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傾瀉在跨海大橋上，林小滿的指甲幾乎要摳進方向盤，車載警報器的紅光將雨幕染成血色。三號冷鏈車的尾燈在百米開外忽明忽暗，儀表盤顯示車內溫度已降至零下七十度，這個數字讓她的太陽穴突突直跳——正常抗癌藥運輸絕不會低於零下二十度。
    "陸翊最後封存的證據在車上！"副駕駛座的安全主管老陳扯著嗓子吼，手裏平板電腦的定位紅點正以詭異路線衝向護欄。林小滿猛打方向盤避開飛濺的混凝土碎塊，車載電台突然傳出刺啦電流聲，混著斷斷續續的男聲："...密鑰...基因庫..."
    她渾身血液瞬間凝固。這是陸翊的聲音，是三個月前他在重症監護室最後的錄音。當時醫療儀器的警報聲蓋過了這句話，此刻在暴雨與引擎轟鳴中卻清晰得令人戰栗。
    "溫度異常是信號幹擾！"老陳突然指著儀表盤大吼。林小滿瞥見後視鏡裏兩輛黑色越野車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其中一輛副駕探出戴著夜視鏡的槍手。子彈擦著防彈玻璃劃過時，她猛踩油門撞開冷鏈車後保險杠，冷藏廂門在撞擊中豁開條縫，冷霧裹著個銀亮物件滾落車底。
    輪胎碾過金屬的震動讓林小滿心頭一顫。她突然想起那晚在陸翊書房，月光落在他轉動婚戒的指尖，戒圈內側的激光刻字在黑暗裏泛著微光。
    "右轉！"老陳的吼聲驚破回憶。冷鏈車在彎道失控漂移，林小滿瞥見冷藏廂裏成排的藍色保溫箱翻倒，貼著"0927監察封存"的封條在低溫中凍成脆片。當車頭撞破護欄懸在浪濤之上時，她抓起液壓鉗衝進暴雨。
    鹹澀海風灌進鼻腔，林小滿趴在傾斜的車頂摸索冷藏廂密碼鎖。黑衣人追來的腳步聲混著海浪聲逼近，她突然摸到鎖麵殘留的體溫——這是陸翊生前改裝的雙層生物鎖，需要活體指紋與特定心率配合開啟。
    "快走！"老陳與黑衣人扭打的聲音被海風撕碎。林小滿將手掌按在感應區，腕表記錄的心跳曲線突然劇烈波動。當冷鏈車帶著令人牙酸的金屬斷裂聲下墜時，密碼鎖終於亮起綠燈，冷藏廂裏跌出個刻著紅十字的鈦合金箱。
    她抱著箱子躍入怒濤前，最後看見的是海麵炸開的火光。鹹水灌入耳膜的瞬間，記憶突然閃回三個月前那個雨夜——陸翊在病床上用注射器在玻璃窗上畫下的經緯度坐標，此刻正在她腕表定位屏上瘋狂閃爍。
    "抓住浮標！"漁船的探照燈刺破黑暗，帶著濃重閩南口音的呼喊讓林小滿嗆出海水。當粗糙的漁網將她拖上甲板時，懷裏的金屬箱發出哢嗒輕響，夾層彈出一枚鉑金戒指，戒圈內側"0927"的刻痕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船老大蹲下身遞來薑湯，掌心的燙傷疤痕讓林小滿瞳孔驟縮。那是陸氏製藥實驗室特有的環狀灼痕，隻有長期接觸液氮的人才會留下這種傷痕。
    "阿妹你看這個。"船老大用鐵鉤挑開打撈的保溫箱，融化冰碴裏浮出張泛黃的信箋。林小滿的指尖撫過熟悉的瘦金體，那是陸翊二十歲在醫學院解剖室寫給她的情詩，末尾卻多出幾行新鮮墨跡："冷鏈溫控係統存在設計漏洞，密鑰已轉入仁和醫院新生兒基因庫，0927是最後防線......"
    漁船突然劇烈顛簸，林小滿撞進成堆漁網時摸到個冰涼的圓柱體。當她借著月光看清手中物件時，全身血液幾乎凍結——這是陸翊從不離身的鉑金鋼筆，筆帽處還沾著三個月前他咳出的血漬。
    "有船追過來了！"了望塔上的喊叫驚破死寂。林小滿將戒指套上無名指，金屬冰冷的觸感直刺心底。她攥緊鋼筆衝向駕駛艙，在雷達屏上看到五個逼近的紅點時，突然注意到電子海圖角落的微型貼紙——那是她三年前貼在陸翊手術同意書上的笑臉貼紙。
    船老大突然扯開襯衫，露出心口猙獰的縫合疤痕："陸醫生當年給我換的心髒，現在該還給他了。"他轉動舵輪撞向最近的快艇，在金屬碰撞的巨響中吼道："冷藏室第三個凍艙！"
    當爆炸的火光染紅海麵時，林小滿蜷縮在凍艙裏，看著艙門縫隙透進的橙紅光芒。懷裏的金屬箱突然發出生物認證通過的輕響，陸翊的全息影像浮現在冰霧中，他伸手虛撫她隆起的小腹，身後是仁和醫院基因庫的立體投影。
    "冷鏈溫度每下降十度，密鑰密碼就會......"影像突然扭曲消失，凍艙溫度驟降至零下五十度。林小滿摸到陸翊鋼筆尾端的隱藏按鈕，在意識模糊前按下，艙壁突然彈出二十八年前的老式傳呼機，屏幕閃爍著她出生那天的醫療記錄。
    海浪拍打船體的轟鳴中，她終於聽清傳呼機裏循環播放的摩斯密碼。那是陸翊在最後手術台上，用心電圖波動敲出的三個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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