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翻到最後一頁，嘴角微動，低聲說了句。
    “還是這條線！”
    “又是從猴國過來的！”
    他起身，收好所有資料，出門前撥通了師爺蘇的電話。
    “我現在動？”。
    電話那頭回複簡單明了。
    “不動！”
    “等他開口！”
    “隻要他敢出聲，我們就能接上話！”
    “龜田的目標不是‘德源’，是‘遠海！”
    “我們動德源’，就是打亂他們節奏！”
    白幽靈掛斷電話，眼神更冷。
    他知道，龜田這邊早晚會收線，他們的辦法不會停在商業層麵，也不會一直隻用外圍。
    黑龍幫那邊的動作，已經說明他們準備上人命了。
    但三聯幫不急。
    他們從來不是急著打爆誰，而317是讓對方連動都動不了。
    而這種下法，才最要命。
    港島北區，黃泥頭的一個舊物流場地外，一輛黑色商務車停在了鐵皮圍欄邊。
    地麵泥濘，風吹過來帶著潮濕的鹽味。
    車窗緩緩落下，車內坐著的是黑龍幫副幫主阿鬼。
    他臉色陰沉，戴著鴨舌帽，手裏翻著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三聯幫旗下“德源倉配”倉庫的門牌號。
    副駕位置是他手下一個幹事，開口時壓低了聲音。
    “阿喪那邊的人在催，龜田也打了兩通電話，說要見點動作！”
    “可我們在港島這邊落腳點太少，正麵幹的話，容易暴露！”
    阿鬼盯著照片沒說話，良久才道：
    “他們是想看我們動！”
    “現在我們就是刀，三聯幫要是不亂，他們就沒法擴！”
    “可問題是，這地方，不是以前的灣灣地界！”
    “任天恒那人，不是那麽好咬的！”
    副駕那人猶豫了一下，小心開口。
    “要不要先試一試，弄一批貨丟在‘德源’，然後舉報？”
    “讓港島那邊自己來收，最起碼能讓他們亂一陣！”
    阿鬼眼神一閃，點了點頭。
    “安排！”
    “用太國那邊的線，把貨繞一圈！”
    “裝得不明顯點，我就把你扔進海裏喂魚！”
    司機聽到這話，頭不自覺低了下去。
    阿鬼沒再說話，隻把照片塞回了文件袋，靠在座椅上閉目。
    他們現在這一步，是試探，也是施壓。
    龜田和香川升的策略是一層一層掏空任天恒，不是正麵對撞，而是把整個港島從生意到通路，一點點拿過來。
    但三聯幫至今沒出大動作，這讓他們很煩。
    西貢，阿國坐在沙石工廠的辦公室裏，看著桌上兩份貨單，臉上沒什麽表情。
    窗外是施工聲，幾台吊機在對麵的山頭開路，地麵震動不斷。
    丁修推門進來，手裏拿著新一批攤販供貨名單。
    “這周‘天協’那邊又聯係了四家老商戶，都是跟我們做了十年以上的！”
    “其中一家已經答應下周開始走他們那邊的貨線！”
    “你要不要過去？”
    阿國沒接名單，隻問了一句。
    “是哪家？”
    “豐榮雜貨！”
    “老嚴的店！”
    阿國點了根煙，眼神淡了些。
    “我記得他老婆生病，前年我們還幫他墊過醫藥費！”
    “這種人現在也要反？”
    丁修坐下，聲音不高。
    “不是反，是怕！”
    “天協那邊放話，說再不站隊的商戶，店麵會出事！”
    “他們前兩天已經砸了幾家，沒人出麵處理！”
    阿國點點頭。
    “我知道了！”
    “我親自過去！”
    丁修也沒攔，隻是提醒。
    “最近黑龍幫的~人又開始冒頭！”。
    “阿喪那邊調了幾個人進港島，換了身份在做外圍！”
    “你要動，帶人！”
    阿國嗯了一聲，站起身，把煙掐滅。
    …
    “豐榮雜貨”是家老鋪，開在西貢最早的一片市集裏，店麵不大，貨卻齊全，尤其擅長進一些偏門的小商品，很多做攤販的都靠他供貨。
    老嚴是個老實人，六十來歲，沒什麽本事，但手腳勤快，這些年在三聯幫的庇護下日子過得還算過得去。
    阿國到的時候，店門開著，老嚴正在店裏清點新進的貨，見到他一愣，明顯是沒想到三聯幫的人會親自過來。
    “阿……阿國哥，您怎麽來了？”
    阿國沒笑，走進去直接坐下。
    “聽說你準備轉供？”
    老嚴臉色變了，忙擺手。
    “沒有沒有，我沒簽！”
    “他們是找過我，但我真沒答應！”
    “我這小店，哪敢跟你們三聯幫翻臉？”
    阿國沒說話，隻看著他。
    老嚴臉色越來越白，聲音也發抖。
    “阿國哥，我真沒想過那邊……他們那邊說你們最近不管攤位了，說你們要撤，說以後在這邊混不下去！”
    “我老婆還在醫院躺著，我得顧著一家人吃飯！”
    阿國靠著椅背，語氣冷。
    “你要是真的信他們，我現在就走！”
    “你以後別再找我們幫忙！”
