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在防暴盾牌上砸出密集的鼓點，林小滿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指尖觸到陸翊留下的鉑金懷表。金屬表麵傳來的震動頻率與三小時前冷鏈倉庫的警報聲重合，她突然意識到這是人體溫36.5c時的脈搏節奏。
    "溫度計包裝箱有夾層！"
    法醫助理的驚叫穿透雨幕。三個穿防護服的技術員正用手術刀劃開印著紅十字的紙箱，成排玻璃水銀柱在探照燈下泛著詭異的藍光。林小滿跨過警戒線，靴底碾碎一片印著"精準測量"字樣的塑料外殼——那些刻度的誤差值，正好是二十八家族壟斷的鄉鎮衛生院死亡率增幅。
    "林組長，這箱貨要立即封存。"穿著藏青製服的藥監局長按住她的肩膀，"王德發剛供認，他們在溫度計毛細管裏灌注了雙倍汞合金。"
    夜風卷起她手中的檢測報告，紙張拍在冷鏈車殘留的冰晶上。某個瞬間她仿佛看到陸翊站在車頂調試測溫儀的身影，那年他白大褂口袋裏總揣著給鄉鎮衛生院校準體溫計的銅製校準器。
    祠堂方向突然傳來刺耳的警報聲。
    穿過三道紅外警戒線時，青銅鎖的碎屑還粘在林小滿的褲腳。十年前陸翊在醫學院解剖室說過的話突然浮現在腦海："人體每升高0.3c，代謝率就會增加7。"此刻跪在青石板上的族老後背滲出的汗漬，正在祠堂百年楠木柱上暈開鹹澀的痕跡。
    "地窖溫度異常！"
    技術員的驚呼驚飛了簷角銅鈴。當林小滿順著麻繩滑入三米深的地下室時，老式溫度計在青磚縫裏炸裂的聲響，讓她想起陸翊在手術室摔碎的第一支體溫計。汞珠在強光手電下滾動成詭異的圖騰，102歲老人幹枯的手指正按在某個銀質印記上——那烙印的紋路與匿名信上的白銀盟約完全重合。
    "民國二十七年......"老人的咳嗽聲帶著地窖特有的黴味，"仁心堂給二十九軍送磺胺，每支針劑都要過體溫關。"他顫巍巍掀開褪色的軍裝下擺，腰椎處暗紅的烙印赫然是體溫計與蛇杖交織的圖騰。
    林小滿的指尖觸到記錄冊羊皮封麵時，鋼筆突然在胸前口袋發燙。這是陸翊參加全國臨床技能大賽奪冠時的獎品，此刻筆帽裏藏的微型放大鏡正將某頁數據聚焦在視網膜——1938年3月17日的體溫記錄曲線，與上月曝光的某三甲醫院造假數據誤差值完全一致。
    "當心！"
    祠堂橫梁突然砸下的瞬間，林小滿本能地護住軍醫。碎木屑擦過耳際時，她看清梁上暗格墜落的青銅匣——匣麵溫度浮雕的裂紋走向，竟與冷鏈倉庫自毀裝置的密碼盤如出一轍。十年前陸翊手把手教她破解的摩爾斯電碼，此刻在青銅紋路上跳動著攝氏度的秘密。
    "快！把冷鏈車溫控係統調到1938年的數據波段！"她對著對講機喊出的指令驚飛了祠堂外的夜梟。當三十公裏外倉庫傳來解鎖成功的歡呼時，軍醫枯枝般的手指突然攥緊她的手腕。
    "孩子......"老人從貼身衣袋掏出的銀質印章在應急燈下泛著冷光，"當年簽盟約用的不是朱砂，是盤尼西林溶的......"
    暴雨驟停的刹那，所有人聽到冰晶凝結的脆響。林小滿看著自己呼出的白霧在軍醫床前凝成36.5c的完美弧度，窗外飄進的第一片雪花正落在白銀盟約的落款處。她忽然明白陸翊留下的體溫監測算法裏，那個永遠鎖定的36.5c不僅是個醫學參數。
    祠堂外突然響起刺耳的刹車聲。二十八家族律師團的黑傘還沒完全撐開，就被風雪卷走了最後的法律意見書。林小滿摸到口袋裏震動的手機，屏幕上是實時推送的新聞——某高校教授在體溫數據造假現場突發低燒，實驗室培養箱顯示的菌落數正好是白銀盟約簽署人數。
    當她在新版盟約按下指印時，鋼筆突然自動書寫起陸翊的筆跡。最後一筆收鋒處，急救車頂的警燈將祠堂照得忽明忽暗。風雪中，她似乎看到醫學院時代的陸翊站在解剖台前，用體溫融化了某支凍僵的青黴素試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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