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錦衣衛6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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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分冊·釜山迷霧
    1. 霧港屍潮
    一、曆史背景與懸疑錨點
    1. 萬曆朝鮮戰爭15921598)的暗麵
    霧鎖釜山海
    萬曆二十六年深秋,釜山港的晨霧濃稠如化不開的墨,將海麵與天際線揉成混沌一片。腐臭與硝煙的混合氣息鑽入鼻腔,朱載堃喉間泛起一陣惡心,青銅麵具下的眉頭緊緊皺起。作為薊鎮總兵府派來徹查補給漏洞的巡察使,他見過太多慘烈戰場,卻從未聞過這般令人作嘔的氣味——那是血肉腐爛混著火藥灼燒的氣息,仿佛連海風都被浸染了罪孽。
    "大人,第七具了。"驗屍官的聲音在霧中發顫,裹屍布下的軀體腫脹得不成人形,皮膚泛著詭異的青紫色。朱載堃捏著鼻子蹲下身子,玄鐵刀尖挑起浮屍浸透海水的衣袖,一截纏繞著血汙的明軍火繩滑落出來。潮濕的火繩表麵凝結著暗紅色的血痂,可即便如此,其獨特的三股編織紋路與硫磺配比,仍清晰可辨。
    "這火繩......"朱載堃瞳孔微縮,指尖輕輕摩挲繩結處星星點點的灰白色灰燼,"是登州軍器局特有的工藝。但這灰燼......"他突然想起三個月前軍器局的加急奏報,三十擔琉球硫磺不翼而飛,"分明是琉球硫磺特有的燃燒痕跡。"
    海風卷著細浪拍打著岸邊礁石,發出嗚咽般的聲響。朱載堃站起身,鐵甲在霧中凝著水珠,順著護腕滴落。港口遠處,明軍戰船的桅杆若隱若現,孔氏商隊的商船卻一反常態地緊閉艙門,帆布遮蓋的貨箱下隱隱透出金屬碰撞的聲響。
    "傳我的令,封鎖港口。"朱載堃沉聲道,目光掃過正在裝卸貨物的搬運工,"徹查所有進出船隻,尤其是孔氏商隊的貨船。沒有我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離港。"
    副將王勇麵露難色:"大人,孔氏商隊與登州水師......"
    "我隻看證據。"朱載堃冷冷打斷,腰間的繡春刀在霧中泛著寒光,"去把濟州島軍戶的箕鬥冊調來,比對浮屍掌紋。"他想起明代黃冊製度裏用指紋確認戶籍的鐵律,軍戶的箕鬥紋更是如同身份烙印,"若這些死者真是明軍,那登州水師怕是要給朝廷一個交代。"
    夜幕降臨時,朱載堃喬裝打扮,帶著兩名親信潛入釜山港最大的貨棧。倉庫內燭火搖曳,搬運工們正將標著"瓷器"的木箱搬上馬車,可木箱晃動時發出的聲響,分明是金屬碰撞。朱載堃使了個眼色,親信上前攔住一名搬運工,亮出腰牌。
    "官......官爺饒命!"搬運工腿一軟跪了下來,臉上寫滿驚恐,"小的隻是聽吩咐做事!"
    "孔氏商隊的貨單在哪裏?"朱載堃扯開搬運工懷中的布包,泛黃的紙張散落一地。借著燈籠的光,他看到紙上密密麻麻寫滿貨物清單,字跡用藍色墨水寫成,記錄著絲綢、茶葉等尋常貨物。可當他將紙張湊近油燈,又隱隱看到紅色的字跡在藍色墨跡下浮現,寫的竟是火繩、佛郎機子銃等違禁軍械。
    "這是......"朱載堃皺眉。
    "大人,這是雙色貨單。"親信中稍懂商道的李三解釋道,聲音裏帶著難以置信,"用烏賊墨描紅,血礬染藍,平日裏隻看得見藍色的合法貨物記錄。若要用紅字顯形......"
