洋人聯姻，以至於賀洪淼身上有多國血統。
    即便經濟大蕭條，重創了家族生意，再加上香江淪陷，不得不逃到中立的濠門避難，也沒有讓賀洪淼過苦日子。
    他反而利用那段戰亂動蕩的歲月，聯合其他幾大家族做起了航運、貿易、銀行等眾多生意，並在戰後拿下了唯一的賭場牌照。
    從那之後，賭場成了他的印鈔機，源源不斷的為他巨額資金，在香江和濠門兩地拓展商業版圖，助他成為了富可敵國的賭王。
    所以……
    出生於豪門的賀洪淼，活了八十多年，一天的苦日子都沒經曆過，卻見過不少內地窮苦民眾冒死也要偷渡。
    親朋好友又基本都是富商豪紳、名門貴族，大家牢牢掌握著香江和濠門的經濟命脈，靠收租都能世代富貴。
    因而賀洪淼自然骨子裏，就瞧不起暴發戶。
    尤其是像魏廣宏這種，錢財明顯來路不正，還沉迷賭博的。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進去了，沒有半點結交的價值。
    哪怕要維持表麵上的和氣，安排下麵的人去賠禮道歉就行。
    而作為十幾個子女中，最聰明的邱豔霏。
    她當然太懂父親的心思了。
    拿起三明治咬了一口，邊吃邊說道
    “我現在不擔心，魏廣宏熱血上頭、腦子發瘋，誤以為是咱們要殺他，對你甚至對咱們整個賀氏家族打擊報複。”
    “我反倒覺得，都101novel.com02年了，改開都已經二十多年，爸你也應該轉變思維、與時俱進，別再思維刻板老舊的看待內地。”
    “過去是窮、是亂，是法治、經濟、民生、科技等各方麵，都不如香江和濠門，但也別忘了，咱們的先進繁榮從何而來。”
    “不是咱們兩地的民眾更聰明更勤勞，是由於各種曆史原因，讓咱們成為了內地與世界之間經貿往來與人員流通的橋梁。”
    “難道你忘了，當初他們因為戰爭、因為政治，而被封鎖禁運的時候，你和霍爺、鄭爺他們，靠走私航運賺了多少錢嗎？”
    “當他們不再需要各種緊缺物資，反而開始需要貿易出口的時候，咱們這邊又充當了貿易中轉站，吃到了金融外貿的紅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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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濟持續增長了幾十年，很多人就習慣成自然，覺得咱們比內地更先進繁榮是應該的，別人永遠是愚昧窮困的鄉巴佬，比不過咱們。”
    “很少有人明白，龍國加入世貿後，包括天海、深城在內的多個城市迅猛崛起，香江和濠門的特殊曆史地位持續下降，衰落是遲早的事！”
    “就像過去很多人，靠向內地走私家電賺錢，你看現在還有人運手機、彩電、冰箱之類的過去嗎？內地反而通過香江出口一流的科技產品。”
    “未來，香江還可以憑借獨特的地理位置與政治地位，發揮自由港的優勢參與全球貿易，發揚金融服務業的優勢，爭當經濟貿易中心，而濠門呢？”
    “咱們本就土地狹小、人口不多，完全是靠博彩撐起的服務型經濟，要想持續增長，光靠吸引其他國家民眾顯然不夠，重點還是要吸引內地遊客！”
    “在這樣的曆史發展大勢之下，我覺得咱們賀家最應該及時轉變觀念態度，必須想方法爭取更好的政策，讓內地遊客更方便來濠門，而不是歧視他們！”
    邱豔霏這一番話，說得語氣很重。
    把坐在餐桌對麵的邱芊嬅，嚇得不輕。
    “霏霏，你怎麽給爸爸說話呢？”
    “你爸爸什麽時候，歧視過內地賭客？”
    “他們是來送錢的上帝，咱們歡迎還來不及，你……”
    賀洪淼一抬手，四老婆邱芊嬅立馬閉嘴。
    “你別教訓她，我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不愧是我賀洪淼十七個孩子當中，最聰明的乖乖女！”
    “剛才這一番話，真的是讓我大開眼界，我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如此新奇的觀點，真的讓我震撼。”
