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在鄉鎮衛生院檔案室彌漫，林小滿的指尖劃過泛黃的病曆本，碎紙機絞碎的賬頁殘片像雪片般散落在水泥地麵。她將青銅手術刀壓在第四層抽屜夾縫處，刀柄雕刻的忍冬花紋恰好卡住生鏽的鎖扣，哢嗒一聲，暗格裏露出半本1942年的藥品出入庫記錄。
    "當歸三錢，黃芪五錢......"她低聲念著祖父用朱砂筆標注的批注，忽然抓起桌邊的計算器。當歸在中藥材市場單價38元克，而賬本裏的"當歸"數量單位竟是"噸"——這根本不是中藥采購記錄，而是諾亞資本向鄉鎮衛生院行賄的陰陽賬本。
    地下室通風管突然傳來異響，林小滿迅速將手術刀橫握在胸前。三隻灰鼠抽搐著從管道跌落，口吐白沫的屍體撞翻了牆角藥櫃。她蹲身查看時瞳孔驟縮——鼠爪沾著的井水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靛藍色。
    "磺胺嘧啶片遇重金屬會變藍。"她扯下白大褂口袋裏的紗布，將冷藏藥櫃裏過期的磺胺藥片碾成粉末鋪在濾層，自製淨水裝置剛架到井口，遠處就傳來重型卡車的轟鳴。十五輛冷鏈車正趁著夜色向衛生院運送藥品，車身上諾亞資本的ogo在霧霾裏若隱若現。
    筆記本電腦在救護車後廂亮起幽光，林小滿插入陸翊遺留的u盤。暗網數據庫的登錄界麵浮現出血色心電圖波紋，她將胎兒監護儀的實時心跳頻率導入解碼程序。當第147次心跳峰值與祖父筆記裏的"銀翹解毒湯"劑量重合時，加密文件轟然洞開。
    泛黃的掃描件如瀑布流傾瀉而下：諾亞近五年通過214家鄉鎮衛生院洗錢45億，每筆款項都用中藥名替代金額。黨參=50萬轉賬至衛生局長海外賬戶，甘草=100萬用於篡改藥品檢驗報告......她按住抽痛的太陽穴，忽然瞥見數據庫深處有個命名為"0927"的隱藏文件夾。
    那是陸翊的監察員編號。
    視頻加載的緩衝圈轉了整整三分鍾，畫麵亮起的瞬間，林小滿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二十年前的陸翊穿著筆挺的檢察官製服，正在擦拭她此刻握著的青銅手術刀。鏡頭忽然轉向育嬰書籍，他對著空氣比劃新生兒撫觸手法，冷峻側臉在台燈下顯出罕見的溫柔："如果將來有孩子，換尿布前要把手搓熱......"
    救護車頂棚突然傳來重物墜落的悶響。五個戴防毒麵具的黑影撬開車門，為首的舉起針管獰笑："林院長這麽喜歡查賬，不如到地府給閻王做審計？"林小滿抓起冷藏箱裏的生理鹽水砸向對方，趁其遮擋視線的瞬間，將筆記本電腦塞進裝磺胺藥粉的冷鏈保溫箱。
    針尖擦過耳際的刹那，藥監局稽查車的警笛刺破夜空。黑衣人慌忙引爆煙霧彈，她蜷身滾入救護車底，用手術刀割斷車載氧氣瓶閥門。高壓氣體噴射形成的屏障中，保溫箱溫度顯示驟降至18c——這是保存電子證據的最後機會。
    濃煙散去時，稽查隊員從車底拉出渾身塵土的林小滿。她死死護住的保溫箱裏，電腦屏幕仍閃著微光，諾亞向衛生院長轉賬的區塊鏈記錄正在自動上傳至廉政公署服務器。染血的磺胺藥粉粘在u盤接口處，像朵開在廢墟裏的藍色鳶尾。
    "還有二十二分鍾數據就會自毀。"她抹去嘴角的血漬，將手術刀插回白大褂口袋。刀柄新添的劃痕與二十年前陸翊留下的磨痕交錯，在月光下拚出半枚心電圖的波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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