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太虛鏡並非首次被盜。
    第一個成功從紫微殿將它盜走的，正是神獸鴟吻。
    而石妙的師尊雪凝上神也是在那次截殺鴟吻的任務中身受重傷，將太虛境帶回不久後，她便應劫身隕。
    當初，雪凝上神完成任務複命之時，明確表明鴟吻已死。
    如果鴟吻已死，那她看到的又會是誰？
    梅花逐漸覺得事情越發離奇起來。
    雖說太虛鏡擁有破開時間和空間的能力，可這能力的限製條件很多。
    就時間層麵而言，它僅能追溯過往，就像是一位曆史記錄者，並不能改變過去既定發生的事情。
    而在空間層麵，太虛鏡主要用於構建、複刻過去的場景，重現往昔之境，尤其是靈力充沛的地方。
    她能針對不同人的過往經曆，複刻出絕佳的療傷環境。
    然而，梅花卻從未聽聞過太虛鏡竟擁有能讓過去之人穿越至未來，這種打破時間因果鏈條的通天之法。
    梅花的目光看似落在百裏言卿身上，可眼睛卻漸漸失去了焦點。
    直到此刻，她才如夢初醒一般驚覺，先前元思提到結界內有許多奇怪靈力流動的時候，就已經是在預示著如今太虛鏡破碎且分離的狀況了。
    一時間，梅花的腦海裏思緒萬千，可是越是細想，她越是不安。
    陣陣寒意宛如冰冷的蛇信，從她的尾椎骨處開始，一寸一寸地、緩慢而又陰森地向上攀爬。
    百裏言卿接連呼喚了梅花好幾次，可梅花卻毫無反應。
    見她魂不守舍，一副陷入夢魘的樣子，他連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怎麽了？”
    他停頓了一下又問：“你剛剛提到鴟吻死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是你親眼看到的嗎？”
    就是這樣一句簡單的發問，卻穿透了梅花眼前的迷霧。
    她那原本震顫不已的瞳孔，像是受到了某種安撫，慢慢地平複了下來。
    沒錯。
    她確實並未親眼見證鴟吻的死亡，但她卻是實實在在地在蓮池中親眼見到了鴟吻。
    梅花猛地一把抓住百裏言卿的肩膀。
    “我們來做一個假設。”
    “當年鴟吻盜走太虛鏡後，遭到雪凝上神追擊。那時太虛鏡也定然在當場。那有沒有一種可能，瀕死的鴟吻為了逃脫追殺，在最後的危機關頭躲藏進了太虛鏡內。”
    “未解除禁製的太虛鏡無法開啟，他強行闖入，因此卡在了空間的間隙之中。”
    “在太虛鏡的鏡麵意外脫落的那一刹那，境內平衡被打破，被禁錮了數千年的鴟吻終於得以從間隙中逃脫。”
    梅花帶著百裏言卿一步步地緩緩複盤，直至最後，兩人目光交匯，對視一眼後，竟異口同聲地得出了結論。
    “完全有可能。”
    然而，梅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壓低聲道“不好！”
    “當初鴟吻重傷後，被卡在鏡中，在那種情況下，對他的傷勢恢複非常不利。而今他跑到鳳落山的靈脈之處，恐怕就是為了療傷。”
    百裏言卿也隨即聽出了其中的利害關係，他神色凝重地接過梅花的話。
    “他既然有能力重傷上神，說明他修為強勁。一旦他恢複傷勢，那我們的勝算……”
    梅花的神色愈發冷峻，眼中閃過一絲決然。
    “所以時間拖得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我們現在、立刻前往寒潭禁地！”
    梅花和百裏言卿甚至都來不及通知林未安，便如離弦之箭一般，朝著禁地疾馳而去。
    即便趕到了禁地，梅花也不敢多做停留。
    盡管她已經萬分謹慎，可在帶著百裏言卿闖入禁製的瞬間，還是引發了結界輕微的顫動。
    此刻，梅花隻能寄希望於他們能夠察覺得慢一些，亦或者林未安能夠用拖住他們。
    進入寒潭禁地所帶來的感覺和踏入鳳落山時截然不同。
    鳳落山的景致雖然壯闊，但其中又處處充滿了濃鬱的人文氣息。
    寒潭禁地則別有一番天地，剛步入其中便能直觀地感受到原始植物那磅礴的生命力。
    巨大的古木拔地而起，藤蔓在其間相互交織纏繞，遮天蔽日。
