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的風割著臉，城市終於恢複短暫的安靜。林小滿坐在警車後座，看著雨後的街道上燈火倒影迷離，呼吸裏仿佛還夾著絕處逢生的鐵鏽味。舊廠事件落幕，趙嘉言和陸翊被帶走，看似危機解除，但她內心的警覺卻沒有絲毫鬆懈。
    李曼坐在一旁，手機上還沾著水珠。她的手指不自覺發抖，許久才緩過神來，“你還好嗎？”林小滿搖頭苦笑，“有那麽一刻，我也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她沒說完，李曼低頭避開目光，“對不起，是我太晚趕到。”林小滿看了她一眼，目光複雜，“如果不是你，今晚我未必還能全身而退。”
    警車停在分局門口，警官讓二人下車做筆錄。深夜的警局靜得有些幽冷，審訊室裏泛著消毒水的味道。林小滿看著趙嘉言和陸翊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不由自主地攥緊拳頭。她本以為一切塵埃落定，可空氣中還有無形的風暴在暗湧。
    提審結束，分局副所長親自送她們出門。林小滿剛一出門，就收到一條未備注的新短信：“蛇頭已落，水麵依舊。”她瞳孔驟縮，本能要追問什麽，卻什麽都問不出口。
    回到公司時，晨曦微露，開放辦公區燈火通明。所有高管和技術骨幹幾乎一夜未眠，看到林小滿平安歸來，大家一瞬間圍了上來。助理小紀紅著眼睛遞上熱茶，語帶哽咽：“林總，您總算回來了。網上有人放料，說今晚您被高管背叛、公司核心資料落入對手手裏，我們怎麽都沒法壓住消息。”
    林小滿勉強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別擔心，公司絕不會倒下。”可她的手卻在溫熱的茶杯上發抖。李曼在一旁低聲插話，“技術部已經初步查明，今夜數據庫備份線異常，有個隱形賬戶正試圖轉移其他核心資料。”安全主管報告，“我們鎖死了後台，但數據防線還是被攻破了一小段——對方技術極強，應該還有內線。”
    會議室裏彌漫著焦灼。公關部負責人幾乎帶著哭腔，“外麵的輿論還在發酵，說我們公司每天都有高層落網，公司要崩了。”財務部則低聲提醒：“資本方已經發出五通問詢函，要求明天給出穩定方案，否則撤資。”
    林小滿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將所有夜裏的驚恐、憤怒、委屈都碾進咬緊的貝齒。她掃視會議室，“現在不是誰挖坑誰唱衰的時候，今晚所有人必須配合技術部徹查賬戶，不服從的就一律清退。”話音剛落，氣氛驟然一沉，技術總監陸森第一個點頭，“我們全力以赴。”
    公關主管剛想再說什麽，林小滿一擺手截斷：“網絡不是牆，擋不住所有謠言。但隻要我們核心技術還握在手裏，外麵的風浪都隻是流言。你們不是跟了我三五年嗎？真到了拚命的時候，說散就散？”
    這句發自內心的孤注一擲，反倒讓原本慌亂的團隊逐漸安靜下來。就在此刻，門外忽然闖進小趙，手裏揮著剛打印出的兩份截圖，神情慌張，“有人在匿名論壇公開招募爆料和‘內線’，出價極高。而且有人在暗網點名林總和李總，說隻要能拿到公司核心財報數據就給巨額報酬。”
    林小滿眉頭擰成死結。她盯著那串加密id，強忍著咒罵的衝動，腦子裏一片電流穿刺的灼熱。“把這段數據交給警方和刑偵，所有內網端口徹底隔離，一台一台查。”李曼點頭，聲音堅定，“我親自盯技術組。”
    眾人散去後，林小滿留在空蕩會議室。她走到窗前，遠遠望見天光漸亮，城市從混沌中蘇醒，外頭風聲卻像成群的惡意卷土重來。
    她低頭翻看手機，發現一條舊短信竟在未讀消息裏閃爍：“小滿，局外有局，明天八點去g大數據中心，記得帶上你最信任的人。”號碼顯示為周栩舊號。林小滿思索片刻，心頭警兆叢生。她想起舊廠時趙嘉言冷到骨子裏的那句話——“資本世界隻認結果”，又想起當年公司創始初期那些陪她徹夜奮戰的同伴，有的已經離開，有的卻坦然背叛。
    辦公室的空氣冷得讓人牙根發酸。她靠在椅背上思考許久，最後叫來李曼，“明天你和我一起去g大數據中心，其它事你指揮線上盯著。今晚不許任何人單獨行動，也不能喝陌生人遞來的水。”李曼愣了一下，旋即會意地點頭。
    兩人剛要起身，警局信息反饋到了林小滿手機。“趙嘉言和陸翊都咬死不肯招認幕後主使，說隻是奉命行事。警方在趙嘉言遺留手機裏，發現一組加密賬號，正追查資金鏈。”林小滿腦海裏冒出無數可能，那種像深海漩渦一樣的危機感湧上心頭。
    辦公室燈光逐漸暗淡，林小滿在代碼屏幕前匆匆查閱，一直忙到清晨。她不是沒感到無助，也不是沒想過直接放棄——但想到無數個跟隨她的同事，和那段拚死守下的公司基業，她最終還是擦掉眼角的淚，換上一身幹淨西裝。
    天亮時，李曼和她一同走出公司大門。明知眼前風平浪靜實則暗湧流轉，林小滿回頭望了一眼樓頂飄著的公司旗幟，心口忽然洶湧出一種難以言說的堅定。她相信，黑潮再深，也要有人逆流而上。
    晨曦之下，她的步伐比任何時候都更沉穩。夜未平，局已啟，但她眼中的光，比風暴更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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