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父親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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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楓被陳剛這副前倨後恭的樣子弄得有些不適,皺了皺眉頭,淡淡道了聲謝謝,起身對王磊說:“咱們去辦手續吧。“他實在受不了這種虛偽的奉承,更不想看陳剛那張諂媚的嘴臉。
    王磊點點頭,也樂得離開這個尷尬的局麵,兩人一起走向櫃台。
    楊東升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楓的背影,又看了看陳剛那副諂媚的樣子,一時間不知所措。
    他原本預想的是陳剛會和自己一起嘲笑林楓的落魄,可現實卻給了他一記響亮的耳光。
    他湊到陳剛身邊,壓低聲音,滿臉困惑地問道:“陳主任,這是什麽情況?林楓那小子不是要被發配清水鎮了嗎?怎麽你對他“
    陳剛看了看林楓的背影,確認他走遠了,這才鬆了口氣,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壓低聲音道:“楊東升,你可真是活膩歪了!林主任現在已經不是普通的辦公室主任了,而是省巡視組的成員!“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瞪得溜圓,臉上寫滿了“你死定了“的表情。
    “什麽?“楊東升驚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腦子嗡的一聲,像是被雷劈了一樣。
    省巡視組?
    那不是紀委的尖刀嗎?
    “不僅如此,“陳剛繼續說道,語氣更加神秘,眼神閃爍,“昨晚林主任救了省紀委書記蘇慶陽的獨生女,現在已經成了蘇慶陽的座上賓。剛才在醫院,市委書記、市長都對他畢恭畢敬,三步一個小心而剛才我聽到他點你的事情,“陳剛湊近楊東升的耳朵,聲音壓得更低,“怕是你屁股底下的事情藏不住了!“
    楊東升聞言,隻覺得天旋地轉,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股冷汗從脊背冒出,瞬間浸透了襯衫。
    他緊緊抓住椅子扶手,才沒有癱軟在地上。
    他想起剛才林楓說的那句“抽時間擦擦屁股“,頓時雙腿一軟,手中的茶杯差點掉在地上。
    完了,這次真的完了。
    楊東升像霜打的茄子一樣蔫了下去,這一刻,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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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在昆陽市郊區的一個普通農村。
    林楓家中,父親林中河躺在炕上,枯瘦的身體幾乎陷進了被褥裏,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幾乎要把肺都咳出來,臉色蠟黃,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已經兩個多月沒能下床幹活了,全家的重擔都落在了王秀蘭一個人身上。
    往日勤勞能幹的林中河,如今連翻身都需要妻子的幫助,這讓他備受煎熬。
    “秀蘭啊,別幹了,歇會兒吧。“林中河虛弱地說道,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細微而沙啞。
    王秀蘭把摘好的豆角端進屋,放在桌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這是張大媽家的豆角,她來看你,還帶了大半籃子。“她的聲音裏透著疲憊,但依然堅強。
    “張大媽人真好,改天得好好謝謝她。“林中河話音剛落,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整個身子都蜷縮起來,被子被咳得一抖一抖的,臉都憋紅了。
    王秀蘭見狀,心疼不已,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計,給他倒了杯溫水,又幫他輕輕拍背:“喝點水,別說話了。“她的眼圈紅紅的,嘴唇緊緊抿著,像是在強忍淚水。
    這病已經折磨了老林兩個多月,卻始終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鄉下的診所隻會開點消炎藥,鎮上的衛生院大夫也搖頭說看不出什麽,但病情卻一天天惡化,連下地走路都成了奢望。
    院子裏傳來張大媽的聲音:“秀蘭,下午的豆角都摘完了嗎?“
