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言卿同樣未曾料到男人竟會有如此反應，目光一轉，瞧見梅花那滑稽的模樣，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冷不丁聽到這笑聲，梅花頓覺麵上無光。
    她本是懷著一顆不求回報的善心去救人，但男人這般張冠李戴，成功激起了她的不服氣。
    她快步走到跪趴在地的男人身側，不滿道：“喂。你憑什麽認定是你的聖女幫了你，明明是我出手製服了水妖，幫你脫困的！”
    “你以為你磕幾個響頭，她就會從畫中跳出來救你嗎？”
    越說越氣，梅花咬牙道：“我甚至還給你吃了一顆靈丹，那可是我學了好久，才煉出來的第一顆，我自己都舍不得用的。”
    在梅花的一連串炮珠般的話語攻勢下，男人原本錯開的注意力終於被拉了回來，重新聚焦在她的身上。
    透過昏暗的光線，男人微微仰頭，靜靜凝視了許久，終於認出了梅花，倏地瞪大眼睛。
    “是你？白天的那個捉妖師？”
    看來兩人給彼此留下的印象都很深刻。
    梅花秀眉一挑，雙手抱胸。“對。是我。”
    男人站起身來，麵露狐疑之色，“咦？你怎麽在這裏？難不成是跟著我找來的？”
    “你是有多大的麵子？能讓我眼巴巴地跟著你？”梅花臉上的不悅更甚。
    “我路過你店門前，看見店門大開，邪氣外泄，所以才進來看看情況的。誰知你會躺在這裏？”
    男人一聽這話，神色滿是詫異地看向門外，摸了摸腦袋，似乎真的對梅花進來後到他蘇醒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毫無印象。
    梅花瞧見他這副模樣，又想起男人剛才確實處於半死不活的狀態，便耐著性子，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大致陳述了一遍。
    “你當時人都神誌不清了，是我……”
    一番有理有據的話語落下後，她總結道：“總之，好事是我做的，和你那聖女，可沒有半分關係。”
    未曾想，男人聽了，仍舊固執己見，嘴角一撇，不屑地冷哼道：“哼，你說得跟話本裏的故事似的。你一個招搖過市的江湖騙子，能有這樣的本事？我昏迷前，分明向聖女祈禱，定是聖女聽到我的心聲，才出手救我的。”
    梅花身體後仰，撩了撩眼皮。“不相信我？”
    “不信。”
    幾乎在男人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人就像突然被剪斷了提線的木偶，直挺挺地軟倒下去，“咚” 的一聲，重重地摔在地上。
    梅花手中凝聚著剛剛從男人身上抽離的丹氣，讚同地點了點頭。“確實，我也不信我剛剛做了一件蠢事。算了。那就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好了。”
    遲遲沒等到百裏言卿的勸阻，梅花略感詫異地抬眸看向他，這才留意到他似乎已經在聖女的畫像前佇立了許久。
    “這就是哪位傳說中的聖女啊？”梅花一邊說著，一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向畫像。
    就在這時，百裏言卿卻猛地轉過身，動作迅速地拉起她的手，說道：“我們走吧。”
    梅花的餘光不經意間掃過畫像，頓時一怔。
    “等等。”
    她舉起手中的丹氣示意。“已經玩夠了，我把丹氣還給這人，順便問問他關於這位聖女的事情。”
    “你問她做什麽？”百裏言卿的聲音陡然緊繃了起來。
    聽到這話，梅花沉默片刻，凝視著百裏言卿的眼睛，緩緩說道：“當然是因為這位聖女長得和熒惑星君一模一樣啊。”
    末了，她問：“我都認出來了，你難道沒認出來嗎？”
    一時間，屋內悄然無聲。
    百裏言卿眼神瞬間躲閃了一下。
    他當然認出來了。
    畫中之人，身姿挺拔，麵容清秀，長眉下雙眸銳利，一襲赤紅色仙衣，隨風翻卷，氣勢攝人。
    雖然百裏言卿從未見過熒惑星君本人，但是從元思的識海中，他曾多次看見過熒惑星君。
    故而，相對的，他猜測梅花或許也見過此人。
    果然如他所想。
    梅花見百裏言卿默認，便接著又問：“為什麽不告訴我？我看過元思的記憶，當初熒惑星君更代的事情，好像和我有關聯吧？”
    “我並不清楚當年的細節，而且那件事情已經翻篇了。”百裏言卿的神色有些緊張。
    “我隻是……”他頓了頓，臉上滿是挫敗之色，深知自己的行為自私。
    “我隻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覺告訴我，靠近她可能會有麻煩。現在對我而言，最重要的就你的安危。我不想你再插手此事。”
    梅花安靜地聽完百裏言卿的這番坦白，沉思了片刻之後，說道：“我明白了。”
    話鋒一轉，她又道：“但是我覺得，既然此事與我有關，我就應當承擔起相應的責任。我們先去確認一下吧。如果聖女真的是更代的熒惑星君，就先回九重天，將此事告知白澤，交由他出麵處理。你看這樣可以嗎？”
    這建議已然十分妥善，百裏言卿鬆了口氣，輕輕點頭表示讚同。
    協商一致之後，梅花抬手將丹氣，再次導入男人的鼻息之中。
    男人猛地深吸一口氣，胸膛劇烈起伏，隨後睜開了眼睛。
    他懵怔了一瞬，目光鎖定梅花的刹那，迅速往後瑟縮，後背貼在牆上。
    梅花蹲下身子，輕柔地問他，“現在信了嗎？”
    男人臉上的神情複雜，半信半疑中更多的是難以掩飾的驚懼，但他還是忙不迭地點了點頭。
    此時的梅花，已經沒有了逗弄他的心思，直接開口說道：“我想了解更多關於聖女的事情，就當是救你一命的報酬，可以嗎？”
    男人捂著胸口，心有餘悸地再次點了點頭。
    “你們聖女此刻在哪裏？”梅花問。
    男人結巴著回應：“在昭、昭華國。”
    昭華國？那不正是她一開始掉落的國家嗎？
    梅花抬眸和百裏言卿對視了一眼，收回目光，她追問道：“她去那裏幹什麽？”
    男人喉頭滾動，咽下一口唾沫，緊接著，說出一連串話語。“昭華國被我們盛啟國打敗了，聖女親臨那裏，是為了舉辦盛大的巡禮儀式。儀式期間，聖女廣施恩澤，為當地百姓驅邪避災，此舉意在宣告盛啟國願意接受他們的歸降，同時也是為了安撫那些曾被昏君所害的無辜百姓。”
    聽聞此言，梅花不禁恍然。
    原來，一切都有跡可循，熒惑現世，執行懲罰之能，難怪凡間近期戰爭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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