    "需得用鯨油浸潤。"朱載堃突然想起白天在浮屍身上發現的異常——死者指甲縫裏殘留著半凝固的油脂,帶著淡淡的海腥味。他猛地推開貨棧大門,卻見港口方向火光衝天,喊殺聲此起彼伏。
    "不好!"朱載堃瞳孔驟縮,遠處孔氏商隊的主船正在燃燒,火光照亮海麵漂浮的屍體。倭寇的戰船如鬼魅般從霧中駛出,船頭懸掛的燈籠映著他們猙獰的麵孔。他終於明白,那些浮屍手中的火繩不僅是證據,更是點燃這場海戰的導火索——登州水師與孔氏商隊走私軍械給倭寇,卻遭黑吃黑,如今倭寇殺人滅口,發動突襲。
    "傳令全軍備戰!"朱載堃翻身上馬,繡春刀出鞘,"王勇,帶人守住碼頭;李三,去取濟州島的箕鬥冊!這場霧裏藏著的秘密,該見見光了!"
    海風呼嘯,吹散晨霧。朱載堃站在船頭,看著明軍與倭寇在海麵廝殺,手中緊攥著那張雙色貨單。他知道,這場戰爭的硝煙下,藏著比倭寇更可怕的敵人。而那些漂浮在海麵上的屍體,那些用琉球硫磺製成的火繩,終將成為揭開真相的鑰匙,讓大明海疆的蛀蟲無所遁形。
    箕鬥證冤
    萬曆二十六年深秋,釜山港的晨霧濃稠如化不開的墨,將海麵與天際線揉成混沌一片。腐臭與硝煙的混合氣息鑽入鼻腔,朱載堃青銅麵具下的眉頭緊緊皺起。作為薊鎮總兵府派來徹查補給漏洞的巡察使,他踩著布滿牡蠣殼的礁石,靴底碾碎發出細碎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亡魂的嗚咽之上。
    "大人,死者掌紋與濟州島軍戶箕鬥冊比對一致。"驗屍官的聲音在霧中發顫,裹屍布下的軀體腫脹得不成人形,皮膚泛著詭異的青紫色。朱載堃俯身時,鐵甲上凝著的水珠順著護腕滴落,在浮屍手背的腐肉上暈開細小的漣漪,"是三個月前隨船隊出海的百戶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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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砸在朱載堃心上。他盯著浮屍腫脹的手掌,那些扭曲變形的箕鬥紋卻依然清晰可辨——箕形紋路呈簸箕狀向內凹陷,鬥形紋路如漩渦般回旋閉合,這是明代軍戶獨有的身份烙印。自洪武年間推行黃冊製度起,官府便用指紋確認戶籍,軍戶更是將掌紋記錄在案,如同生死簿上的鐵證。
    朱載堃緩緩直起身,鐵甲在霧氣中發出細微的吱呀聲。港口遠處,明軍戰船的桅杆若隱若現,孔氏商隊的商船卻一反常態地緊閉艙門,帆布遮蓋的貨箱下隱隱透出金屬碰撞的聲響。他忽然想起三天前接到的密報:登州水師軍餉短缺,卻有商船頻繁往來日本。此刻眼前的景象,與密報中的字句在腦海中重疊,如同兩塊契合的榫卯。
    "去把濟州島軍戶的箕鬥冊全部調來。"朱載堃沉聲道,目光掃過淺灘上橫七豎八的浮屍,"我要比對每一具屍體的掌紋。"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繡春刀的刀柄被攥得發白,"若這些死者真是明軍......"話音未落,一陣海風吹來,掀開另一具浮屍的衣襟,露出半件殘破的明軍號衣,胸前的"登"字印記在霧中泛著暗紅。
    副將王勇麵色凝重:"大人,這事怕是牽連甚廣。孔氏商隊與登州水師......"