    老嚴連忙起身，連連鞠躬。
    “不是，我不是那意思！”
    “我就是怕……我真怕他們砸我店！”
    阿國點了點頭。
    “行！”
    “怕可以理解！”
    “但你得知道，有人要砸你店，是我們幫你兜！”
    “你要是站錯了邊，以後出了事，就沒人保你了！”
    老嚴低著頭，不敢吭聲。
    阿國站起來，朝門外看了眼。
    “你今天要是跟我說實話，我保你店沒事！”
    “你要是再躲躲藏藏，到時候後悔也沒用！”
    老嚴狠狠點頭。
    “我聽你的！”
    “我以後隻認你們！”
    阿國轉身離開，身後兩個兄弟默默跟著。
    ………………
    另一邊，丁修坐鎮的“貨貿聯盟”辦公樓裏，師爺蘇正在開一場內部會議。
    桌上擺著三張清單，一張是“德源倉配”未來兩周的進出貨時間，一張是“遠海運通”的資金結構圖，最後一張是港島南區五家珠寶連鎖企業的後台股東關係圖。
    師爺蘇拿著筆，在每一張上標注。
    “龜田那邊要動的是遠海！”
    “我們要保的，是德源！”
    “但我們真正要看的，是珠寶線！”
    “任天恒說了，先動供應，再動人！”
    他轉頭吩咐助手。
    “這兩天再查一遍凱聯舊股東的名冊！”
    “尤其是那個叫‘程孝明’的，他之前在濠江開了家拍賣行，現在突然進港島，有鬼！”
    “還有……”
    “把黑龍幫最近三個月進港的人名單，再拉一次！”
    “我要找一個叫阿左的，他是阿喪帶出來的！”
    “這人很安靜，但隻要他一露麵，肯定是要幹活！”
    助手點頭記下。
    會議結束後，蘇爺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回到自己辦公室，撥通了任天恒的電話。
    “計劃開始下半段！”
    “可以讓人主動找上門來了！”
    三天後，港島西區，靠近貨運碼頭的“德源倉配”中轉倉突發一起事故。
    一輛卸貨貨車在倒庫時突發爆胎，車尾撞塌了貨架，壓毀了後方十幾箱剛到的木料貨品。
    雖然無人員傷亡，但事發位置極為敏感，正是最近三聯幫派人加強管控的線口。
    “七零七”消息傳回，丁修第一時間帶人趕到現場。
    貨車司機是一家外包公司的人，登記信息沒問題，駕駛證也正規，但丁修一眼就看出不對勁。。
    那司機滿臉汗，腳還在發抖，怎麽看都不像是常年在碼頭混的。
    丁修讓人把人扣下，叫倉管查錄像。
    不到一小時，倉內監控裏發現一個細節：出事那輛貨車，在進入倉庫之前，繞進了對麵巷口的一家修理鋪，進去二十分鍾，出來之後才駛向德源倉配。
    那家修理鋪，是黑龍幫在港島的外圍據點之一，之前就被列入觀察名單。
    丁修把監控調成慢速播放，反複看了幾遍，確定司機在修理鋪裏下來過，但進去的人不止他一個。
    一個戴口罩的男人在後麵貨廂處多次活動，手上拿著工具箱，但並未進行任何維修。
    “這不是單純事故！”丁修站在顯示器前冷聲道。
    “這是挑釁！”
    倉庫現場的清理工作同時進行，阿國那邊也傳來消息，說前一晚西貢市場又出了小亂子，有人趁夜在幾個攤位門口潑了臭油，並在牆上噴字“滾出市場”，下手的很快，動作老練，沒有留下任何清晰影像。
    更巧的是，第二天一早。
    “天協”的人便主動找上了受害攤主，開出條件，隻要改走他們的供貨渠道，便保證以後沒人再鬧事，還額外提供補貼。
    丁修聽完火氣直冒，拿著手機站在辦公室窗邊，狠狠抽了一口煙。
    “他們是在逼我們動手！”
    “龜田就是想我們先出刀，這樣他們就有借口全線動！”
    師爺蘇坐在對麵，手裏翻著市場回收的攤主名單，眼睛始終沒離開那張紙。
    “他們現在是在試！”
    “看我們能不能守得住！”
    “我們要是現在大範圍出動，那些之前觀望的攤販就會徹底站到他們那邊！”
    “現在還不是時候！”
    丁修點點頭，把煙撚滅….…
    “但也不能全讓他們踩著走！”
    “要讓他們吃點虧！”
    師爺蘇合上文件，拿起一支筆，在桌上的簡圖上畫了兩條線。
    “這次我們不正麵衝！”
    “我們走他們背後那條線！”
    “天協現在最大的依仗不是黑龍幫，是那筆從太國過來的資金！”
    “這筆錢最近走的是‘華麟資產’，名義上是一家內地來的理財公司，背後其實是東升會控製的殼！”
    “我們把這家公司摁死，斷他們的錢！”
    “剩下的，就等他們自己露餡！”
    任天恒接到匯報時剛結束一個高端酒會，是在他名下的“天煌酒店”舉行的地產合作項目對接會，來的人大多是本地商會和內地過來的房地產集團代表，整個場麵談笑風生，沒人知道此時三聯幫正悄悄清理一場徹底的外圍滲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