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光從天而降，落在他身上卻無半點傷害，仿佛專為護持道場而設，亦或，是路無塵根本未將其用作攻伐。
    金丹劍修在雷瀑中疾行，每一道劍影都如開山裂石之力！
    可每一劍，
    在靠近路無塵三尺之地時，皆遭遇到難以言說的抗拒！
    劍鋒偏斜，軌跡扭曲，有的甚至在半空自旋，像是迷失方向的風車！
    而更讓他心悸的，是那柄與他心神相通、陪伴多年的鐵劍，居然在一次次揮斬中，開始表現出一種……由內而外的抗拒！
    劍體震顫，劍光混亂，那種違逆感，如針刺心魂。
    金丹劍修額頭隱有冷汗，死死盯著那柄鐵劍。
    那柄曾隨他征戰百域的鐵劍，如今在最關鍵的戰鬥中，竟……屢屢違背他的意誌！
    這不是戰鬥的失敗，而是道心的崩塌！
    對劍修而言，靈劍之叛，比親信謀逆更加慘烈！
    那是一種信仰的崩塌！
    畢竟，一名真正的劍修，他的劍，就是他的道！
    而今，這柄劍，竟在一次次對戰中，選擇“放棄戰鬥”，甚至“主動偏轉”！
    這不僅是劍的抗命，更是他劍道意誌的自我否定！
    “為什麽？”金丹劍修低吼，聲音在雷光中顫抖，“你為何不聽我之令？你為何要避開他？！”
    他不敢置信地望著那柄旋轉在空中的鐵劍，劍尖微顫，仿佛在猶豫、在掙紮，像是一位曆經千戰的老友，在淚中搖頭。
    而路無塵，隻是靜坐其間，神情恬淡如初。
    雷光照耀下，他宛如神明。
    琴音猶在，旋律卻變得低回而悠遠，仿佛在對某種破碎的意誌輕輕勸慰。
    路無塵依舊坐於琴前，十指輕撥，神情自若，“我已說過，萬劍見我，當俯首稱臣。”
    話語雖輕，卻如驚雷般在金丹劍修耳畔炸響。
    “你……”金丹劍修喉嚨微哽，欲言又止。
    他想再次揮劍，卻終究沒有在動！
    他低頭望向自己相伴多年的劍，劍身上的靈光竟隱隱黯淡，像是羞愧。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眼前這個修為不過築基的青年，的確有他難以理解的深淵。
    天生劍骨，恐非虛言。
    而路無塵，隻是輕輕放下手中琴，長身而起，目光平靜地看著他：“道友可還願再試？”
    金丹劍修滿臉複雜，遲疑片刻，終於緩緩收劍，長歎一聲：“我輸了。”
    這一戰未真正交鋒，但勝負，早已分明。
    雷音寂滅，古琴回響。
    天地間隻餘餘音繞梁，如泣如訴。
    金丹劍修站在雷光殘影之間，衣袍獵獵，麵色蒼白。
    那柄鐵劍已不再震顫，懸浮在半空中，低垂如敗犬，不再回鞘。
    金丹劍修站在原地，神情恍惚，眼神渙散，像是失去了靈魂。
    他喃喃自語：“我的劍……為何不聽我之令？”
    “是我錯了嗎？”
    他低頭看著手中的長劍，劍身上雷火未散，微微顫動，似有怯意，似在悲鳴。
    “我……敗了？”
    “不，不對……我還未真正動手，我還有萬千劍術，我還有金丹之力……”
    他喃喃低語，手指死死握著劍柄，指節發白，額角青筋暴起。
    但下一刻，他突然愣住，瞳孔收縮如針。
    因為，他察覺到了，自己心中的劍心，在那一刻，碎了。
    仿佛一道看不見的裂紋，從心神中間蔓延，將他苦修百年的劍道，一點一點撕裂成粉塵。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臉色瞬間蒼白如紙，嘴角溢出一絲血痕。
    “我敗的……不是你。”
    “是我自己。”
    他喃喃低語，眼神逐漸渙散，低頭看向手中那柄曾伴他闖蕩天下的靈劍。
    那劍，曾是他的榮耀，是他道心的映照。
    而如今，它正在輕輕顫抖，像是憐憫，像是哀悼。
    “你也……不認我了嗎？”
    他輕輕問，語氣如一位被遺棄的孤兒。
    下一刻。
    “哢。”
    一聲輕響，仿佛是世界斷裂的聲音。
    那柄靈劍，竟在他手中自行崩解。
    沒有外力，沒有法術。隻是心碎，劍隨之碎。
    無數劍片漫天飛舞，像是灑落的流星，又像是破碎的誓言。
    金丹劍修怔怔看著這一切，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不認識一般，一步步後退，忽而抬頭大笑：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我……已經不再是我了！”
    “這把劍，不是棄我，而是……替我斬了那個早已背叛初心的我。”
    他驟然收斂笑意，眼神一寒，緩緩抬起手，指向自己眉心，神情寧靜得近乎慈悲。
    “既然如此，今日，便由我，親手……殺了我。”
    他深吸一口氣，催動最後一縷靈力，匯入劍氣殘意，於無劍之中，凝出一縷虛劍。
    那是意念所化，是信念的終結。
    說完，他居然真的揮劍斬下，
    一劍，斬入自己眉心！
    “噗嗤！”
    金丹劍修鮮血如瀑，嘴角卻露出一抹淒然笑意，身形轟然倒下，口中低語：“我……殺了我。”
    “此身非我……此劍……已非我之劍……我殺了我……也算清淨了……”
    一劍落下，斬入眉心。
    無聲無息，元神俱滅。
    這一刻，天地黯淡，雷光無色。
    漫天雷雲化作雨霧，仿佛在為這位道心盡滅的劍修低語送葬。
    他跪著死去，頭顱低垂，麵帶微笑，仿佛終於放下了心頭的千鈞重負。
    而那地上散落的劍片，也在他氣息徹底消散之時，化作塵埃，隨風而去。
    路無塵手扶古琴，身形微僵，目光落在那具跪地而亡的劍修身上，良久無語。
    片刻後，他猛地一哆嗦，喃喃道：“……臥槽，這也太剛了吧？”
    “不是說比個劍嗎？怎麽說死就死了？！”
    他眼皮猛跳，連忙站起身來繞著金丹劍修的屍體轉了兩圈，小心翼翼地用靈識探了探。
    是真的死透了，神魂俱滅，劍道崩塌，一絲不剩。
    路無塵滿臉錯愕，嘴角輕抽，“合著你這是……把自己給卷死了？”
    他忍不住回想剛才那一幕。
    自己主要就是拖延時間混個評分。
    可這劍修……竟然連命都不要了！
    “兄台你是真劍修啊，我是真沒想到你這麽劍癡……”路無塵低聲念叨，摸了摸額頭，心中升起一股荒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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