    "我隻要真相。"朱載堃打斷他,青銅麵具下的雙眼閃過寒芒。他想起臨行前總兵大人的囑托,想起朝鮮戰場上士兵因兵器短缺而血染沙場的慘狀,"就算是天塌下來,也要把釜山港的黑幕撕開。"
    夜幕降臨時,朱載堃獨坐營帳,案頭攤開一摞泛黃的箕鬥冊。燭火搖曳,將他的影子投射在牛皮帳上,宛如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驗屍官捧著新的比對記錄匆匆而入,額頭上滿是冷汗:"大人,已確認十七具屍體為明軍,其中五人隸屬登州水師漕運船隊。"
    朱載堃翻開對應軍戶的記錄,指尖拂過泛黃紙頁上的掌紋拓印。那些百年前用朱砂按捺的紋路,此刻竟與眼前死者的掌紋嚴絲合縫。他突然抓起案上的火繩——這是從浮屍手中找到的物證,其編織紋路與硫磺配比,正是登州軍器局特有的工藝。
    "傳我的令,封鎖孔氏商隊所有商船。"朱載堃猛地起身,鐵甲碰撞發出鏗鏘聲響,"明日拂曉,我要親自查驗貨艙。"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朱載堃帶著親兵突襲孔氏商船。當斧鉞劈開緊閉的艙門,刺鼻的硫磺味撲麵而來。月光透過艙口灑落,照見一箱箱標著"瓷器"的木箱,打開卻是成捆的火繩、鏽蝕的佛郎機子銃。朱載堃撿起一枚彈丸,上麵鑄著的"登"字與軍戶掌紋一樣,成了無法抵賴的罪證。
    "朱大人這是何意?"孔氏商隊的大掌櫃匆匆趕來,卻在看見滿地軍械時變了臉色。
    朱載堃舉起箕鬥冊,將死者的掌紋拓印懟到對方麵前:"陳安,百戶銜,濟州島軍戶。三個月前隨你的船出海,如今浮屍釜山港。"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這些明軍,究竟是死於倭寇之手,還是死於自己人滅口?"
    海風呼嘯著掠過甲板,掀起朱載堃的披風。他望著遠處漸漸泛起魚肚白的海麵,想起那些腫脹手掌上清晰的箕鬥紋。這些曾被用來確認身份的印記,如今卻成了揭開陰謀的利刃。而他,作為巡察使,定要讓這些冤魂得到昭雪,讓大明海疆的蛀蟲無所遁形。
    釜海封喉
    萬曆二十六年深秋,釜山港的晨霧像浸透血汙的紗帳,裹著腐肉與硫磺的氣息。朱載堃的青銅麵具凝著鹽霜,玄鐵靴底碾碎牡蠣殼時發出細碎的脆響,驚起灘塗上覓食的鸕鶿。他蹲下身,繡春刀挑起浮屍浸透海水的衣袖,暗紅血痂裹著的明軍火繩滑落而出,繩結處星星點點的灰白色灰燼,正是琉球硫磺特有的燃燒痕跡。
    "大人,死者掌紋與濟州島軍戶箕鬥冊比對一致。"驗屍官的聲音在霧中發顫,裹屍布下的軀體腫脹得皮膚開裂,"是三個月前隨船隊出海的百戶陳安。"
    朱載堃猛地直起身,鐵甲碰撞聲驚破死寂。作為薊鎮總兵府派來的巡察使,他望著淺灘上橫七豎八的浮屍——有的穿著殘破的明軍號衣,腫脹的手掌上,箕鬥紋像永不褪色的烙印。明代軍戶以掌紋為憑的黃冊製度,此刻卻成了最冰冷的死亡證明。遠處孔氏商隊的商船靜泊如巨獸,帆布下隱約傳來金屬碰撞的悶響。
    "傳我的令,封鎖港口。"朱載堃的聲音沉得能砸穿甲板,玄色披風被海風掀起獵獵作響,"徹查所有進出船隻,尤其是孔氏商隊的貨船。沒有我的手令,一隻耗子也不許放出去。"
    副將王勇臉色驟變:"大人!孔氏商隊與登州水師......"