    “而且她講的很有道理，內地一窮二白的時候都能造出核武器，如今和平時期又豈能不迅猛崛起？”
    “為了濠門的未來，更為了咱們賭場將來生意興隆，我看咱們是應該積極爭取好政策，讓更多人更方便來濠門。”
    “隻有來的人更多，咱們才能賺得多，內地十幾億人，哪怕每個月多來一兩萬人購物旅遊，咱們都能賺不少錢啊！”
    邱豔霏擦了擦手。
    “爸你明白就好，不過你可千萬別誤會，我的眼光哪有這麽超前？”
    “我之所以能有這樣的認知，完全是因為之前和趙總聊過香江濠門。”
    賀洪淼一怔，很是驚訝。
    “你說的是趙總，就是剛才幫你約魏廣宏的那個趙瑞龍？”
    “對呀，除了他，你覺得內地還有誰能這麽有眼光？”
    邱豔霏似笑非笑的反問道。
    賀洪淼想了想後，微微搖頭。
    “我想不到。”
    “我和內地的人，確實接觸太少了。”
    邱豔霏身子前傾，神情有些激動。
    “以前接觸少，那以後就多接觸呀！”
    “有句話說得特別好，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
    “你都沒有去過內地、沒深入調查，有什麽資格說他們還貧窮落後？”
    說著，邱豔霏順手拿起桌上的惠龍3g手機。
    “之前我送你p3音樂播放器，說特別先進好用，你不太相信，用上了感覺不錯，卻還說是米國人先發明的，內地人隻是優化改進。”
    “讓你看了用了他們全球首創能拍照攝像、能上網衝浪的3g手機，你終於相信能造出火箭衛星的內地，確實也能掌握一流的通信技術。”
    “既然事實勝於雄辯，咱們又需要進一步和內地提升關係，所以我想明天去京州和趙瑞龍見麵後，就跟他談談，爭取能安排你過去實地考察一番。”
    “其他實驗室和工廠，我沒過去不太清楚，但我之前去他們的芯片工廠參觀了，那種超潔淨、現代化、自動化的生產場景，我至今都覺得非常震撼。”
    女兒的這一番話，讓賀洪淼瞬間有些心動。
    他上一次去內地，還是幾十年前，做走私航運生意。
    所以他印象中的內地，是房屋低矮破舊、民眾麵黃肌瘦，連汽車都覺得十分稀罕。
    過去雖然從電視報紙上，也知道內地經濟發展迅速，可以說是日新月異、變化極快。
    但現如今到底發展成了什麽樣子，還是難以想象……
    “哎對了，我突然想起，奧運會的籌備工作不是已經開始了嗎？”
    “咱們既然要提升關係爭取好政策，不妨為奧運會做點貢獻呀！”
    邱豔霏這話一出，不禁讓賀洪淼有些滿頭霧水。
    “你……什麽意思？難道讓我捐錢嗎？”
    “就算內地經濟水平還不夠高，但也不至於連辦個奧運會都沒錢吧？”
    邱豔霏果斷搖頭。
    “當然不是直接捐錢呀！”
    “我的意思是，咱們可以捐建運動場館。”
    “這樣不僅為奧運會做了貢獻，也得到了好名聲。”
    “另外，捐資助學的事，別人已經做了，咱們效仿的意義也不大。”
    “我看很多內地民眾，都因為戰亂年代，大量文物流失海外感到十分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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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們要是想辦法，將一些文物弄到手然後捐獻給祖國，你想想，這事是不是很有意義，而且也容易被人銘記？”
    賀洪淼當即兩眼瞪大。
    “這麽好的主意，該不會也是趙瑞龍給你出的吧？”
    邱豔霏搖搖頭道“這主意不是他出的，不過他曾給過我啟發。”
    “做善事和做營銷是一樣的，要別出心裁、要與眾不同，才會更有效果。”
    賀洪淼訕訕一笑。
    “懂了！懂了！”
    “這下我終於知道，他為什麽作為一個頂級權貴子弟，竟然會親自推銷新車。”
    “不僅拋頭露臉、登台獻唱，甚至還為第一批交付的車主，送鮮花、開車門。”
