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作為上古神獸一族的留存血脈，擁有能夠窺探他人過去的能力——溯光術。
    此術施展之時，隻需與他人肢體相觸，便能強行進入對方的識海，窺探對方的過往經曆。
    但是，如果對方識海的防範意識過高、修為高深亦或是精神力強大的情況下，白澤施展溯光術入侵成功的幾率便會大打折扣。
    顯然，百裏言卿並不具備以上的條件。
    白澤打算選用最為簡潔明了的手段，他要親眼看看百裏言卿的過去。
    “我要使用溯光術了，你暫且不要動我們兩個。”
    轉頭向天鑒司交代了一句之後，白澤便將手搭在了百裏言卿的肩膀上，繼而緩緩地闔上了雙眼。
    隨著他周身靈力的劇烈翻湧，他的意識仿若一支脫弦之箭，直直地朝著百裏言卿的識海射去。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卻出乎白澤的意料。
    當他的意識剛一觸及到那識海的邊緣，便感到一股強大的排斥力宛如一堵無形的氣牆，橫亙在他的前方。
    白澤嚐試著通過這堵氣牆，然而每前進一步，都似是在泥潭中艱難跋涉，相當的吃力。
    更為棘手的是，他的溯光術本就一種對自身靈力消耗極大的術法。
    如此一來，他在這識海中多堅持一刻，靈力便如同雪崩之勢，呈數倍消耗。
    他清楚自己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白澤咬咬牙，嚐試從百裏言卿最早的記憶開始搜尋。
    隨著他的意識朝著識海的深處推進，百裏言卿幼年時期那些模糊的記憶碎片，慢慢呈現出他的眼前。
    可是還沒等白澤看得真切，那股來自識海深處的排斥力便愈發的猛烈。
    尤其是當他逐漸靠近那元神所在之處時，排斥力更是陡然增強，宛如洶湧的波濤，一波接著一波，將他往外驅逐。
    為了不被斥力直接推出去，白澤不得不調動大量的靈力來穩固自己的精神力。
    照此情形，靈力流逝的速度遠超他之前的預想。
    在屢次嚐試突破都無果後，白澤意識到，想要窺探其關鍵的記憶已是不可能。
    但他又不想無功而返，於是，他無奈地選擇了退而求其次的策略，趁著自己還能勉強支撐片刻，爭分奪秒地快速翻閱起百裏言卿近期的記憶片段。
    盡管這些記憶片段在那股排斥力的幹擾下，顯得支離破碎，毫無規律可循。
    但白澤還是毫不費力地在其中捕捉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梅花。
    準確而言，是許多的梅花，幾乎侵占了他近期所有的記憶角落。
    心急之下的白澤，試圖跳過這些日常瑣碎的片段，轉而尋找一些蘊含更多有效信息的記憶。
    然而，無論他怎麽翻閱，那道身影卻始終縈繞不去。
    梅花、梅花、還是梅花。
    全部都是梅花。
    有關於她的記憶都被百裏言卿清晰地記刻在腦中。
    雖然意外地看到了與他過往認知完全不一樣的梅花，讓白澤頗感新奇。
    但是接下來，隨著這些記憶畫麵流轉，他卻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由於這些記憶是以百裏言卿的視角進行記錄和留存，所以白澤也很快意識到，百裏言卿在麵對梅花時，所展現出的那份主動與親近，絕非尋常。
    白澤還想要在堅持一會，可此時，他的意識卻忽然模糊不清，恰似被迷霧重重籠罩，難以凝聚成形。
    終於，在靈力即將耗盡之時，他不得不從百裏言卿的識海中撤回了自己的意識。
    霎那間，伴隨著意識重新回歸本體，一陣強烈的眩暈感席卷而來。
    白澤因一時地不適應，險些身形不穩，摔倒在地。
    一直在旁守候著的天鑒司見狀，一個跨步堪堪在白澤即將倒地的瞬間，扶住了他。
    天鑒司未料到不過區區半刻鍾的工夫，白澤就已耗盡靈力，神色疲憊地退了出來。
    這個時長，顯然難以從中觀測到太多的信息。
    他關切地問道：“神君大人，您沒事吧？”
    白澤雙腳站定之後，忽然用力地晃了晃腦袋。