    “摘完了,謝謝你啊張大媽!“王秀蘭應了一聲,放下手中的活,走出門去。
    兩個農村婦女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邊摘豆角邊閑聊,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在她們身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秀蘭啊,你家大林現在工作怎麽樣?“張大媽一邊麻利地摘著豆角,一邊問道,眼睛卻不時瞟向屋裏躺著的林中河,眼神中滿是關切。
    王秀蘭臉上露出自豪的笑容,眼睛都亮了幾分:“楓子現在在市財政局當辦公室主任呢!每個月工資有四千多,比鎮上的幹部都強!“說這話時,她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生怕別人聽不見似的。
    “是嗎?“張大媽驚訝地說,停下了手中的活,“那可真是出息了!“她頓了頓,似乎想起什麽,“對了,我兒子在清水鎮黨辦工作,昨天還跟我提起,說是這周有個叫林楓的人要從市裏調過來,到財政所當幹事。會不會是你家大林?“
    這話如同一盆冷水,兜頭澆在王秀蘭身上。她手中的豆角掉在了地上,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眼中滿是難以置信:“啊?不不會吧?楓子在市裏工作好好的,怎麽會調到清水鎮去?“她的聲音顫抖著,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楓是他們家的驕傲,是整個村子裏唯一考上大學,還在市裏當了官的孩子。每次遇到親戚朋友,王秀蘭都會自豪地提起兒子在市財政局當辦公室主任的事,那是她最大的榮耀。如果林楓真的被下放到清水鎮那不就等於
    “哎呀,我也不確定是不是你家大林。“張大媽見王秀蘭臉色大變,連忙安慰道,拍了拍她的手背,“要不我給我兒子打個電話問問?“
    “那那麻煩你了。“王秀蘭聲音發顫,雙手緊緊握在一起,指節發白。
    張大媽掏出手機,撥通了兒子的電話,問了一大堆情況——年齡、長相、畢業學校都問了。
    電話裏兒子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王秀蘭一字一句地聽著,心跳越來越快。
    最後,張大媽掛斷電話,神情複雜地看著王秀蘭,欲言又止:“秀蘭啊“她歎了口氣,搖了搖頭,“確實是你家大林。聽我兒子說,他是因為得罪了市裏的大人物,才被發配到清水鎮的“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王秀蘭如遭雷擊,手中的豆角散落一地,眼淚瞬間湧了出來,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滑落。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她喃喃自語,聲音細如蚊蠅,像是在說給自己聽,“楓子那麽爭氣的孩子,怎麽會被下放?“
    她想起兒子工作這些年來,每次回家都帶著大包小包的禮物,從不空手而歸。
    雖然林楓不善言辭,但他的孝心卻是實打實的,家裏的電視、冰箱、洗衣機都是他一件件買回來的。
    每次看到村裏人豔羨的目光,王秀蘭心裏就充滿了自豪感。
    而現在,兒子竟然被下放到了那個偏遠的清水鎮這消息比天塌還難受。
    屋內的林中河聽到了院子裏的對話,眼睛睜得大大的,心中一震,胸口突然湧上一陣劇痛,如同刀絞。
    他強撐著從炕上爬起來,想要出去問個究竟,卻渾身無力,腿一軟,從炕上栽了下去。
    “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一聲痛苦的。
    “老林!“王秀蘭和張大媽聽到動靜,放下手中的活計,趕忙衝進屋。
    隻見林中河倒在地上,口吐鮮血,麵色慘白,雙目圓睜,呼吸急促,兩手緊緊抓著胸口,痛苦地著。
    “不好了!老林暈過去了!“王秀蘭驚恐地大叫起來,聲音嘶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手足無措地抱著丈夫,“老林,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林中河想說話,卻隻能發出“呃呃“的聲音,嘴角不斷溢出鮮血,臉色越來越白,眼睛裏滿是恐懼和痛苦。
    “張大媽,幫幫忙,咱們送他去衛生所!“王秀蘭連聲呼喊,聲音都變了調,“救救他啊!“
    兩個婦女手忙腳亂地將林中河抬到院子裏,張大媽跑去叫來開拖拉機的李大爺。三人合力將林中河抬上拖拉機,向鎮衛生所疾馳而去。
    王秀蘭坐在拖拉機上,一手緊緊抓著拖拉機的扶手,一手握著丈夫冰冷的手,任憑風吹亂她的頭發,淚水在臉上留下兩道清晰的痕跡:“老林,你可千萬要挺住啊咱們家還指望著你呢“
    鎮衛生所的庭院內,幾個老頭正悠閑地下著象棋,見拖拉機風風火火地開來,不禁皺起眉頭,嘴裏嘟囔著“城裏人“。