    “這種給足車主顏麵的營銷手段，別說內地了，放眼全世界都是頭一次聽說！”
    邱豔霏趁熱打鐵，連忙勸道
    “他這人特別有意思，你真應該去一趟漢東省，跟他接觸一下。”
    “而且我相信，以你的身份背景去考察交流，他肯定會熱烈歡迎。”
    “另外，現在想見他還不是很難，等他爸再進一步，就不是想見就能見的了。”
    最後這一句，讓賀洪淼醍醐灌頂。
    猛然想起，趙瑞龍可是趙立春的寶貝兒子啊！
    已經貴為漢東一把手的趙立春。
    憑借出色的政績，顯然還有很大的希望繼續進步。
    “你覺得，他爸要是再進一步，會調去哪兒呢？”
    邱豔霏不假思索的笑道
    “他那麽善於搞經濟，大概率會來咱們旁邊的東廣省呀！”
    “你說咱們能不趁早，抱上他寶貝兒子的大腿嗎？”
    賀洪淼眉頭微蹙。
    “你覺得趙立春，會接替餘鎮雄，主政龍國對外開放的前沿、第一經濟大省東廣？”
    “什麽第一經濟大省啊？”
    邱豔霏嗤笑不已。
    “在趙瑞龍父子倆的配合與推動下，去年漢東就已經有多項數據超過了東廣，比如吸納外資金額、新增城鎮就業、新增科技企業等等。”
    “電子信息產業本就很火了，今年新能源汽車產業，又因為陸虎dp總量超過東廣，基本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而且得益於還有高速鐵路、航空航天、國防軍工、生物製藥、醫療器械等眾多高科技產業，未來漢東的發展潛力還很巨大，可東廣卻早已後勁兒不足。”
    “你要是高層，很喜歡敢打敢拚善於搞經濟的趙立春，又想促進南北經濟均衡發展，更想讓東廣帶動西南地區發展，你肯定也會把他調來東廣，而不是其他地方吧？”
    賀洪淼沉默不語。
    微眯雙眼，手指一次次的輕點桌麵。
    如果女兒的推斷沒錯。
    那麽濠門未來的發展、賭場未來的生意。
    將很大程度，取決於趙瑞龍的父親趙立春。
    他隨便出台一點優惠便利政策，讓更多內地人可以來濠門，就夠自己賺翻了。
    比如多開口岸、延長通關時間、簡化簽注流程、允許個人自由行……
    想到這兒，賀洪淼立馬說道
    “魏廣宏這種人，我是瞧不起。”
    “但像趙瑞龍這種傑出才俊，還是值得交往的！”
    “你這次去京州，也別空著手去，我幫你準備一份禮物，保證他會很高興。”
    邱豔霏眉開眼笑，很是詫異。
    “什麽禮物？人家身家萬億，什麽樣的東西沒見過？”
    “哪怕是奇珍異寶、文物古玩，對他來說也沒多大吸引力。”
    賀洪淼神秘一笑。
    “我這個承載了厚重曆史的禮物，可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既然他特別熱衷於利國利民，讓龍國繁榮富強，他一定願意收下！”
    邱豔霏猛然起身，大驚失色。
    “你要送的，該不會是你收藏幾十年的那幾本老相冊和老錄像膠卷吧？”
    賀洪淼緩緩起身，神情淡然的說道
    “那些相冊和膠卷，記錄的那段不堪回首的血淚曆史，對咱們來說，沒多大意義，咱們也不敢輕易拿出來公諸於眾。”
    “但是送到了趙瑞龍這麽一個既有強大背景，又很愛國的企業家手裏，就會有更大的意義、更大的用處。”
    “況且做善事和做生意都要別出心裁，不是你教我的嗎？送禮自然也要送出新意嘛！”
    “可是……”
    賀洪淼擺了擺手。
    “沒什麽可是的，與其讓它們在咱家金庫吃灰，還不如送給趙瑞龍。”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既然要抱大腿，又豈能不送上一份大禮呢？”
    說到這兒，賀洪淼扭頭轉身，朝管家吩咐道
    “把我收藏的那些相冊膠卷打包好，不要有任何破損。”
    “再給小姐準備好私人飛機，明天中午之前必須安全抵達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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