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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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一瞬間,時骨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來不及躲閃梁煌的動作,看著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閃爍著寒光的匕首,下意識地閉上了眼。
    自己是不是要死了?時骨在心裏默默地問自己。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隻覺得自己的身體輕飄飄的,仿佛靈魂脫離了肉體,他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四周寂靜,萬籟無聲。
    這樣的環境讓他感到極度的不安與恐懼,年少時期的陰影再度彌漫上心頭,時骨在黑暗中看到了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那張熟悉的臉,他就站在不遠處,靜靜地矗立在原地,與自己相望。
    滴答滴答的滴水聲再度傳來,時骨渾身上下都止不住地顫抖著,他滿身傷痕,額頭和嘴角不斷地向下滴落著鮮血,他鼓起勇氣,麵對著那張臉,就像是在照鏡子一般。
    隻不過鏡子裏的人表情是那樣淡然,他的臉龐是那樣稚嫩,甚至連身高都比時骨矮了一節,約莫隻有十歲左右的模樣。
    “哥哥,你要來找我了麽?”良久,他聽到對方開口。
    “你早就應該來找我了,在十年前你就該來找我的。”
    對方的聲音如同蠱惑人心的海妖,時骨深深地凝望著那張和自己相同的,漂亮而妖冶的臉,突然抬起疼痛的雙腿,一步一步,僵硬地朝著他走了過去。
    “哥哥,到我的身邊來吧,我很想你,我們早就該團聚了。”
    男孩朝他伸出手,那張漂亮的臉上掛著詭異的,如同麵具一般的微笑,他像是一條毒蛇,引誘著夏娃和亞當偷嚐那顆甜美的禁果,再往前一步,就會叫人踏進無盡黑暗的深淵。
    是啊,他早該在十年前就去找他了,可在他最不想讓命運眷顧自己的時候,命運卻毅然決然地站在了他的身邊,讓他擁有生還的希望,讓時骨渾渾噩噩地多活了十年,直到現在。
    而這一次,他終於脫離了命運的束縛與禁錮,朝著那個本該屬於他的結局前進,將偷來的十年時間還給命運,踏入屬於死亡的終章。
    砰!
    一聲槍響打破了籠罩在時骨身邊的黑暗,麵前那個掛著詭異微笑的男孩兒也如同泡沫般消失不見,時骨茫然地睜開眼,那把匕首並沒有像想象中的那樣刺進自己的眼睛裏,梁煌的慘叫聲刺破了漆黑的天幕,時骨看到站的離自己極近的中年男人向後傾倒,他跪趴在地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肩膀。
    他的肩膀源源不斷地滲出血跡,因為過於疼痛,他的表情已經扭曲變形,時骨聽到幾聲低低的罵娘聲,他偏過頭去,縱使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卻還是看清了門口站著的人是誰。
    高大英俊的男人挺拔地站在那裏,他身著一襲黑色大衣,高挺的鼻梁上並沒有架著那副他常戴的無框眼鏡,他的嘴唇緊抿,綠色的眼眸裏射出兩道極為鋒利的光線,穿透了昏暗的房間和窗外的夜色,他周身散發著冰冷的寒氣,右手拿著一把p229型手槍,黑漆漆的槍口正對著梁煌。
    聞寒洲就如同暗夜下走出來的殺神,沾染著寒冷的風雪氣息,他扣動扳機的動作幹脆利落,直到梁煌痛苦地癱軟在地,他的槍口轉移了方向,對準了依然抓著時骨頭發的法國男人。    聞寒洲的聲音響徹在時骨耳邊,那是時骨從未聽過的陰冷和沉鬱,皮鞋踏在地麵上的腳步聲蓋過了梁煌痛苦的嘶吼聲,聞寒洲一步步地逼近法國男人,直到他放開時骨的頭發,舉起雙手,緩步向後退去。
    “ne t"iniete pas, je ne ui ai rien fait.”法國男人露出一抹尷尬的笑意,他看著麵前與自己身高相仿的華裔男人,居然從頭到腳地生出一股無端的寒意,很快便包裹住了他的全身,讓他止不住地顫抖。
    砰!