    陽光隻能艱難地從縫隙中擠入。
    梅花和百裏言卿穿梭在這樹影婆娑間，卻並不覺得絲毫的壓抑和沉悶，反而心神開闊。
    充盈的靈力使得百裏言卿的身體久違地感到了一種輕鬆自在。
    至於寒潭禁地為何會有此名，當梅花和百裏言卿踏入其中之時，答案便一目了然地呈現在眼前。
    他們進入禁地不過短短須臾，便很快見識到了傳聞中的寒潭。
    指間一道雲霧環繞的瀑布高懸於深山幽穀之間。
    水流奔騰而下，墜落之處正是寒潭所在。
    寒潭比預想中還要開闊，其直徑可達數百丈。潭麵之上，絲絲縷縷的冰霧升騰而起，如同輕紗般飄動。
    潭水碧綠深邃，深不見底。
    當梅花和百裏言卿剛一走近，一股冷冽之氣迎麵撲來。
    百裏言卿凝視著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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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一定就在潭底。我們要現在下去嗎？”
    梅花緩緩地搖了搖頭。“先不急，寒潭那麽大，我們先估測一下太虛境所在的位置，然後再行動。”
    “如果能夠在拿回太虛境的前提下不驚動它，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說著，她拿出了陰陽玉佩和破碎的太虛鏡，然後將二者緩緩靠近，使其合二為一。
    就在這兩件寶物合為一體的瞬間，太虛鏡的裂痕處開始散發出盈盈的綠光。
    “玉佩能夠平衡太虛境的煞氣，我們離得那麽近，它應該能像那日在蓮池一樣，對太虛鏡有所感應才對。”
    隨後，梅花手持著太虛鏡，沿著潭邊緩緩遊走了一圈。
    然而，令她失望是，太虛鏡的反應卻極其微弱，幾乎沒有什麽明顯的波動。
    梅花眉頭輕皺，目光緊盯著潭水，輕聲呢喃道：“看來距離還是不夠近，得先入水才行。”
    百裏言卿有些緊張地看著她。“要不我來吧。”
    “不了，你就在一旁幫我望風，若是水中有什麽異樣及時提醒我。”
    說完，梅花便拿著太虛鏡緩緩地步入水中。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當太虛鏡接觸到潭水的那一刹那，仿佛收到了極大的幹擾。
    幾乎是一瞬間，它驟然從梅花的手中掙脫，直直地向潭底墜去。
    梅花見狀，心中大驚，深吸一口氣後，整個人如同掉落的石子一頭紮入水中，向著太虛境追去。
    此時，一直凝神等待的百裏言卿看到這一幕，臉色一變，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緊跟其後。
    潭水冰冷刺骨，入水的那一刹那，仿若無數根冰針紮向身體的每一處。
    巨大的水壓從四麵八方不斷地衝著百裏言卿，讓他前進的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很大的氣力。
    水中的光線十分模糊，他隻能憑借著微弱的光亮，追逐著梅花的衣角。
    寒潭仿佛深不見底，越裏麵遊動，四周就越發昏暗，到最後幾乎伸手不見五指。
    百裏言卿感覺自己明明遊了很久很久，卻始終像是在原地打轉，怎麽也遊不到盡頭。
    突然，在這一片混沌的黑暗裏，百裏言卿感到有什麽濕滑的東西從耳邊擦過，他心一驚，本能地閃躲開來。
    然而等他再次回過頭時，卻發現自己跟丟了梅花的身影。
    一時間，百裏言卿茫然地不知道該朝著那個方向繼續遊動，孤零零在水中劃動了幾下。
    就在他手足無措之際，身後猛地傳來一股力量，一下子將他整個人向上提起。
    百裏言卿驚訝地回頭望去，原來是梅花。
    在梅花的帶領下，他們又繼續遊了幾息的工夫。
    很快，前方便隱隱出現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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