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陽城內。
    雖然楊林身受重傷，但他威名尚在，那些反賊也不敢自討苦吃，隻是避開棗陽城，向其他地方擴張。
    所以這些天，棗陽城的局麵還算穩定。
    而此刻，在棗陽城府衙中。
    經過十餘日休養，楊林的身體恢複許多，他終究不是等閑之輩，體魄也不是普通人能夠相提並論的。
    若是一般人經受這樣的傷勢，沒有殞命當場都是運氣好，別說恢複這麽快了。
    可就算如此，現在的楊林也隻是到勉強自己行走的程度。想要恢複戰力，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
    說到底，楊林終究是年紀大了，狀態大不如前。如今右臂遭受重創，想要恢複到往日那般，幾乎可以說是妄想。
    在後院中。
    一行人在此走過，為首之人正是楊林。
    他身上依舊包裹著傷口，臉色微微發白，顯得格外憔悴和疲憊。
    但他終究是自己走著，並沒有讓其他人攙扶。
    眾人皆是麵露凝重之色。
    大夫早就和他們說了楊林的情況。
    因為楊林體魄遠勝於常人，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狀態卻要比往日差了許多，包括手臂的傷勢，根本無法完全恢複。
    他們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原本威震天下，所向披靡的靠山王，以後怕是再也不能馳騁沙場了。
    雖然對羅方等太保來說，他們也不希望楊林親自出手，他們這些年輕人，自然應該擔負起重任。
    可他們並不想讓楊林以這樣的方式退出疆場，前不久還是老當益壯的楊林，現在卻有種英雄遲暮的暮氣。
    羅方微微咬牙，他沉聲道：
    “父王，都是兒臣無能，沒能保護父王，才讓父王身陷重圍，遭受重創。”
    要知道，羅方乃是靠山王府大太保，他也是追隨楊林最久的人。
    雖然他們之間的關係，和真正的父子還是有很大差別，但這些年來，楊林都對羅方很好，亦是對他委以重任。
    在馬展橫空出世之前，羅方便是十二太保中地位最高的那個。
    這不僅是因為羅方的年紀，也因為他的實力和辦事的手段，在眾太保中足夠顯目。
    楊林終究是務實主義者，他收養這些義子，並不是為了繼承家產，而是希望為大隋培養更多的人才。
    當楊林聽得羅成之言，原本有些慘白的臉上，浮現淡淡笑容，他擺擺手道：
    “不必如此，老大這不是你的問題，誰能想到反賊會從後方殺出，這是本王準備不周，才會陷入如此境地。
    那日戰場上，你的表現已經很好了。”
    楊林自然沒有忘記，那天他麵對眾多敵軍，羅方不顧性命，拚死前來的場景。
    雖然羅方實力不夠，但他所表現出的態度，已經足夠寬慰楊林了。
    他收養了這麽多義子，大多都是平庸之輩，並沒有太高的成就。
    羅方頂多就是矮子裏麵拔高個，放眼整個天下，同樣算不上頂級高手。
    其實，並非眾太保不夠努力，他們沒能取得更高的成就，究根結底還是他們天賦不夠。
    不是誰都能夠和馬展一般崛起，最終橫掃天下，成就無敵之名。
    對於楊林來說，隻要眾太保有報國之心，能夠匡扶大隋，那他就心滿意足了。
    如果是在馬展崛起前，楊林麵對這樣的難題，他或許會不甘，會難以承受。
    但此刻，顯然不存在這樣的問題。
    因為，現在楊林有了底氣，就算他倒下了，馬展等人一樣能夠將大隋撐起來。
    所以在戰場上，他才會如此果決，抱著和反賊同歸於盡的目標拚殺。
    羅方一陣沉默，不知該如何回答。
    正在這時，楊林平靜看了眾太保一眼，忽然開口說道：
    “你們先下去吧，本王想和叔寶單獨說說話！”
    聽得此言，首先是秦瓊瞳孔一縮，他不知道楊林這是何意，為什麽要讓眾人離開，單獨留下他來？
    莫非是楊林察覺到什麽？
    至於眾太保，同樣有些詫異，他們雖然好奇楊林想和秦瓊說什麽，但楊林都已經開口了，他們也不好多言。
    很快，眾太保拱手行禮而去。
    在這後院之中就剩下楊林和秦瓊二人在此了。
    他們繼續向前走著，二人都是一言不發，陷入詭異的沉默著。
    也不知過去多久，倒是楊林率先開口：
    “本王以為，你不會出手的！”
    這裏已經沒有其他人了，這句話自然是和秦瓊說的。
    聽到此處，秦瓊想到了很多東西，他張嘴欲言又止，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句話，其實已經告訴了他答案。
    過了好一會，秦瓊才回過神，他看向神色依舊淡定的楊林，說道：
    “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
    知道自己身份暴露後，秦瓊的稱呼也有了變化。
    楊林微笑答道：
    “本王縱橫天下多年，雖然不曾真正無敵過，但見識高手不知多少，可鐧法能夠用到這等程度的，也就是一人而已。
    最開始時，本王確實沒有想到這麽多，但自從你鐧法突破，達到登峰造極後，本王便是回想起那位故人的身影。”
    聽到此處，秦瓊頓時恍然大悟，他知道楊林是怎麽看出來的了。
    雖然秦瓊傳承秦家鐧法，但他的鐧法是家將傳授，屬於是有形無神。
    所以在最開始時，楊林並未察覺。
    但在後麵，經過馬展的指點，秦瓊補全了自己的不足，鐧法更進一步後，也和楊林印象中秦彝的鐧法契合。
    楊林才意識到秦瓊身份。
    否則這天下，姓秦的人何其多，用鐧也不算奇怪，總不可能全都聯想到秦彝身上去。
    秦瓊若有所思點點頭，感慨道：
    “原來如此，可為什麽，父……你沒有揭穿，更不曾處置我？”
    從秦瓊加入靠山王府到此刻，也有幾年時間了，不知不覺間，他都已經習慣了這個程度，不由得語氣一滯。
    然而，麵對秦瓊的問題，楊林卻不以為意的搖了搖頭，反問道：
    “本王為什麽要處置你？”
    他認真看著秦瓊，正色道：
    “北齊早已覆滅，天下一統也有數十年了，你們母子並非什麽北齊餘孽，隻是我大隋的百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