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的風掠過眾人衣袍，吹動蘇硯額前淩亂的發絲。他站在陣法中央，掌心仍貼在胸口，那道逆命刻印仿佛還未從剛才的共鳴中平複下來。陽光依舊灑落，卻照不進他的眼底。
    洛九璃緩步走到他身旁，目光落在他緊抿的唇角上。
    “你在想什麽？”她問。
    “我在想……如果我曾是祭壇之主，那麽現在的我，還是我嗎？”蘇硯的聲音低沉，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
    玄月站在另一邊，袖口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你就是你。”她忽然開口，“不管你是誰，也不管命運把你帶到哪裏，你現在站在這裏，就說明你還有選擇。”
    夜無殤沒有說話，隻是站在遠處，眼神晦暗不明。風吹起他肩上的披風，像是一隻沉默的黑鳥。
    蘇硯緩緩抬頭，望向遠方的天際。那裏雲層翻湧，隱約有光痕一閃而逝，如同回應某種召喚。
    “守護靈說，我該去尋找答案。”他低聲說，“但我不知道，那個答案，是否是我願意接受的。”
    洛九璃輕輕翻開手中的《天機卷》，紙頁間浮現出一行模糊字跡：“輪回非終結，刻印有回響。”
    她將書合上，語氣堅定：“既然命運已經把我們引到這裏，那就繼續走下去吧。”
    蘇硯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
    “我要去找初印之地。”他說，“那是第一枚刻印誕生的地方。”
    玄月靠近他一步，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你會離開我們嗎？”
    蘇硯轉頭看她，目光柔和：“無論我去哪兒，你們都在我心中。”
    玄月垂下眼簾，手指輕輕摩挲著袖中的刻印石，那上麵隱隱映出一道模糊的影子，與守護靈的氣息極為相似。
    “那你還能認出我嗎？”她又問。
    蘇硯伸出手，輕輕握住她的指尖。
    “我能。”
    夜無殤終於開口，聲音冷冽如霜：“你真以為自己能改寫命運？”
    蘇硯看向他，眼中不再有掙紮，隻有平靜。
    “我不是要去改寫命運，而是要弄清楚，它為何如此安排。”
    夜無殤沉默良久，最終點頭：“好，我陪你走一程。”
    風聲呼嘯，幾人的身影在山巔佇立，像是被時間定格的畫麵。
    蘇硯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逆命刻印緩緩流轉，一道新的符文軌跡若隱若現，形似地圖的一部分，在掌心投下微弱的光斑。
    他閉上眼，嚐試與這股力量溝通。
    意識沉入一片幽深之中，耳邊響起低語：
    “你已歸來。”
    “可我還未覺醒。”
    “當你找到初印之地，一切都會揭曉。”
    蘇硯睜開眼，掌心的符文更加清晰，指向東方。
    “方向有了。”他輕聲道。
    洛九璃立刻上前一步，仔細觀察那道符文軌跡，眉頭微皺：“這是‘初印之地’的方向，傳說中第一枚刻印誕生的地方……但它早已湮滅在曆史中，沒有人知道它的確切位置。”
    “但現在我知道了。”蘇硯說。
    玄月忽然拉住他的手腕，神色複雜：“你有沒有想過，這一切是不是有人早就安排好的？”
    蘇硯怔住。
    “你是說……我們一直在走一條別人鋪好的路？”
    玄月沒有回答，隻是輕輕鬆開手，轉身走向一邊。
    夜無殤站在原地，目光沉靜如水。
    “既然你已經決定，那就別回頭。”他說，“我會跟在你身後，看你是否真的能走出命運的圈套。”
    蘇硯看著三人，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暖意。
    他們不是因為他是誰才留下的，而是因為他是現在的他。
    “我們出發吧。”他說。
    四人並肩而行，踏上通往未知的旅途。
    山路蜿蜒，塵土飛揚。每一步都踏碎過往的影子，也踏出未來的輪廓。
    風從背後吹來，帶著遠古的低語。
    “命運的鎖鏈，已被撼動。”
    ……
    夜色漸濃，四人在一處廢棄的驛站停下歇息。
    蘇硯靠坐在牆邊，掌心的符文依舊亮著微光。
    洛九璃在他對麵盤膝坐下，手中捏著一枚殘破的符牌，似乎在思索什麽。
    玄月則獨自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月亮，神情恍惚。
    夜無殤靠在門口，閉目養神，呼吸平穩。
    “你說……”玄月忽然開口，聲音輕柔，“如果我們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為了完成某個古老的儀式呢？”
    蘇硯抬眼看向她：“什麽意思？”
    “守護靈說你是覺醒者，還提到你是祭壇之主。”她轉過身，目光直視著他，“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偏偏是你？”
    蘇硯沉默。
    “也許……是因為你本就屬於那段被遺忘的曆史。”她低聲說，“而我們，不過是命運為你安排的陪襯。”
    空氣驟然凝固。
    洛九璃手中的符牌“哢”地一聲裂開一道細紋。
    夜無殤睜開眼，目光銳利。
    蘇硯緩緩起身，掌心的符文光芒更盛。
    “如果真是這樣……”他一字一句地說，“那我也要親手撕開這段曆史，看看它究竟藏著什麽。”
    話音落下，掌心的符文驟然亮起，一道微弱的光痕自他指尖延伸而出，指向東方。
    就在那一刻，遠處天際再次劃過一道奇異的光痕，仿佛回應他的意誌。
    下一瞬——
    玄月袖中的刻印石突然震動，那道模糊的影子竟緩緩浮現，與守護靈的氣息一模一樣。
    她猛地攥緊拳頭，臉色瞬間蒼白。
    “你……到底是誰？”她喃喃自語。
    而蘇硯，正緩緩邁步向前。
    掌心的符文指引著他，穿越迷霧般的夜色。
    新的征程，已然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