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三傑初會,智計交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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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數日的光景,足以讓臥龍先生初步熟悉新野的方方麵麵,也足以讓最初那份激動人心的喧囂沉澱下來,轉化為更深層次的思考與規劃。
    主公劉備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一個相對平靜的午後,他鄭重其事地將我們三人——新任軍師中郎將諸葛孔明、化名單福的徐元直,以及我——召集到了那間略顯逼仄卻已成為新野權力核心的議事廳內。
    這是自臥龍出山以來,我們四人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核心戰略會議。
    之前的接觸,多是主公與孔明單獨交流,或是元直與我在私下溝通。
    此刻,四人圍坐在一張簡陋的木案旁,案上鋪著新野及周邊的輿圖,氣氛顯得既莊重又微妙。
    主公的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期待與倚重,目光在我們三人身上流轉,仿佛要將所有的希望都寄托於此。
    “孔明,子明,元直,”主公沉穩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靜默,“自備流離半生,幸得諸位相助,方有今日暫居新野之局麵。然北方曹操勢大,荊州內部亦非坦途。今日召集諸位,便是想聽聽高見,我等當如何在此立足,圖謀發展?如何應對曹公可能的南征?又該如何周旋於荊州各派之間,尤其是襄陽那邊?”
    主公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諸葛亮的身上。作為新任軍師,又身負“臥龍”之名,他自然是這次會議的焦點。
    諸葛亮羽扇輕搖,神態從容,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他微微頷首,清朗的聲音在廳內響起:“主公所慮,正是亮連日思索之要務。亮以為,我等欲成大事,恢複漢室,荊州、益州實乃必爭之地。然飯需一口口吃,路需一步步走。當務之急,非是好高騖遠,而是必須先在新野站穩腳跟。”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輿圖,繼續道:“隆中之策,其要在長遠。落於當下新野,則需分清主次緩急。
    亮以為,短期之內,我等當行五策:
    其一,安民定內,嚴明軍紀,整飭吏治,使軍民歸心,此為根本;
    其二,操練精兵,兵在精而不在多,需盡快將現有兵力整合成一支能戰之師;
    其三,積蓄錢糧,新野貧瘠,需厲行屯田,開源節流,以為後繼;
    其四,謹待襄陽,劉景升公雖仁厚,然蔡氏、蒯氏等外戚豪族勢大,對我等心存疑忌,當謹慎相處,避免授人以柄;
    其五,靜待時變,密切關注北方曹操與江東孫權之動向,以及荊州內部之變局,相機而動。”
    孔明侃侃而談,條理清晰,邏輯嚴密,將隆中對的宏大戰略,巧妙地落實在了新野的微觀現實之中。
    其戰略眼光與對大局的把握,確實令人歎服。
    主公聽得頻頻點頭,眼中光彩連連,顯然是深以為然。元直亦是麵露讚同之色。
    我心中自然也是認可這大方向的。諸葛亮不愧是諸葛亮,一上手便抓住了核心。
    然而,我這些年通過玄鏡台暗中收集的無數信息所形成的思維習慣,讓我無法僅僅滿足於這宏觀的戰略框架。魔鬼,往往藏在細節之中。
    待孔明話音稍落,我沉吟片刻,開口道:“軍師所言極是,此五策確乃安身立命之基石。然子明尚有幾處疑慮,想向軍師請教。”
    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和而誠懇,目光迎向諸葛亮那雙深邃的眸子:
    “軍師言及積蓄錢糧,此乃重中之重。然新野之地,屢經戰火,土地荒蕪,流民雖多,卻無隔宿之糧。屯田雖是長久之計,見效卻緩。
    若曹軍短期內南下,或襄陽方麵有意為難,斷我糧草,我等恐難支撐。
    不知軍師可有速效之策,解這燃眉之急?”
    我的問題,並非空穴來風。根據玄鏡台的零星情報和我的推演,曹操在徹底平定北方後,南下的可能性極大,時間點甚至可能比曆史上更早。
    而蔡瑁集團,絕不會坐視我們在新野安穩發展。錢糧,將是他們最容易下手的軟肋。
    我又繼續說道:
    “其二,關於襄陽。謹慎相處固然重要,但蔡瑁其人,我亦有所耳聞,其性忌刻,手段狠辣。
    我等屯兵新野,已是臥榻之側。若僅僅是謹慎,恐不足以自保。
    萬一彼輩暗中使絆,甚至動用非常手段,如構陷、刺殺等,我等又當如何積極防範,而非僅僅被動應對?”