    "我隻要真相。"朱載堃轉身時,青銅麵具映出破碎的殘月,"去把濟州島軍戶的箕鬥冊全調來,核對每具屍體的掌紋。若這些明軍真是押運貨物時喪命......"他的目光掃過貨船高聳的桅杆,"那登州水師的算盤,怕是打錯了賬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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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霧漸散時,港口已如鐵桶般圍得水泄不通。朱載堃站在了望塔上,看著士兵用鐵鏈鎖住商船錨地。孔氏商隊的大掌櫃孔文遠匆匆趕來,錦袍上的雲紋還沾著晨露:"朱大人這是何意?我等皆是奉公守法的商戶......"
    "奉公守法?"朱載堃抬手甩出一卷泛黃的布帛,正是從浮屍身上扯下的殘破號衣,"陳安,濟州島軍戶百戶,三個月前隨你的船出海。如今他的掌紋還印在箕鬥冊上,人卻泡在釜山港的臭水裏。"他突然逼近,繡春刀鞘抵住對方胸口,"你說,他押運的是絲綢瓷器,還是佛郎機子銃?"
    孔文遠的瞳孔猛地收縮。恰在此時,海風卷起商隊貨船的帆布角,露出箱板縫隙裏半隱半現的鐵管——那分明是嚴禁出海的火器部件。朱載堃冷笑一聲,揚手道:"給我撬開所有貨箱!"
    斧鉞劈開艙門的瞬間,刺鼻的硫磺味噴湧而出。一箱箱標著"瓷器"的木箱裏,整齊碼放著成捆的明軍火繩、鏽蝕的佛郎機炮,甚至還有未拆封的琉球硫磺。朱載堃抓起一截火繩,編織紋路與浮屍手中的殘段分毫不差:"好個孔氏商隊,吃著大明的餉銀,卻把刀子賣給倭寇!"
    "大人明鑒!"孔文遠突然跪地,額頭磕得甲板咚咚作響,"小人也是被逼無奈!登州水師承諾......"
    話音未落,遠處海麵突然炸開血色火光。三艘掛著倭寇旗幟的戰船破浪而來,船頭立著的武士高舉染血的薙刀。朱載堃瞳孔驟縮——這分明是殺人滅口的死士!
    "結陣迎敵!"朱載堃飛身上馬,青銅麵具在陽光下泛著冷光,"王勇,帶一隊人守住貨船,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握緊繡春刀,看著倭寇戰船甲板上晃動的黑影,突然想起浮屍陳安緊握的拳頭——那裏麵或許攥著的,正是能讓整個登州水師傾覆的罪證。
    海風裹挾著硝煙撲麵而來,朱載堃望著漸次亮起的戰火,突然意識到這場封鎖不過是驚濤駭浪的前奏。當明軍的火繩與倭寇的刀刃在海麵相撞,那些被鯨油浸泡的賬本、用烏賊墨書寫的密賬,終將在烈火中顯露出最血腥的真相。而他手中的繡春刀,不僅要劈開這釜海的迷霧,更要斬斷大明海防最深處的腐肉。
    商海暗潮
    萬曆二十六年深秋,釜山港的寒風裹挾著鹹腥的海霧,將港口籠罩在一片混沌之中。朱載堃立在了望塔上,望著遠處孔氏商隊那艘標誌性的福船——船身漆著朱紅底漆,桅杆上高懸的“孔”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即便在這戰事吃緊的時刻,依然透著股說不出的張揚。
    說起孔氏商隊,在大明海商中可謂赫赫有名。他們的商船往來於中日朝三國之間,船隊規模龐大,光是主船就有十餘艘,更別提那些穿梭於各港口的聯絡船隻。表麵上,孔氏商隊經營著絲綢、瓷器、茶葉等合法貿易,船艙裏滿載著精美的綾羅綢緞和青花瓷器,往來於各國商埠,賺得盆滿缽滿。他們在登州、寧波、釜山等地都設有貨棧,與各國權貴、富商都保持著密切的往來,生意做得風生水起。
