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on搖了搖頭，“為了你家裏那位做到這個地步，ucien，他真的值得你和你的祖父對著幹？畢竟你的祖父可是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你身上了，如果你聽話一些，你們家的那些產業，遲早都是你的。”
    他和聞寒洲認識了這麽久，聞寒洲家是什麽狀況，他再清楚不過，從小到大就讀的都是全法最好的學校，當初他得知聞寒洲碩士去美國讀書的消息，還以為他未來會留在美國定居，沒想到最終他還是被家裏人逼迫著回到了法國。
    在他的印象裏，聞寒洲的祖父一直是個手眼通天的狠角色，eon多少聽過一些聞寒洲祖父的事，也知道他的行事作風，正因如此，他才會為聞寒洲擔心。
    “我對產業管理這些沒有任何興趣，至於未來，我的父母可能會把家裏的企業交給我弟弟，他那間酒吧經營的很好，我相信，那些事情，他也能做好。”
    “而且，我現在能做心理醫生，是因為我祖母。”聞寒洲喝了一口酒，聲音有點啞：“我不想辜負她。”
    聞灼庭年輕的時候是一位商人，繼承了自己父親的家業，並且十分爭氣，沒有讓自己父親在法國發展起來的事業毀在自己手裏，甚至越做越大，在名利場上也越混越開。
    再後來，聞灼庭赴美留學，認識了同為法籍華裔的聞祖母，因為家庭背景相當，兩個人年紀輕輕便結了婚，聞灼庭這個人的掌控欲極強，哪怕聞祖母曾多次和他提及過，想要留在美國發展，卻還是在他的威逼利誘下回到了法國，並在結婚後的一年內為聞灼庭生下了一個兒子，也就是聞邵遠。
    聞灼庭與聞祖母之間隻有這一個孩子，生聞邵遠的時候，聞祖母差點難產，大出血，整個人都奄奄一息，雖然成功把聞邵遠生了下來，卻還是落下了毛病，從此以後再也不能生育，也不能再要第二個屬於自己的小孩。
    對於這點，聞灼庭沒有強求，他對聞邵遠的要求極高，讓聞邵遠走上了自己的老路，高中便把他送到美國讀書，待到他讀完大學，叫他回到巴黎發展，同樣也是在聞邵遠年紀輕輕之時，便操辦了他和克洛伊的婚姻，硬是把兩個隻見過兩麵的人湊到了一塊。
    再後來，克洛伊生下了聞寒洲，聞灼庭本想再複製一個年輕版本的自己，卻被聞祖母攔了下來，這個一向在丈夫麵前溫和乖順，體貼入微的女人在這時意向堅決，力排全家，硬是把十六歲的聞寒洲留在了巴黎。
    她隻是不想再讓聞寒洲走上他父親和他祖父的老路，比起被精心策劃好的，如同劇本一般的完美人生，她更希望自己的孫子可以自由自在，成為他自己，隻做他自己，而不是為聞家而活。
    而她為聞寒洲做的也不止這些，在聞寒洲高中畢業，即將開啟大學生活之時，全家人都逼迫著聞寒洲選擇他並不感興趣的工商管理專業，讓他為以後接手聞家的產業做準備，隻有已經身處在胃癌晚期的聞祖母，躺在病床上，昔日那張美麗的臉上已經枯槁泛黃，她再次力排眾議，對聞灼庭提了生命中的最後一個要求，就是叫聞寒洲去學他自己喜歡的，任何人也不得幹涉他的選擇。
    她的一生中，絕大多數時候都在順從，順從聞灼庭，做他賢惠的好妻子，隻對他提過兩次要求，全部都是因為聞寒洲。
    哪怕時日無多，哪怕走到了生命的盡頭，她也要為自己的孫子開辟出一條路，讓他成為他想成為的人。
    而那個掌控欲極強，向來不允許別人忤逆他，必須事事順從他的聞灼庭，居然在妻子的病床前同意了，他握著妻子幹枯瘦弱，滿是針孔，青紫一片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地吻了一下，答應了她的請求。
    再後來，聞祖母在聞寒洲十八歲成人那天去世，而聞寒洲也沒有被逼迫著學工商管理，他學了心理學，一步步讀上了心理學碩士，心理學博士，再到現在，成為一名極為優秀的心理醫生。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祖母，如果沒有她，在臨終前，對聞灼庭許下的那個願望，就不會有現在的自己。
    如果沒有他的祖母，或許他現在也會是一名商人，走上和聞灼庭與聞邵遠一樣的路，事業有成，早早地結婚生子，過著並不讓他感到快樂的生活，他也就不會遇到時骨。
    “要我說，你祖父都那個樣子了，實在不行……你就和家裏斷了關係吧。”eon歎了一口氣：“中國有句話怎麽說來著？爹不疼娘不愛，你現在不就是這個樣子？不僅這樣就算了，甚至連自由戀愛的權力也沒有，你現在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成就，就算是真的沒有你們家的幫襯，你也照樣這麽優秀，所以……”
    包廂裏安靜了片刻，深紫色的燈光灑在聞寒洲的臉上，他的輪廓很立體，線條流暢，那雙深邃的綠色眼眸泛著一層光，他沒什麽表情，“我不這麽做，是因為我不能對不起我的祖母。”
    eon臉上的表情有點錯愕，聞寒洲在外人麵前鮮少提及自己的家事，或許是怕想起那些痛苦的回憶，有關於他的祖母，他更是提都不提，像今晚這樣說了兩次，他還是第一次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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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很愛我的祖父，哪怕她為了我的祖父放棄了自己那些鮮明的個性，甚至沒能留在她最喜歡的紐約，但是她也依然愛他，愛了他整整一輩子。”
    聞寒洲的語速緩慢：“她如果還活著，一定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局麵，我祖父是她最愛的人，我不能和家裏斷絕關係，讓她感到痛苦。”
    更何況，聞灼庭也不會給他那個機會，如果他真的敢這麽做，那聞灼庭絕對會動用自己所有的人脈和資源，逼的時骨走投無路。
    “所以你的情種基因是遺傳了你的祖母。”eon搖了搖頭，“ucien，難怪你這麽深情。”
    “我和她不一樣。”
    紫色的燈光下看不清他的臉，可他的唇角似乎是揚了揚，“她這輩子，都在愛一個錯誤的人，為了我的祖父，她可以放棄所有的東西，就像當初她放棄了她在紐約的大好前程，跟著我祖父回到巴黎一樣。”
    “但是我愛上的人是正確的，他是我唯一的正確選擇。”
    “其實也沒什麽不一樣吧。”eon聳了聳肩膀：“你和你祖母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愛上了一個不值得愛的人，你愛上了一個值得愛的人，但是除此以外，你和她同樣，都可以為了愛做一些驚天地泣鬼神的傻事——比如你過幾天要去中國，老實說，是不是去找那兩名嫌疑犯？”
    聞寒洲沒有否認，他隻是用那雙綠色的眸子盯著eon，“你會幫我麽？”
    “那要看是哪種程度上的幫了。”eon喝著威士忌，“我可以讓我父親出麵和大使館溝通，畢竟他是局長，和我這種程度的小警察比不了，到時候可以說你是協助調查，去調查犯人心理狀況的心理醫生，這樣的話，反正你是華裔，他們也不會起疑心。”
    “那就這樣。”
    聞寒洲看了一眼腕表，九點半，還有三十分鍾就要十點鍾了，想到臨走前時骨說的話，他拿起酒杯，把威士忌一飲而盡，“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謝謝你，e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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