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把雪片撕成鋒利的刀。
    燼踩著及膝的積雪跋涉，左肘殘留的銀化部位已結成冰殼，每一次屈伸都摩擦出細碎的金屬刮擦聲。北境的陽光是偏局——慘白的光暈懸在天際，卻連睫毛上的霜都不肯融化。他裹著從教會飛艇殘骸中扒出的毛氈鬥篷，布料上的荊棘太陽紋被血汙浸透，像一團潰爛的傷口。
    三日前，他在凍原上發現了第一串腳印。靴印邊緣殘留著銀色黏液，絕非人類所能分泌。腳印盡頭插著一根冰柱，柱內封凍著半張腐爛的狼臉——眼窩處卻嵌著黯焰核心。
    "教會的新玩具？"他喃喃自語，呼出的白霧被風卷走。左肘突然刺痛，銀化冰殼裂開細紋，皮下浮現出血蝕文字：?"靠近了。"
    凍原在此刻塌陷。
    燼墜入冰窟的瞬間，毛氈鬥篷被倒刺撕碎。黑暗中有熒光亮起，他看見冰壁上嵌滿人類骸骨——每具骸骨都保持著跪姿，雙手高舉過頭，掌心托著蒲公英種子。種子早已凍成冰晶，卻在感應到銀化部位的波動後，齊齊爆出金色微光。
    骸骨開始蠕動。
    它們的脊椎如蜈蚣節肢般翻折，頭骨脫離頸椎懸浮半空，下頜骨開合發出風鈴般的聲響："候選者……回歸……"
    燼的血焰尚未燃起，冰窟頂部突然炸裂。雪塵飛揚中，六足機械巨獸轟然落地，黯焰核心的藍光照亮它背上的青銅囚籠——籠中蜷縮著個身披獸皮的少年，手腕處烙印著褪色的荊棘太陽。
    "救我！"少年用額頭猛撞籠柱，"它們要拿我喂狼神！"
    機械巨獸的步足刺向燼。他翻身躲過攻擊，血焰擦著冰壁掠過，卻點燃了骸骨手中的蒲公英冰晶。金光暴漲的刹那，所有骸骨同時轉向囚籠，下頜骨張到極限："容器……優先級變更……"
    少年突然慘叫。他的烙印處滲出銀漿，凍原深處傳來狼嚎——那不是野獸的咆哮，而是無數金屬零件摩擦的轟鳴。冰窟四壁崩裂，燼看見地平線上移動的鋼鐵山脈：由齒輪與黯焰核心組成的巨狼，眼窩處燃燒著蒲公英狀的光團。
    "北境狼神……"少年絕望地嘶吼，"教會用蝕毒改造的戰爭機器！"
    銀化左肘在此刻沸騰。燼的血管中泛起金光，冰殼徹底爆裂，裸露的液態金屬如觸手纏住機械巨獸。數據流強行灌入意識——他看到了更駭人的畫麵：狼神腹腔內懸掛著數百個青銅籠，每個籠中都關著烙印少年；凍原之下埋著連綿的荊棘太陽圖騰，圖騰中央供奉著米埃爾的右臂骸骨。
    "原來第八塔隻是幌子……"他捏碎機械巨獸的核心，"北境才是真正的蝕巢！"
    狼神的轟鳴已近在咫尺。少年突然安靜下來，瞳孔泛起銀霧："候選者，同步開始。"
    燼意識到危險時已遲了。少年炸成一團銀漿，液態金屬順著他的銀化左肘攀附而上，米埃爾的聲音在腦內炸響："容器迭代完成，北境協議啟動。"
    狼神的巨爪撕開冰窟。在凍原刺目的反光中，燼看清了它額頭的烙印——不是荊棘太陽，而是一朵被齒輪絞碎的蒲公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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