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那張黝黑的臉憋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他猛地又上前一步，聲音壓抑著怒火，幾乎是貼著王主任的耳朵低吼。
    “王主任！您可不能糊塗啊！一百塊！還搭上以後所有的藥費？就為了這小子一句空口白話？他要是騙子呢？”
    “您這……這不是拿衛生院的錢打水漂，還把自個兒的名聲搭進去嗎？三思！您一定得三思啊！”
    他真是急了眼，這小子邪門得很，先是莫名其妙得了陳老板的青眼，現在又把王主任哄得團團轉，一百塊錢啊！
    他當保鏢一個月累死累活才多少？
    這小子動動嘴皮子就能有這麽多錢。
    朱明心裏又嫉又恨，尤其是想起被畢宇打敗的畫麵，心中更是氣憤無比。
    “糊塗？”王主任眉頭一擰，不滿地斜了朱明一眼，言語間滿是不容置疑的權威。
    “我糊塗什麽？如果他真沒那本事，這一百塊我難道會給他？萬一他真有那兩下子，能把那幾個老大難的問題給點出來，別說一百塊，就是再多點，那也是撿了大便宜！”
    “這叫什麽？這叫挖掘人才！”
    王主任心裏自有盤算。
    這畢宇要麽是個膽大包天的騙子，要麽就是真有幾分邪門道行。
    若是前者，戳穿他，一百塊分文不出。
    若是後者，那價值可就大了去了！
    那三個病人，要是真被這小子看出了門道……那他王某人在鎮衛生院，乃至縣衛生局，可就大大露臉了！
    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
    朱明在心裏破口大罵，臉上卻不敢再表露分毫，隻覺得胸口堵得慌，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他憤憤地退到一旁，眼神冰冷地剮著畢宇，恨不得當場把他給撕了。
    陳傑明見狀，淡淡地掃了朱明一眼，那眼神平靜無波，卻讓朱明瞬間打了個激靈，後背發涼。
    “朱明，安分些。”陳傑明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他隨即轉向眾人，臉上掛著和煦的笑容。
    “既然王主任和畢宇兄弟說定了，那咱們就別耽擱了，一起去衛生院開開眼界？”他拍了拍畢建國的肩膀，“老哥，一起去看看，沾沾喜氣，說不定你的肺也好的快些。”
    畢宇本想讓父親在家等著，畢竟去衛生院不是什麽好事，而且人多眼雜。
    他剛要開口：”爹，您就在家……”
    “去！當然要去！”畢建國激動得滿臉紅光，大手一揮，打斷了兒子的話，眼睛亮得嚇人。
    “看三個病人就能掙一百塊！我活了大半輩子，就沒見過這種好事！我得去瞅瞅！必須去瞅瞅！”
    老漢搓著手，興奮得像個孩子。
    一百塊錢啊！這得賣多少斤糧食？
    畢宇看著父親那副模樣，心裏又是好笑又是無奈，隻好點點頭：“那行，爹，您跟著我。”
    說著，他便跟上了王主任的腳步，畢建國緊隨其後，陳傑明和他的兩個保鏢也邁開步子。一行人浩浩蕩蕩，離開了田埂，朝著鎮衛生院的方向趕去。
    這奇怪的組合自然吸引了村裏不少目光，更多的是好奇和不解。
    鎮衛生院離村子不算太遠，一行人腳程快，沒多久就到了。
    院子裏稀稀拉拉有幾個看病輸液的村民，見到王主任領著這麽一大幫人進來，尤其是陳傑明和他那兩個一看就不好惹的保鏢，都紛紛投來好奇和探詢的目光。
    “小李！”王主任一進院子就揚聲喊道。
    一個穿著白大褂，約莫二十出頭的年輕女護士聞聲小跑過來：“王主任，您回來了？”
    “嗯，”王主任點點頭，直接吩咐，“你去，把西邊那間單獨病房收拾一下，然後去把那三個重症監護室的病人，都帶到那間病房去。”
    護士愣了一下，這三個人……可都是院裏老大難的病人啊，平時都盡量讓他們待在自己病房少走動的。
    今天怎麽……但看王主任臉色嚴肅，她也不敢多問，應了聲“是”，便匆匆去了。
    就在這時，一個同樣穿著白大褂，年紀與王主任相仿，戴著眼鏡，略顯斯文的中年醫生走了過來，臉上帶著疑惑。
    “老王，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把那三位‘活祖宗’挪動到一起，要做什麽？”
    這人正是衛生院的另一位主治醫生，劉主任，跟王主任一個科室，平時關係還算可以。
    王主任看了他一眼，也沒隱瞞：“沒什麽，就想再看看。前幾天開會不是還說起這三個病人嘛，一點頭緒都沒有。”
    “看？還看什麽？”
    劉主任皺緊了眉頭，推了推眼鏡，湊近一步，聲音裏滿是無奈。
    “老王，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那三個人什麽情況你我還不清楚？片子拍了多少回，藥吃了一籮筐，一點用沒有，咱們這小廟，哪供得起這幾尊大佛？別折騰了，等上麵來人吧！”
    王主任臉色沉了下來，言語間帶著一股執拗的意味：“試試！總得試試！”
    “我們思醫生，治病救人是我們的職責，哪怕是有一點機會都要試試。”
    劉主任還想再勸，目光卻掃到了王主任身後的畢宇、畢建國以及陳傑明一行人，不由得更加疑惑。
    “我說老王，你這……陣仗不小啊？這幾位是……？”
    王主任側過身，伸手指了指畢宇，語出驚人：“老劉，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畢宇小兄弟。今天，就由他，來看看那三個病人！”
    “他？！”劉主任的眼睛瞬間瞪得老大，上下打量著畢宇。
    隻見這年輕人，約莫二十歲出頭的模樣，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布衣，腳上蹬著解放鞋，褲腿上還沾著泥點子，皮膚黝黑。
    雖然眼神看著還算沉穩，但怎麽看都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村小子，哪有半分懂醫術的樣子？
    劉主任氣得差點沒背過氣去，他指著畢宇，又轉向王主任，聲音都變了調。
    “老王！你……你是不是瘋了？！胡鬧！簡直是胡鬧！他是誰啊？一個毛頭小子！你看他這樣子，像是會看病的人嗎？你讓一個鄉巴佬去給那三個重病號看病？出了事誰負責？你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