    緊接著，突然毫無預兆地，隻聽“啪——”的一聲脆響，白澤竟是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個耳光。
    這一巴掌下去，力量著實不輕，白澤那原本稚嫩的臉頰上瞬間浮現出清晰的五指紅痕。
    天鑒司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得身形一抖，錯愕地嘴巴半張。
    “神君大人，您這是……”
    自扇了一巴掌之後，白澤那原本混沌迷離的雙目終於恢複了些許清明。
    他開口第一句就問天鑒司，“如果北帝入世期間，九重天的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意外地介入了他的人生，這其中會不會產生什麽影響？”
    “這個，要視具體情況而定，不好一概而論。”
    天鑒司捏了捏胡須，最終還是按捺不住內心的好奇，輕聲地問道：“那他，究竟是不是北帝啊？”
    被問及此時，白澤麵色沉鬱，過了半晌之後，才沒好氣地說道：“不知道，我沒看能看到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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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嘴上雖是這麽說，但白澤的心中卻另有一番的計較。
    百裏言卿不過是一介小妖，可其識海之中竟有著如此強大的防範意識。這不是恰恰說明他有問題嗎？
    白澤略作思索，直截了當地問天鑒司，“他現在是梅花的徒弟。假使他真的是北帝，那梅花的種種行徑，會不會對他此次曆劫產生影響？”
    “他就是傳說中的梅花上仙的首徒？”天鑒司聽聞此言，很是驚訝。
    片刻的驚愕之後，天鑒司才後知後覺地慌忙伸手探入衣袖之中，掏出了一個符文複雜的命盤。
    他凝神觀察了片刻，見命盤之上，懸浮的符文巋然不動，這才重重地舒了口氣。
    “命盤沒有變化。”
    白澤掃了眼命盤，嘴裏嘟囔道：“怎麽會這樣呢？”
    瞧著他這副困惑的樣子，天鑒司停頓了一瞬後，才又接道：“命格也並非那麽如此容易被外力影響。或許此前梅花上仙的所作所為，並不足以改變他的命格。”
    白澤抓住了“此前”這個關鍵詞。
    “不管怎樣，以防萬一，那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即勒令梅花，讓她停止往後介入百裏言卿的人生軌跡呢？”
    “不不不。”天鑒司趕忙拚命地搖頭，麵色凝重道：“這是萬萬不可的。”
    “即便此人真的是北帝，而梅花上仙現如今已經在他的命格之中紮根頗深。此時若貿然幹預她的行為，無疑是在變相地幹預北帝的曆劫大業。”
    天鑒司隨後鄭重地叮囑道：“若是他們兩人的關係沒有出現足以影響全局的重大轉變，那我們便靜候觀察即可。切不可輕舉妄動。”
    “那萬一發生重大轉變呢？”白澤飛快地接過話來。
    他轉頭盯著百裏言卿，表情十分的複雜，欲言又止。
    “北帝他，呸呸，這小子他……他……”
    白澤不知道該如何說出口。
    與普通的翻閱他人記憶的行為有些所不同，他的溯光術不僅能看見那些記憶，還可以感知到識海主人在每一刹那的情緒波動。
    直白來講，就如同親身經曆一般，施術者可以完全感知到識海主人的情感。
    此術的副作用，便是施術者極易受到影響，進而產生與識海主人相同的情感錯覺。
    方才，他之所以會毫不猶豫的給自己一耳光，是為了讓自己從那股慌亂的悸動中掙脫出來。
    就在剛剛，他的心髒隨著百裏言卿那些記憶的翻動，不受控製地急速跳動起來。
    那種強烈的情感衝擊幾乎讓他迷失了自我。
    於是，他雖然什麽都信息都沒能獲取得到，卻十分清晰地知曉了一個事實。
    百裏言卿這小子，他喜歡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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