    這個問題,直指核心安全,也是玄鏡台近期監控的重點方向。
    最後,我將目光投向北方:
    “曹操之威脅,如懸頂之劍。軍師言及靜待時變,自然是老成之言。
    但‘時’,何時可待?曹軍兵鋒正盛,其南下隻是時間問題。根據其往昔用兵之慣例,以及北方戰事之進程,子明以為,其可能來襲的時間點,或許比我們預想的要近。
    若其大軍壓境,我等以新野殘破之城,寡弱之兵,除死戰之外,可有具體的應對預案?
    例如,撤退路線、後援接應等等?”
    這些基於模糊曆史認知和現實分析的推斷,我無法明說來源,隻能歸結為“子明以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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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問題一出,廳內的氣氛似乎微微一凝。主公看向我的眼神帶著一絲詢問,或許覺得我的問題過於直接和尖銳。元直則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角的餘光卻在留意著諸葛亮的反應。
    諸葛亮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仿佛我的問題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羽扇輕搖,並未立刻回答,而是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帶著一絲探究,又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單福”徐元直開口了。他放下茶杯,語氣平和地說道:
    “子明所慮,並非杞人憂天。錢糧匱乏,乃新野最大困境,速效之策,確實難尋,或需向本地塢堡豪強‘借’糧,或行非常之法,但皆風險極大。
    至於襄陽蔡氏,以福在荊州多年所聞,其行事確如子明所言,慣用陰私手段,不可不防。景升公雖仁,恐亦受其蒙蔽。我等在此,確實如芒在背。”
    元直的話,看似隻是客觀地補充說明,卻巧妙地印證了我提出的問題並非空穴來風,將討論的焦點,從宏觀戰略拉回到了迫在眉睫的現實困難之上。
    這正是我們之前暗中溝通好的默契。
    他以荊州本土士人的身份發言,更具說服力,也避免了我顯得過於突兀。
    諸葛亮聽完元直的話,微微頷首,目光再次轉向我,終於開口道:
    “子明所慮深遠,切中要害,亮甚佩服。”
    他先是給予了肯定,隨即從容應對,“錢糧之困,非一日可解。‘借’糧於豪強,恐激化矛盾;行非常之法,易失民心。亮以為,唯有內抓屯墾,外示恭順,向襄陽請求支援,縱使所得不多,亦是姿態。同時,需嚴明軍紀,與民秋毫無犯,方能贏得民心,使百姓甘願勒緊褲帶,共渡難關。至於速效,實無良方,唯‘忍’與‘熬’耳。”
    對於防範襄陽暗算,他說道:“蔡氏之忌,亮亦知之。除謹慎外,當內密探查,外結善緣。內,需有耳目,時刻掌握襄陽動向,防患於未然他看了我一眼,似乎意有所指,但我並未接話);外,當結交荊州士人中尚存良知、不依附蔡氏者,以為聲援。至於刺殺等極端手段,唯有加強自身護衛,提高警惕。”
    最後,關於曹操來襲的預案,他答道:“曹軍何時南下,尚難定論。然子明提醒得是,當未雨綢繆。亮以為,新野城小兵寡,非久守之地。若曹軍大舉來犯,堅守固不可取,當以民為重,攜民南撤,暫避鋒芒,或退往樊城,或依江夏劉琦公子,此為後話,需早做準備。至於具體路線與接應,尚需結合實時情報,仔細規劃。”
    一番對答,諸葛亮雖未給出石破天驚的解決方案很多問題本就無完美解),卻也應對得滴水不漏,展現了他強大的戰略定力和邏輯思辨能力。
    他承認困難,卻不悲觀,提出的應對之策,雖有理想化之處如向襄陽求援),卻也符合他一貫的王道思路。
    我與他目光交匯,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思維的深度與敏捷。
    這並非敵對,而是一種高水平智力碰撞後的互相欣賞。
    我知道,他已經意識到,我陸子明,絕非僅僅滿足於執行命令的普通將領或幕僚。
    而我,也更加確信,諸葛孔明,是一位值得尊敬,也必須認真對待的“同僚”與潛在的“對手”。
    主公劉備在一旁聽得是心悅誠服,臉上憂色漸去,信心重燃:“有孔明、子明、元直三位在此,備何愁大事不成!便依孔明所言,我等齊心協力,共克時艱!”
    這次三傑初會,雖然沒有立刻解決所有問題,卻明確了方向,也暴露了挑戰。
    更重要的是,我與諸葛亮之間,進行了一次無聲的、深層次的智力交鋒。
    我知道,屬於我們三人的、既合作又充滿微妙張力的智囊時代,已經正式開啟。
    而新野的命運,乃至整個天下的棋局,都將因此,變得更加複雜,也更加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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