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籠罩著青石鎮衛生所斑駁的外牆，林小滿的手指劃過掛號窗口積滿油垢的玻璃。消毒水混合著黴味撲麵而來，走廊盡頭傳來斷續的啜泣聲。她將胸前的工牌翻轉到背麵，露出"醫療器械質檢員"的燙金字體。
    "林小姐對鄉鎮醫療真是關懷備至啊。"藥代經理王德發斜倚在院長辦公室門框上，鱷魚皮腰帶勒著發福的肚腩，金表表鏈在晨光裏晃出細碎的光斑。他彈了彈煙灰，青煙在"先進衛生單位"的銅牌前嫋繞："不過我們這種小地方，可經不起大城市的檢驗標準。"
    林小滿的目光掠過對方西裝翻領內側的鉑金領針——那是某奢侈品牌當季限量款。她突然彎腰撿起地上半張皺巴巴的收銀小票，掃碼槍的紅光在pos機簽購單編號上定格："上個月25號，這台機器刷出過三筆愛馬仕專櫃消費記錄。"
    王德發的瞳孔猛地收縮。窗外忽然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兩個工人正將印著"貧困戶專用"的紙箱搬進後院倉庫，泛黃的封箱膠帶下隱約露出gui的經典雙g花紋。
    "讓開！"護士長的尖叫聲刺破走廊的寂靜。擔架床的輪子碾過林小滿的鞋尖，擔架上老婦人青紫的手臂還插著留置針，發黑的針眼周圍潰爛的皮肉翻卷如腐肉。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支留置針的塑料接口處分明帶著毛刺——正是陸氏集團去年召回的劣質品。
    消毒室的門在她身後悄無聲息地閉合。成排的紫外線燈管嗡嗡作響，林小滿的手機電筒照亮操作台下暗格的金屬反光。當她抽出那疊《醫療補助申請表》時，油墨未幹的公章紅印蹭花了她的袖口——申報日期竟寫著三天後的時間。
    "這是要給領導們準備的驚喜？"王德發陰惻惻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四個紋身漢子堵住了唯一的出口。林小滿突然舉起手機，屏幕上是實時傳輸的雲端文檔："全鎮87戶"特困患者"，有63戶名下有機票購買記錄——最遠飛到馬爾代夫。"
    警報聲就在這時撕裂空氣。後牆突然倒塌的轟鳴聲裏，陽光如利劍劈開黑暗，穿製服的市場監管人員破牆而入。粉塵彌漫中，林小滿掀開倉庫角落的防塵布，兩條並行的傳送帶正在轟鳴——左側貼著歐盟認證標簽的合格品包裝機泛著冷光，右側的灌裝線卻滴落著渾濁的褐色藥液。
    "不可能！"王德發撞開攔著他的執法人員，瘋了一樣撲向控製台。林小滿早他半步按下急停按鈕，流水線上某個未封口的藥盒裏滑出張泛黃的信紙。她的手開始顫抖，那是陸翊的字跡：
    "第49號受助人張曉蘭，先天性心髒病，需持續服用......"名單末尾的日期讓她的呼吸停滯——正是陸翊飛機失事的前三天。
    倉庫二樓突然傳來玻璃爆裂聲。林小滿抬頭時，正看見王德發臃腫的身影從消防通道的窗戶翻出，他手裏揮舞著的u盤在陽光下劃出銀色弧線。三個便衣刑警追到窗邊卻突然刹住腳步——本該是逃生通道的外牆平台上，防盜電網正在滋滋作響。
    林小滿的皮鞋碾過滿地狼藉，在控製台鍵盤縫隙裏摸到個微型存儲器。當她將芯片插入讀卡器時，監控視頻裏的畫麵讓血液瞬間衝上太陽穴：深夜的車間裏，工人們正將印著"兒童專用"的藥劑瓶，挨個浸入盛滿二手煙的醃菜缸。
    衛生所前院的騷動隱約傳來，林小滿貼著牆根摸到配電室。成捆的電纜在腳邊盤曲如蛇，她突然蹲身扯動某根標著"備用線路"的橘色膠皮線——暗門在吱呀聲中開啟，地下室的冷氣裹著福爾馬林的味道湧出。排列整齊的恒溫箱裏，貼著各大三甲醫院標簽的血液製品正在過期日期欄閃著詭異的紅光。
    手機突然在口袋裏震動。匿名短信裏的照片讓林小滿踉蹌著扶住貨架：二十年前的報紙社會版上，戴著口罩的陸翊正在福利院給孩子們發藥，而站在他身後的助理——分明長著王德發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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