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疑兵之計,外緊內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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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遷的決策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雖已沉底,但激起的漣漪卻剛剛開始擴散。要將這驚濤駭浪般的戰略轉移化為無聲的潛行,第一步,便是要在水麵上製造出截然不同的景象——一派風平浪靜之下,暗藏著嚴陣以待、誓死抵抗的決心。
數日後,我整理好思緒,帶著一份精心準備的“徐州防禦強化方略”,走進了州牧府的議事廳。此刻,我必須扮演好一個殫精竭慮、一心為守土安民的“軍師”角色。這不僅僅是為了迷惑可能存在的敵人耳目,更是為了安撫眼前這位仁德寬厚、卻也因此常常陷入兩難抉擇的主公——劉備。
議事廳的氣氛有些凝重。官渡之戰的結果早已傳遍天下,曹操徹底掃平袁氏殘餘、一統北方已是指日可待。那股來自北方的沉重壓力,如同烏雲壓頂,籠罩在徐州上空,也沉甸甸地壓在在座每一個人的心頭。
“主公,”我拱手施禮,語氣沉穩而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憂慮,“官渡一戰,曹操盡得冀、青、幽、並四州之地,實力空前膨脹。以其梟雄心性,掃平北方後,必將揮師南下。徐州首當其衝,已是臥榻之側,酣睡不得啊!”
我特意頓了頓,觀察著眾人的反應。主公眉頭緊鎖,眼神中憂色更濃。雲長關羽)撫著長髯,鳳眼微闔,似在沉思,但那股傲然之氣並未稍減。翼德張飛)則顯得有些焦躁,環眼瞪圓,仿佛隨時準備跳起來大吼一聲“曹賊敢來,俺必殺之!”
“近日,昭遣人探得消息,曹軍在兗州、豫州邊界似有集結調動跡象,雖規模不大,但其前鋒斥候活動日益頻繁。”我拋出一些經過篩選和“加工”的情報,這些信息本身或許部分屬實,但其解讀和呈現方式,完全是為了服務於我當前的“疑兵之計”。“此乃山雨欲來之兆。我等若不早做準備,一旦曹軍大舉來襲,倉促應戰,恐難抵擋。”
主公聽得連連點頭,顯然我的話觸動了他最深的憂慮。“子明所言極是。備雖據徐州,然兵微將寡,與曹賊實力懸殊。若其傾巢來犯,徐州危矣!依子明之見,我等當如何應對?”
機會來了。我立刻呈上早已擬好的方略,朗聲道:“為今之計,唯有內外兼修,嚴陣以待!昭以為,當務之急有三:”
“其一,加固城防。”我指著方略上的條目,“徐州城池雖固,然經年累月,部分城牆、箭樓、壕塹已有損耗。需即刻征發民夫,修葺加固,增設甕城、角樓,儲備滾木礌石、沸油金汁等守城器械,務必使城防堅如磐石。”
“其二,整訓士卒。”我繼續道,“兵在精而不在多。需加強日常操練,嚴明軍紀,提高士卒戰技與協同能力。尤其弓弩手、長槍兵等關鍵兵種,更需加大訓練強度。士氣可用,方能一戰。”
“其三,增設哨探,嚴查細作。”我加重語氣,“曹操用兵,常以詭道,不可不防其細作滲透。當增派斥候,遠探敵情,密切監視曹軍動向。同時,城內各處關卡盤查亦需加緊,嚴防奸細混入,煽動人心或刺探軍情。”
這一番話,條條在理,句句懇切,完全是一個忠心耿耿的謀士在危局麵前,為守住基業而提出的積極防禦之策。我刻意避開了任何關於撤退、轉移的字眼,將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守”字上。
主公聽完,臉上的憂色稍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臨戰前的凝重與決斷。“子明此策,老成謀國,甚好!便依子明所言,即刻施行!”他轉向關羽、張飛,“雲長、翼德,城防之事,便由你二人多多費心督導。軍士操練,亦不可懈怠!”
