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裹挾著鹹腥的海風砸在集裝箱上，林小滿握緊冷鏈車鑰匙的手掌滲出冷汗。麵前的聽證會主席台泛著冷光，她盯著投影幕布上諾亞集團提供的《抗癌藥成本核算表》，突然從第47頁的分子式裏嗅到腐爛的銀杏葉味道——那是陸翊化療期間總在掌心摩挲的標本氣息。
    "反對！"她猛地站起身，孕晚期的腹部撞得桌麵輕顫，"根據《藥品管理法》第二十一條，原料藥采購價格應當......"
    "林女士的胎心監測儀在報警。"諾亞代理律師突然打斷陳述，鏡片後的眼睛像手術刀般精準刺向她的孕肚，"您確定要在這個狀態下繼續表演悲情戲碼？"
    聽證席傳來壓抑的騷動。林小滿感覺到西裝內袋裏陸翊的婚戒硌著肋骨，那是今早更衣時特意別在領口的秘密武器。她迎著三十七個機位直播鏡頭，將冷鏈車鑰匙重重拍在物證台上。
    金屬撞擊聲震得麥克風嗡鳴。
    "三小時前，我在浦東碼頭7號冷庫找到了這個。"鑰匙扣上的u盤自動彈出，大屏幕瞬間鋪滿二十八具實驗猴屍體的紅外影像，幹涸的耳標在零下二十度依然泛著h07試劑的幽藍熒光，"諾亞集團用恒河猴偽造人體實驗數據時，恐怕沒想到它們耳蝸裏藏著2019年的降水記錄吧？"
    藥監總局的調查員突然集體起立，為首的老專家顫抖著扶住眼鏡。林小滿知道他們認出了那些特殊耳標——那是陸翊就任晟世研發總監首月推行的氣象溯源係統，每個實驗動物都帶著產地經緯度的氣候密碼。
    當聽證席背後的電子表決器亮起綠色通道時，林小滿正用陸翊的婚戒劃開鑰匙扣夾層。冰涼的鉑金圈內側刻著的"c1227"突然刺痛指尖，那是他們初見那天冷藏庫的編號。她想起陸翊彌留之際在掌心寫下的摩爾斯密碼，此刻終於破譯出那組顫抖的筆畫竟是《價格法》第三十六條的司法解釋。
    "我提議啟動特別立法程序。"她將孕肚抵住發言台，感受著胎動與心跳在冷金屬桌麵共振，"以這些用靈長類動物偽造的臨床數據為交換，要求對《抗癌藥價格法案》第四章第七條進行修訂......"
    玻璃穹頂突然炸開蛛網狀裂紋，暴雨裹挾著直升機的探照燈傾瀉而入。林小滿在安保人員的掩護下彎腰躲避，看到藥監總局的人正用身體護住那串冷鏈車鑰匙。胎心監測儀在混亂中發出規律鳴響，她突然意識到這是陸翊設計的"心跳算法"在自動記錄表決進程。
    七小時後，當林小滿站在浦東碼頭17號泊位時，鹹澀的海風裏混進了當歸的苦香。二十輛警車將諾亞的地下工廠圍成鐵桶，她看著穿防化服的工作人員撬開第b12號冷庫，撲麵而來的不是預想中的化學製劑味，而是三千袋發黴的冬蟲夏草——正是陸氏旁係去年從青海采購的"戰略儲備物資"。
    "冷鏈車gps數據顯示，這裏每周末都有三輛掛車開往兒童醫院。"藥監局長將平板電腦遞過來，屏幕上的物流圖譜正自動生成刑事立案報告，"陸翊化療期間做的可不止是商業監察......"
    林小滿的羊水在此時突然破裂。她倚著冷鏈車門滑坐在地，恍惚看見陸翊的白大褂衣角掠過集裝箱縫隙。胎心監測儀發出前所未有的急促聲響，卻在某個頻率突然與冷庫警報達成共振——那台偽裝成製冰機的數據粉碎裝置，此刻正吐出半張染血的《百年醫者守則》。
    "剖開......剖開左起第三個冷櫃夾層......"她攥住趕來的醫護人員的袖口，指甲深深掐進防護服，"他用了化療藥水當隱形墨水......"
    當新生兒的第一聲啼哭震碎黎明時，區塊鏈醫療聯盟的首條數據正在生成。藥監總局的人從冷櫃鋼板夾層裏起獲陸翊的手寫本，發黃的宣紙上，嗎啡注射液書寫的楷體字正在紫外線下浮現：
    "醫者當以患者心跳為時計，以藥材道地為準繩，以天下無病為永續......"
    海平麵突然泛起詭異的銀光，林小滿在止痛泵的迷霧中看見二十八艘貨輪同時拉響汽笛。她抱緊繈褓中的嬰兒，發現陸翊的婚戒正牢牢套在新生兒手腕——內側刻著的經緯度坐標，此刻精準指向公海某艘正在焚燒文件的醫療船。
    區塊鏈大屏突然彈出紅色警報，首條dna數據的上傳進度條卡在92.7。技術員驚恐地發現，那串屬於新生兒的基因編碼正在被某個離岸賬戶瘋狂複製，而訪問密鑰的原始版本，竟藏在冷庫起獲的《百年醫者守則》的裝訂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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