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仙人說完，便又閉上了眼。
    我從震撼中回過神來，看著龜仙人，他身上散發著遲暮的氣息。
    天空似乎灰暗了一些，我笑道：
    “龜仙人，你還有多少日子？”
    龜仙人緩緩睜開眼，在我側麵的角度，能看見龜仙人眼中無盡的疲憊與困倦。
    我心中咯噔一聲。
    龜仙人緩緩開口：
    “不是很清楚，雖然沒剩多少日子了，但是還能再陪大人說說話的。”
    我心中稍感安慰，看著龜仙人的麵容，我笑道：
    “那龜仙人就先睡一覺吧，改日你醒了我請你杯茶。”
    龜仙人笑嗬嗬的，我告別離開。
    龜仙人有些頹廢的坐在海邊，眼中有著無盡的困倦，但是龜仙人始終在閉目養神，從未真正的入睡。
    再睜眼，看見我已經離開，便吐出一口氣自言自語道：
    “嗬嗬嗬，大人，老龜可不敢再睡了，睡著可就醒不來了。”
    隻是，我沒有聽到。
    而在龜仙人耳中，似乎可以聽見悠遠空明的鯤嗚，還有清脆嘹亮的鳳鳴，一聲聲的低沉嗚咽。
    .........
    我走完人間，回來的時候參加了一下清風宴，順道在山海界看看幾位老家夥。
    直到回來光界，流光山莊有化身在，天棄神劍上也有化身在推衍。
    大明城裏的無名醫館依舊開著，軍中的化身已經陪著龔淳於離開了。
    天山上那個火紅色的小鳥如今長大了一點，不過也隻是和人頭差不多大罷了。
    寒鐵城的書塾中，我正和齊鐵飛拌嘴。
    岐水域千水城中的道觀裏，清風道長一如既往的掃著落葉。
    瓊山域鎮龍天宗的我在弟子眼中，是一位好說話的長老。
    而我本體，則是被圍在層層人群中。
    一臉無奈。
    這咋辦？走到哪都是被人圍觀，還好我臉皮厚。
    可再厚的臉皮也扛不住日複一日的視線磨損。
    無意中千水城的清風道長，一回頭看見道界光門蕩漾，空海道長又出來找我喝酒了。
    我靈機一動。
    我開辟空間已經是信手拈來，何不開辟一個像道界那般的小世界。
    這下就不用擔心，天天被人當猴看了。
    但是在哪裏開一個呢？
    我一個閃身擺脫了人群，留下層層疊疊的修士們麵麵相覷。
    開始實地考察來，首先要隱蔽，其次是風景不錯。
    饒是我有無敵實力，此時也犯難了，該死的選擇困難症，嗯.....把青稞抓回來讓她替我選吧。
    .........
    本體隻是探查了周圍數十個界，便在鳴沙界找到了青稞。
    過了一會兒，我便出現在了青稞麵前。
    青稞嚇了一跳，看見是我。
    狐疑的站起身來，看著我，東摸摸西瞅瞅，遲疑道：
    “哥哥？”
    我一臉黑線，揉了一下青稞的頭道：
    “才出去一年就不認識你哥了？”
    見狀青稞笑了起來，抓著我的胳膊道：
    “嘿嘿，哪能啊，隻是怕有人裝成你的樣子來騙我，哥哥你怎麽突然來找我了呀？”
    我有些好笑，你有啥可騙的。
    “我來讓你給哥出個主意。”
    青稞好看的大眼睛撲閃撲閃：
    “什麽主意啊？”
    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開心那些老家夥給哥宣傳的太狠了，天下之大，竟然沒有一個清淨地方.....哥想找個地方捏一個小世界出來。”
    青稞一臉興奮：
    “我來我來，我出主意哈哈哈哈。”
    ...........