“兄長放心!”雲長沉聲應諾,眼神中已燃起戰意。 “哥哥且寬心!隻要曹賊敢來,看俺老張不把他殺個片甲不留!”翼德更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上陣殺敵。
看著他們被成功“調動”起來的積極性,我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這出戲,算是成功開演了。他們越是投入,這“明修棧道”的戲碼就越逼真,也就越能為我們“暗度陳倉”爭取到寶貴的時間和空間。隻是,委屈了主公和兩位將軍,讓他們沉浸在這場虛假的備戰之中。這份隱瞞,也是我此刻不得不背負的重擔。
命令一下,整個徐州城仿佛立刻從沉睡中蘇醒,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高速運轉的戰爭機器。
城牆上下,人聲鼎沸。無數民夫在士兵的監督下,揮汗如雨地搬運土石、修補牆垛。新伐的木材被源源不斷地運來,用於加固城樓、製作柵欄。城外的壕溝被進一步加深拓寬,引水灌入。我甚至下令,在幾個關鍵的城門外,增設了數道羊馬牆和陷坑,一切都按照最高規格的防禦標準來執行。
城內的校場上,更是塵土飛揚,殺聲震天。士兵們被分作數隊,輪番進行操練。長槍兵練習突刺與格擋,刀盾手演練陣型配合,弓弩手則對著遠處的箭靶反複射擊。關羽和張飛兩位將軍,更是親自下場督練,他們那高昂的戰意和嚴格的要求,極大地激發了士兵們的訓練熱情。軍營中彌漫著一股緊張而亢奮的氣氛,仿佛大戰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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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處城門和要道的盤查也驟然收緊。進出城的人員、車輛,都要接受嚴格的檢查。我特意安排了一些信得過的人表麵上是劉備的部屬,實則部分是我的人)負責關鍵卡口的檢查,既是為了做足姿態,也是為了防止某些不必要的麻煩幹擾到我們暗中的行動。
而我,則扮演著那個最忙碌、最盡責的“總監工”。我頻繁地出現在城防工事現場,仔細詢問工程進度,與負責的工匠討論細節;我深入軍營,觀摩士兵操練,偶爾還會親自指點一二;我甚至會登上城樓,手搭涼棚,眺望北方,做出一副憂心忡忡、時刻警惕敵情的模樣。
每一次公開露麵,我都刻意保持著一種沉穩而堅毅的姿態。我會和藹地與修城的民夫交談,詢問他們的辛勞;我會嚴肅地向將士們強調軍紀與職責;我會在議事時,向主公匯報“備戰”的“良好進展”,並提出更多“加強防禦”的建議。我的言行舉止,都在向外界傳遞一個明確的信號:徐州,在陸昭的輔佐下,已經做好了血戰到底的準備。
這種高強度的“表演”,對我而言,也是一種心力的巨大消耗。我必須時刻保持警惕,確保自己的言行沒有任何破綻。尤其是在麵對主公關切的詢問,或是雲長、翼德探討戰術細節的時候,我都需要滴水不漏地將話題引向如何“守”,如何“戰”,而絕不能流露出半分“走”的意圖。
偶爾,翼德會大大咧咧地跑來問我:“軍師,你說那曹賊幾時會來?俺這丈八蛇矛,早就等不及要飲他的血了!”
每當這時,我都會故作深沉地回答:“翼德將軍稍安勿躁。曹操用兵,詭詐難測。我等唯有做好萬全準備,以不變應萬變。待其來時,必叫他有來無回!”
翼德聽了,總是哈哈大笑,滿意而去。他不會知道,他這股高昂的鬥誌,恰恰是我迷惑敵人最好的煙幕彈。
雲長則相對沉穩,有時會與我討論具體的城防布置,或是分析曹軍可能的進攻方向。他的見解往往切中要害,讓我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應對。我需要巧妙地引導他的思路,讓他相信我們所有的布置都是為了實戰,同時又要避免觸及那些可能暴露真實意圖的敏感點。與雲長的交流,更像是一場不動聲色的智力博弈。
就這樣,在我的刻意引導和主公、關張等人的全力配合下,徐州城呈現出一種“外緊內鬆”的奇特狀態。表麵上,戰雲密布,人人自危,備戰工作如火如荼;但在真正的核心層麵,那場關乎生死存亡的秘密大轉移,正在這層厚厚的偽裝之下,悄然拉開序幕。
看著眼前這片被我親手攪動起來的“備戰”熱潮,我心中並無多少得意,反而生出一絲沉重。這疑兵之計,雖是無奈之舉,卻也是當前形勢下唯一的選擇。隻是,這出戲能演多久?曹操那樣的梟雄,又能被迷惑多久?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我收回望向城外忙碌景象的目光,眼神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棧道已開始修築,接下來,便是要確保那條通往南方的“陳倉”暗道,能夠順利打通,並且,不被任何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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