    拖拉機停下,王秀蘭等人手忙腳亂地將林中河抬了下來,連聲呼喊:“大夫!大夫在哪裏?救命啊!“
    一名打瞌睡的年輕醫生被驚醒,不耐煩地走了出來:“什麽事這麽大驚小怪的?“
    看到林中河的樣子,這位醫生的表情終於嚴肅起來,趕緊招呼護士幫忙,將病人抬進了急診室。
    檢查後,醫生搖了搖頭,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這病我們這兒治不了,情況很危急,得馬上送市醫院!“
    “那就送醫院!“王秀蘭果斷地說,眼淚不停地往下掉,聲音卻異常堅定,“老林,你可得挺住啊!“她拽著林中河的手,仿佛這樣就能給他輸送力量。
    護士小聲對醫生說了幾句什麽,醫生皺了皺眉,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開口道:“大媽,去市醫院得交住院押金,通常都是萬八千的,你們“
    “我我們有,一定有!“王秀蘭斬釘截鐵地說,雖然她知道家裏的存款加起來不過一兩萬,勉強夠交首期住院費,但後續治療費用從哪裏來,她卻完全沒有頭緒。
    但這些都不重要,老伴兒的命才是第一位的。
    拖拉機再次發動,冒著黑煙,載著病重的林中河和焦急的王秀蘭,吱呀吱呀地向市區艱難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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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人民醫院門前,一輛破舊的拖拉機轟鳴著停了下來,黑煙滾滾,引來了不少人的側目和指指點點。
    “這是哪來的土包子,敢開拖拉機進市區?“ “現在農村人也太沒素質了吧?“ “看那兩個老太太,衣服髒得,嘖嘖“
    周圍人的議論聲此起彼伏,但王秀蘭全然不顧,她現在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救老伴兒。
    “醫生!護士!救命啊!“王秀蘭撕心裂肺地喊道,聲音沙啞,幾乎喊破了嗓子,“我家男人快不行了!有沒有人來幫幫忙啊!“
    幾名護士聞聲走出來,看到從拖拉機上抬下來的林中河,臉上露出明顯的嫌棄表情。
    一名穿白大褂的年輕人皺著眉頭,用手捂著鼻子,小聲嘀咕:“真是晦氣,一股農藥味。“
    “大媽,不要在這裏大呼小叫的,影響醫院秩序。“一名身材高挑的護士冷冷地說,上下打量著王秀蘭破舊的衣服和沾滿泥土的鞋子,“先去掛號,然後再排隊等醫生。“她的語氣中滿是不耐煩,仿佛麵對的不是病人,而是麻煩。
    “我家男人奄奄一息了,還排什麽隊啊!“王秀蘭急得直跺腳,眼淚汪汪,“求求你們,先救人吧!我們老林咳血了,臉都白成這樣了!“她指著林中河慘白的臉和嘴角的血跡,聲音顫抖。
    張大媽也跟著求情,拉著一名年輕護士的手臂:“護士小姐,人命關天啊!看在老天爺的份上,先救人吧!“
    幾名護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權衡利弊。
    終於,一個看起來稍微年長一些的護士長歎一口氣,揮手示意下屬拿來了輪椅,勉強把林中河扶了上去。
    “先交五百塊錢掛急診。“一名戴眼鏡的護士公事公辦地說道,麵無表情,“然後再交檢查費。沒錢的話,我們可不能上手。“她伸出手,等著收錢,手指甚至不耐煩地敲打著手臂。
    王秀蘭慌忙掏出一個布口袋,那是她貼身藏錢的地方。
    裏麵有她這些年省吃儉用、瞞著家裏人存下的一些錢,是準備給兒子娶媳婦用的。
    她顫抖著手指,從裏麵數出幾百塊錢,一張一張地遞了過去。
    護士點了點錢,確認無誤後這才收下,隨手寫了張收據,塞到王秀蘭手裏,帶著林中河往急診室走去。
    王秀蘭緊跟在輪椅後麵,生怕老伴兒會有什麽閃失。
    張大媽安慰道:“秀蘭,你別著急,老林肯定沒事的。年輕人不懂事,別跟他們計較。“
    “謝謝你啊,張大媽,不然我一個人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王秀蘭抹了把眼淚,聲音哽咽,“這病拖了這麽久,總算來市裏看了,希望能查出個所以然來。“
    在急診室裏,一位中年醫生正在看診。
    張建明,上一世就是他草草給林中河看了幾眼,敷衍開了幾種檢查,最後確診時已經是晚期,根本沒得救了。
    這個張醫生根本不把他們當回事。即使最後湊齊了住院費,也隻給安排了走廊的臨時床位,連個像樣的病房都沒有。
    哪怕是輸液、換藥,都要塞紅包。
    不塞的話,護士就會“忘記“給林中河換藥,或者拖延到最後才處理他的病情。
    那一年,林中河受盡了折磨,最後還是沒能挺過去。
    張建明掃了林中河一眼,表情冷淡:“先做個全麵檢查吧,ct、心電圖、血常規都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