    魔界之北的忘憂界。
    一處滿是血色的牢獄之中，齊遠山緩緩睜開了眼。
    他是被嗆醒的。
    “他麽的，老血婆！放老子出去！真特麽臭！”
    睜開眼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一頓怒罵。
    但是齊遠山罵了半天，也不見一個人出現。
    罵累了，便停下，觀察著周圍。
    不過看了半天，齊遠山無奈的放棄了。
    上下前後左右，除了血液，還是血液。
    突然想起先生對自己說的話：
    魔紋的力量，能讓你同境無敵，也能讓你墜入深淵，你這一生，必須要吃些苦頭，也一定會吃些苦頭，這些磨難，會讓你駕馭得了魔紋的力量。
    這就是先生所說的磨難嗎？
    聞著空氣中惡心至極的氣味，齊遠山苦笑道：
    “真是有夠磨難的。”
    血獄之中，沒有白天黑夜之分，永遠都是無邊的血液，流轉不休。
    看久了，還有些眩暈之感。
    大概過十幾天，也可能是二十幾天。
    血獄上空突然裂開一道口子，外麵是更加血紅的顏色。
    緊接著，一雙血手凝聚出來，一把抓起圍困齊遠山的囚籠，隨後沒入了那道裂口。
    再出現之時，便到了一個猶如遍地岩漿的地下世界。
    仔細看去，那流動的岩漿，分明就是粘稠的血液，不過卻是淡金色的。
    在前方，薇麗亞和卡塔爾的身影跪在一個鮮血王座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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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鮮血王座上坐著的，是一暗紅色衣袍的老者。
    老者冰冷狹長的雙眼中，透出精光，嗬嗬笑道：
    “果然是一個上好的魔崽子。薇麗亞，你有心了。”
    跪伏著的薇麗亞並未抬頭，額頭貼著被鮮血侵染的黑色地麵，恭敬道：
    “能為魔尊大人分憂，是薇麗亞的榮幸。”
    見狀，那魔尊放聲大笑，揮手道：
    “去吧，這魔崽子正好可以作為陣中良果，有了這些血食，我衝擊九階境的把握就更大了一分。”
    隨後鮮血王座化為一攤膿血，等魔尊走後，薇麗亞和卡塔爾才敢緩緩抬頭。
    隨後薇麗亞輕笑著走來，抓起齊遠山的囚籠，化為鮮血出現在了這座城池中央。
    中央的空地上，刻著黑色條紋的大陣，陣紋已經被鮮血浸染了一半多。
    薇麗亞將齊遠山放在了陣中圓心內。
    齊遠山眼皮直跳，有些不好的預感。
    可是任憑他如何怒罵，薇麗亞卻是根本不理不睬。
    下一刻，齊遠山便看到城中的百姓，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來到陣中。
    而每個人的手腕處，都有著一道發黑腐爛的血痕，正在不斷的流出血液。
    滴落在地，隨後鮮血被牽引著流入陣紋，黑色陣紋漸漸被鮮血染紅，漸漸的向陣中央的齊遠山流去。
    齊遠山咽了一口唾沫，驚恐的看著眼前的“活死人”。
    隨後視線轉向半空的薇麗亞，目光如同凶獸般，閃過狂暴的殺意。
    薇麗亞與卡塔爾一同站在半空，隻見薇麗亞獰笑一聲，隨後，渾身散出數萬鮮血。
    鮮血如箭，在齊遠山呲牙欲裂的目光中狠狠的貫穿了所有人的胸膛。
    那些“活死人”並沒有發出一聲哀嚎，滾滾鮮血湧出，流向了自己。
    齊遠山渾身都在顫抖，目光重新看向了薇麗亞，黑白分明的眼睛，如今漸漸被黑色吞噬。
    滾滾熱淚流下，他怒吼出聲，狂暴的力量衝破喉嚨，發出猶如破風箱似的聲音。
    可是，他並沒能衝破囚籠的束縛。
    滾滾流向齊遠山的萬千城民的鮮血，漸漸匯聚於腳下，陣紋大亮。
    在薇麗亞與卡塔爾愈發興奮的眼神中，齊遠山漸漸被血液吞沒，化為一個血色巨繭。
    而齊遠山也再次失去了意識。
    浮浮沉沉之間。
    齊遠山仿佛夢到了一座城，便是腳下這座城池。
    當他走進這座城後，街上行人目光呆滯麻木，在看見他之後，一個個雙眼通紅，臉上身上裂出一道道破洞。
    無論是修士，還是凡人，皆紅著眼眶，怒吼道：
    “小子！走啊！你進來幹嘛！快走啊！”
    “求求你了，快走！快離開這裏！求求了.....別殺他。”
    齊遠山渾身都在顫抖，看著眼前無數城民眼中血淚滾滾。
    他視線漸漸模糊，卻用力擦幹，看著眼前的人們。漸漸的，他們說的話變得微弱，細不可聞，直到消失。
    但是那一雙雙血色的眼睛中，滿是對齊遠山的愧疚與歉意。
    目光太過沉重，齊遠山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抖的雙手按在地上，骨節發白。
    “為什麽....為什麽？”
    未死之人見死不救，所以已死之人悔意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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