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社區診所的玻璃窗蒙著薄霧，林小滿將最後一支水銀溫度計插入自製的黃銅校準器。冰鑒裏融化的雪水沿著青銅凹槽流淌，在晨光中折射出細碎金芒。
    "林醫生，這老古董真能測準體溫？"護士小周好奇地湊過來，鼻尖幾乎要碰到冰鑒表麵的饕餮紋。
    青銅鎖扣突然發出哢嗒輕響。林小滿指尖微顫，昨夜在仁心堂藥箱上見過的二十八星宿紋路，正在冰鑒邊緣緩緩浮現。"這是用明代欽天監的星圖校準的。"她將溫度計遞給排隊的老人，"真正的恒溫，藏在星辰軌跡裏。"
    診室門簾突然被掀開，寒風裹著消毒水味撲麵而來。王德發搓著凍紅的耳朵擠進來，羽絨服領口沾著未化的雪粒。"西郊倉庫的冷鏈車又動了。"他壓低聲音，遞來一張皺巴巴的貨運單，"他們往體溫計廠運了三十噸水銀。"
    林小滿的目光在貨運單的"丁亥年"印章上停留片刻。這個紀年方式，與陸翊生前研究的民國醫療檔案如出一轍。她轉身從白大褂口袋摸出那枚同心鎖，冰涼的銀鏈纏繞指尖，鎖芯上"2007.3.17"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
    那是他們初遇的日子。醫學院解剖樓的頂燈突然熄滅，黑暗中她撞進帶著消毒水味的懷抱。陸翊舉著手機照明，冷白光線裏他胸前的銀鏈正在晃動，鎖芯折射的光斑在天花板拚出心電圖的波形。
    "當心！"小周的驚叫將林小滿拽回現實。校準器裏的水銀柱突然集體暴漲，七個溫度計同時指向40c。排隊候診的老人們麵麵相覷，額頭上還貼著退燒貼。
    林小滿抓起冰鑒衝向配藥室。冷藏櫃的玻璃蒙著詭異水霧，她將冰鑒貼在櫃門，青銅紋路與冷凝水交融的刹那，二十八星宿竟在霜花中漸次點亮。這是陸翊教她的"寒星辨偽法"——真正的古法校準，會讓水銀在特定溫度下呈現星圖軌跡。
    "西郊體溫計廠的水銀純度隻有90。"王德發追進來，手機屏幕上跳動著質檢報告，"摻了氯化汞的水銀，會讓人產生低燒幻覺。"他粗短的手指劃過報表，"市三院上月采購的兩千支額溫槍......"
    話音未落，配藥室頂燈突然炸裂。黑暗中傳來金屬破空聲，林小滿本能地舉起冰鑒擋在麵前。柳葉刀擦著青銅紋路劃過，在冰鑒表麵刮出刺目火星。
    月光從氣窗斜射而入，蒙麵人手中的柳葉刀泛著青黑幽光。刀柄處"仁心堂·丁亥年製"的銘文讓林小滿瞳孔驟縮——這分明是上周從碼頭冷鏈車裏繳獲的文物。
    "你們連體溫都要作假？"她後退半步，後背抵住冷藏櫃。殺手的刀尖微微下壓，這個起手式讓她想起陸翊演示過的民國手術刀法。冰鑒邊緣的星圖突然開始流動，林小滿猛然發力將冰鑒砸向地麵。
    四濺的雪水在月光中形成微型虹橋，柳葉刀刺穿水幕的瞬間，林小滿已經繞到殺手側後方。同心鎖的銀鏈纏住對方手腕，她借力將人摜向冷藏櫃。櫃門應聲而開，七支異常的溫度計同時插入殺手後頸。
    "36.5c。"小周舉著額溫槍衝進來，紅光在殺手青筋暴起的脖頸上跳動，"他體溫正常，但心跳140。"護士掀開殺手的衣領，鎖骨處赫然烙著白銀盟約的圖騰。
    林小滿撿起掉落的柳葉刀，刀身映出她蒼白的臉。走廊傳來雜遝腳步聲，她迅速將同心鎖塞回衣領。冰鑒碎片中的星圖仍在流轉，二十八宿的軌跡正指向西郊某處。
    "市三院的體溫數據雲平台，每小時自動上傳到衛健委。"王德發擦著冷汗調出監控畫麵，"但他們的服務器藏在......"他的聲音突然卡住，屏幕上的定位紅點，與林小滿手中柳葉刀投影的星圖完全重合。
    診室外傳來救護車鳴笛。林小滿望著擔架上抽搐的殺手，忽然想起陸翊手術服裏永遠戴著同心鎖。那個雨夜他渾身濕透地跑來，說在民國檔案裏發現了持續百年的體溫造假案，鎖骨處的銀鏈在閃電中明明滅滅。
    "準備新聞發布會。"她將柳葉刀收入證物袋，冰鑒碎片在掌心烙出北鬥七星的形狀，"我們要讓所有人知道，真正的醫者體溫永遠不會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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