    又是一聲槍響,一顆子彈在空氣中劃過,精準地嵌進法國男人的膝蓋,男人痛苦地悶哼了一聲,在地上長跪不起。
    時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了,直到聞寒洲身上那股好聞的古龍水味夾雜著寒風凜冽的味道鑽進他的鼻腔,他這才反應過來在短短的幾分鍾內發生了什麽。
    聞寒洲找到自己了,他不用死了。
    一陣強烈的酸楚與悲傷湧上心頭,時骨抬起泛紅的眼,對上聞寒洲那雙凝重的,深不見底的綠色眼睛。
    淚水在這一刻奪眶而出,聞寒洲動作飛快地為了解開捆綁著他雙手雙腳的繩子,連雙手都在輕微地顫抖,他扣住時骨的後腦勺,將時骨緊緊地擁入懷中。
    “沒事了,時骨,都結束了。”聞寒洲的聲音低沉暗啞,“別害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眼淚模糊了時骨的視線,他閉上眼睛,把頭埋進聞寒洲寬闊的肩膀裏,嗚咽聲從他的喉嚨中斷斷續續的傳來,終於,時骨不再壓抑自己,他抬起酸痛麻木的手臂,環住聞寒洲的後背,在男人的懷中泣不成聲。
    他費盡千辛萬苦,從泥濘的沼澤中爬了出來,在昏暗的,不見天日的樹林裏迷失了方向,卻在遍體鱗傷之時轉身撞進了另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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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如同天空之鏡般翠綠的湖水,映著藍天白雲的倒影,風和日麗,微風拂動著他柔軟的發絲,時骨踩在翻湧著水花的岸邊,在燦爛的陽光下找到了生還的希望,並在此處流連忘返。
    時骨願意投入那片沉寂的湖水,如果那是冠名為聞寒洲的深淵。
    .
    淩晨一點鍾,巴黎第七區警察局內燈火通明。
    時骨與聞寒洲並排坐在寬敞柔軟的沙發座椅上,這會兒他已經不哭了,額頭上和手上被繩子磨破的傷口也在去往醫院時被包紮了起來,隻是身體上磕碰到的淤青一時半會還無法消除,隻能等著自己慢慢恢複。
    值班的女警為時骨拿來一個冰袋,她看著時骨手臂上一大片青紫色的瘀痕,有些同情道,“時先生,先拿這個敷一下,可能會讓你覺得好受點。”
    時骨與她道了謝,接過冰袋,貼進肌膚的時候,鑽心的冰涼和疼痛感傳遍了他的整個身體,他極輕地嘶了一聲,秀氣的眉毛緊緊地擰了起來。
    聞寒洲側過頭,仔細端詳著他手臂上的淤青,眼中流露出幾分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凝重,剛想開口說點什麽,一個身穿黑色皮夾克,身形高大的中年白人男子就匆匆忙忙地推開了警局大門,闖入了聞寒洲和時骨的視線。
    “ucien,很抱歉我來晚了。”白人男子與站起身的聞寒洲握了握手,“因為昨天是聖誕節,我在家庭聚餐中喝了很多酒,昏睡過去了,剛剛醒過來,你應該理解我的,對麽?”
    “我知道,eon,你能來我就已經很感謝你了,不必感到抱歉。”
    eon點點頭,“情況我在路上就已經聽說了,目前那兩位嫌疑人也已經被抓獲,現在正在醫院進行手術,我們的人會二十四小時監視他們,不會再給他們傷害你的伴侶的機會。”
    聞寒洲的目光沉沉,聲音也壓的很低,莫名透出幾分狠厲,“eon,你是警察,應該比我更明白,這是一起性質多麽惡劣的綁架案,所以請一定要調查清楚此事,給我的愛人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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