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滿的指甲在血清提純報告上掐出月牙形凹陷，監護儀規律的滴答聲突然變得刺耳。病床上的念安蜷縮成小小一團，氧氣麵罩被急促的呼吸蒙上白霧，青紫血管順著脖頸爬上耳後——這症狀與陸翊臨終前七十二小時的體征完全重合。
    "張主任說……孩子的造血功能正在衰竭。"助理小吳遞來的熱毛巾在半空凝著白汽，"如果用您的血清替換治療，成功率能提到60。但諾亞那邊——"
    保溫杯砸在牆麵的悶響震碎了監護儀的警報。林小滿盯著潑灑的水漬，恍惚看見三年前陸翊手術時監護屏爆出的血點。那天他攥著婚戒說"念安就拜托你了"，指縫滲出的血水染紅了她的孕檢單。
    手機在消毒櫃上瘋狂震動，陌生視頻請求的提示音像催命符。鏡頭掃過生鏽的輸氧管道，最終定格在懸空的恒溫箱。裹著同款條紋病號服的男孩正在抽搐，頸側暴突的血管泛著詭異的靛青色。
    "林總監應該認得這個h27變異株培養皿。"變聲器後的聲音像砂紙摩擦鋼板，"令公子的骨髓幹細胞，可是製造空氣傳播型病毒的最佳載體呢。"
    監控畫麵突然切到全景。數百個恒溫箱像蜂巢般堆疊至天花板，每個玻璃罩裏都蜷縮著與念安年紀相仿的孩子。他們的手腕拴著銀質輸液管，管中流動的淡金色液體在警報紅光下泛著屍油般的色澤。
    "給你兩小時考慮。"鏡頭掃過控製台鮮紅的自毀按鈕，"是看著這些小可愛變成人肉炸彈，還是帶著抗體血清來談條件？"
    視頻戛然而止。林小滿扯開白大褂甩向椅背，冷藏櫃玻璃映出她猩紅的眼尾。消毒水味突然濃得嗆鼻，混著陸翊臨終時的血腥氣在喉間翻湧。她抓起特製鋼筆將淡金色血清推入儲液艙，金屬外殼刻著的"陸林合鑄"硌得掌心生疼。
    暴雨砸在防彈車窗上，澳門碼頭霓虹燈在雨簾中暈成血色光斑。林小滿踩著及踝的汙水走向集裝箱區，腕表突然震動——監察局發來的定位圖上，三十個紅點正在包抄這片區域。
    "真是偉大的母親。"黑衣男人從陰影裏踱出，手術刀尖挑開冷藏箱鎖扣，"不過老板要的是活體樣本，您該不會以為......"
    鋼筆紮進頸動脈的瞬間，淡金色液體順著推杆沒入血管。男人驚恐的瞳孔裏映出她冷笑的臉："陸翊改造的h07滅活劑，喜歡這份見麵禮嗎？"
    警報聲撕破雨幕。林小滿撞開控製室鐵門時，念安正用額頭撞擊恒溫箱玻璃。血珠順著氧氣麵罩邊緣滾落，哭喊聲通過擴音器在實驗室回蕩。那些此起彼伏的童聲像鋼針紮進太陽穴，操作台倒計時的紅光將每張稚嫩臉龐染得如同惡鬼。
    "你以為替換血清就能贏？"監視器亮起董事長整容過度的臉，疤痕在頻閃中扭曲如蜈蚣，"這些孩子的哭聲就是最好的聲波觸發器！"
    林小滿撞碎消防栓玻璃，水流裹著泡沫灌進通風管道。尖銳的聲波在液體中衰減成沉悶嗡鳴，孩子們腕間的生物傳感器接連爆出火花。念安突然伸手摸她濕潤的臉頰，指尖殘留著恒溫箱的餘熱。
    承重柱倒塌的轟鳴聲中，煙塵漫過冷凍艙殘骸。林小滿將念安死死護在身下，羽絨服裹住他單薄的身軀。瓦礫堆裏半截檢測屏幽幽亮起，未讀完的信息在裂紋間跳動：「聲波觸發器已激活，本體複蘇程序倒計時731天——y」
    "媽媽......"奶音混著血沫嗆出來，"爸爸說冷......"
    監察局探員的呼喊由遠及近，手電光束穿透塵霧。念安忽然睜大雙眼，琥珀色瞳仁浮著層淡金流光——與陸翊手術台上最後那個回眸完美重疊。林小滿的婚戒內側傳來細微震動，體溫監測顯示36.5c的數值開始瘋狂跳動。
    廢墟深處傳來冰層碎裂的脆響。二十八具掛著仁心堂銘牌的冰棺破土而出，棺蓋上的銀針隨著聲波共振發出蜂鳴。林小滿摸向念安後頸，硬幣大小的硬塊正在皮下規律搏動——那是陸翊植入的體溫密鑰，與冰棺密碼鎖的頻率完全同步。
    "要開始了。"她將孩子緊緊摟在胸口，看著淡金色血清順著念安的臍帶血回流進自己血管。監察局探員衝進來的瞬間，所有冰棺同時彈開，陳年當歸的藥香混著冷凍液白霧吞沒了整個空間。
    煙塵散盡時，操作台殘留的監控畫麵突然恢複信號。瑞士雪山實驗室的液氮白霧正在消散，心電圖在零與三十六點五之間規律跳動的，赫然是陸翊蒼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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