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靜月，你不是已經死了嗎？”
    “難道我也死了嗎？不然怎麽會見到你……”
    望見那張熟悉的，想念的容貌，久病多時的孫婧雨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嘴巴也宕了機。
    於是所有疑問，她都沒有問出口。
    同時，孫婧雨感覺眼眶被不知道什麽東西黏住了，在她眼前所見的視角，皆已變得模糊。
    唯獨，神奇的是，熟悉的妹妹的容貌，熟悉的衣物，熟悉的語氣，都在她的眼前清晰無比。
    在原地站了數秒，孫婧雨依然沒有說出任何話語，她怕自己一開口，就忍不住失態。
    緊接著……
    姐姐解除了獸化，輕手輕腳走到了妹妹的身旁，靜靜坐了下來。
    鼻息間能聞到妹妹身上蘭花般恬靜的香氣，姐姐更加緊張了。
    她顫抖著嘴唇，戰栗著身體，張了張嘴，依然說不出任何話。
    妹妹則定定的望著她，隨後如以前一樣，溫柔的張開雙手，把高自己些許，一向倔強，不曾在外人麵前顯露軟弱的姐姐摟在懷裏。
    此時近距離感觸，姐姐更能感受到妹妹瘦弱的四肢。
    她依然與八年前一樣，沒有變化。
    ——而姐姐，已經變的太多了。
    “我好想你……”
    顫抖的語氣，哽咽的話語，緩緩吐露的四個字，道盡姐姐最後的一絲倔強。
    妹妹甜甜地笑著，下巴輕輕在姐姐的發旋磕碰，“姐，你瘦了好多。”
    懷抱之中，姐姐吸了吸鼻子，沉默不語。
    “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妹妹問道。
    “……馬馬虎虎，得過且過。”
    姐姐答道。
    “隻是這樣？那可不行。”
    妹妹蹭蹭姐姐的發旋，笑道，“你必須要……過得更好。
    比我們所有人都更好才行。”
    聞言，姐姐沉默了片刻，喏喏道，“靜月，我……原諒不了自己。”
    “今日之後……恐怕更是如此。”
    “沒有人一直是“罪人”。”
    妹妹寬慰道，“姐姐，無論是誰都會犯錯的。
    但過往種種，終究會隨著時間消逝，最重要的是……需要學會與自己和解。”
    說話間，無人在意的角落裏，緩緩出現數道黑影。
    “嗯……”
    姐姐蜷縮在懷抱裏，輕輕點頭。
    “在我不在的時候，有什麽有趣的事發生嗎？姐姐，時間還很長，我們來聊聊吧。”
    這個理由無法拒絕。
    於是，姐姐開始說起自從妹妹死後， 她所遭遇過的事情。
    “……安葬你之後，我與家裏斷絕了一切聯絡。靜怡的聯係我沒有勇氣回複，後來，她來尋過我幾次。
    但我不敢見她，也沒臉見她……”
    “……之後，白綿替我做了一對手套，目的是為了壓製我體內的能力。”
    “緊接著，我經曆了許多驚險的戰鬥，完成過許多委托，幸運的是……我都成功活著回來了。”
    “我還結識到了許多新的朋友。
    但很遺憾，幾年下來，他們有的已經死去，有的因傷退役，隻有少部分還在組織內。”
    “……全州朱雀坊現在沒有1階宿主，隻有我跟一個5階的宿主。
    白綿的研究所還有兩位新加入的宿主……嗬，他們都是些有趣，且靠譜的人。
    特別是一個叫林顯福的人……他加入之後的履曆很誇張。
    你一定無法想象，他沒有特殊能力，卻能壓著5階實力的怪異打。甚至連4階的也能打贏。”
    “他們都年輕有為，積極向上……
    與我相比，我就像是個行將入木的老人，對生活沒有了激情，對凡事都得過且過。”
    “——靜月，你說……我是不是早就該死了？”
    ……說話間，姐姐在妹妹的懷裏不再動彈了。
    而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周邊已經凝聚起五六十道人影，它們坐立在座椅上，站立在姐姐的身旁，皆穿著朱雀坊的製服，臉上是一片蒼白。
    而摟住姐姐的妹妹，望著四周湧來的鬼物無動於衷，反而笑容更加甜美。
    鬼物們抬起手，朝著姐妹倆伸去。
    “孫靜月”隻將懷裏的姐姐，摟的更緊，不留絲毫縫隙。
    “姐姐……這個問題不該問我，需要你自己得出答案。”
    它輕聲說著，察覺到是時候了，將要從姐姐的後背貫穿她的心髒時……
    卻被一隻熾熱的手掌捉住。
    與此同時，一絲火花從它們的身後閃爍，隨後，下一秒，從人群中炸開來，慘叫聲此起彼伏，響徹車廂。
    “滋……滋……轟！”
    “啊……！”
    “焰型之虎”的點燃能力對於這些魑魅魍魎來說，是天然的克製存在，從人群之中炸起更是讓它們無處可逃。
    “對不起。我其實知道……你是假貨。”
    孫婧雨從它的懷裏微抬起頭，低垂著眼眸，複雜地說道，“但即便是假貨也好，我也……好想她。”
    “呃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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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心滾燙的高溫使“孫靜月”忍不住咧嘴嚎叫，雙眼瞳孔轉黑，臉上的從容消失不見，轉而變為怨毒。
    望著它掙紮，猙獰的表情，孫婧雨表情掙紮地回想起那一晚的事情。
    ——那天晚上，台風來襲，風卷高樓，居民被勒令不得外出，緊閉大門的深夜。
    暴風雨中，遮蓋不下的衝天烈焰，員工的慘叫，遍布殘骸與土坑的朱雀坊總部，那被烈焰環繞於身，溫度高至變紫的人影發出痛苦的喊聲，朝著廢墟的無人深處走去。
    在她的身後，留下了許多員工的遺骸。
    在她的身前，橫亙著許多的高階員工。
    此情此景，非她所願，此火此罪，非她應背。
    這起發生在8年前，對外宣稱，冠以“台風來襲，化工廠爆炸”定性的事件。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為了鎮壓朱雀坊1階宿主，孫靜月的異想體——“離羽朱雀”的失控！
    戰鬥的參與人囊括了諸多組織的精英，而在戰鬥的過程中，如何存活下來的，孫婧雨已經不記得了。
    隻記得……最後阻止了她繼續殺人，親手了斷的人，是孫婧雨自己。
    ——那是妹妹微末的理智最後發出的請求，也是孫婧雨痛苦至今的原點。
    那份苛責的重量，積壓於心，不曾放下。
    不敢放下，不想忘記。
    “啊……！”
    列車的車廂內，不斷翻湧燃燒的烈焰，把整個現代化的車廂炸的焦黑，孫婧雨伸出僅剩的左手，按在“孫靜月”的臉上。
    ——“靜月……對不起。”
    孫婧雨輕聲道歉。
    “我決定，要第二次殺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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