    但暗地裏,關於孔氏商隊的傳聞卻從未間斷。朱載堃早在薊鎮時,就聽過不少風言風語。有人說,他們的商船常常趁著夜色出港,船上裝載的貨物神秘莫測;也有人說,在倭寇肆虐的海域,唯獨孔氏商隊的船隻能夠安然無恙,其中必有蹊蹺。更令人起疑的是,在明軍與倭寇鏖戰的這些年,當其他海商紛紛收縮生意、躲避戰火時,孔氏商隊的生意不但沒受影響,反而愈發興隆。他們的商船出入港口愈發頻繁,貨棧裏的貨物流轉速度快得驚人,利潤更是成倍增長。
    朱載堃握緊腰間的繡春刀,眼神愈發冷峻。他想起臨行前,總兵大人的一番話:“朝鮮戰場的補給屢屢出問題,軍器局的軍械時常短缺,可倭寇手中的火器卻越來越精良。載堃,你此去釜山,務必查清真相。”那時他還不曾想到,這一切竟可能與孔氏商隊有關。
    “大人,孔氏商隊的貨船又要出港了。”副將王勇匆匆趕來,打破了朱載堃的沉思。
    朱載堃望去,隻見一艘貨船正在起錨,船工們忙碌地搬運著標有“瓷器”字樣的木箱。奇怪的是,那些木箱被搬起時,竟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響。朱載堃眼神一凜:“傳我的令,攔下那艘船,仔細查驗貨物。”
    “大人,這……”王勇麵露難色,“孔氏商隊背後有登州水師撐腰,我們貿然行事……”
    “登州水師?”朱載堃冷笑一聲,“若真是登州水師在背後搗鬼,那此事就更要徹查到底了。”他想起前些日子在釜山港淺灘發現的浮屍,那些穿著明軍號衣的屍體,手中緊攥的明軍火繩,還有那與琉球硫磺如出一轍的灰燼。種種線索,似乎都在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
    查驗的結果很快傳來。當士兵們撬開標有“瓷器”的木箱時,裏麵露出的並非精美的瓷器,而是一捆捆火繩、一箱箱佛郎機子銃,還有幾袋灰白色的粉末——經鑒定,正是琉球硫磺。朱載堃拿起一截火繩,仔細端詳著上麵的編織紋路,與之前在浮屍手中發現的火繩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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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個孔氏商隊,好個登州水師!”朱載堃怒不可遏,“表麵上做著合法生意,背地裏卻幹著通敵賣國的勾當。用大明的軍械換取錢財,讓倭寇用我們的武器來攻打我們自己的軍隊!”
    此時,孔氏商隊的大掌櫃孔文遠匆匆趕來,臉上堆著假笑:“朱大人這是何意?我等奉公守法,這些貨物……”
    “奉公守法?”朱載堃將火繩扔到孔文遠腳下,“你且看看,這火繩的工藝、這硫磺的來源,分明是我大明軍器局之物。你還有何話說?”
    孔文遠臉色驟變,額頭上滲出冷汗,但仍強作鎮定:“大人誤會了,這不過是些仿製品……”
    “住口!”朱載堃打斷他,“把人給我押起來,徹查孔氏商隊所有貨船、貨棧。我倒要看看,你們到底還有多少見不得人的勾當!”
    夜幕降臨,釜山港燈火通明,士兵們在孔氏商隊的貨棧裏來回穿梭,一箱箱違禁貨物被搬了出來。朱載堃站在貨棧中央,望著這堆積如山的罪證,心中暗自思忖:這場商海暗潮,遠比他想象的要洶湧得多。而他,定要將這背後的陰謀連根拔起,還大明海疆一個清淨。
    夜探詭棧
    萬曆二十六年深秋的夜,雲層如墨般壓在釜山港上空。朱載堃卸下鐵甲,換作一襲青布短打,腰間纏著軟劍,臉上抹了層煤灰,與兩名親信混在挑夫群中,悄然靠近孔氏商隊最大的貨棧。海風裹著鹹腥與硫磺味掠過街巷,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卻蓋不住貨棧內此起彼伏的吆喝。
    貨棧大門洞開,燈籠火把將周遭照得亮如白晝。十數名搬運工赤著膀子,正將標著"瓷器"的木箱搬上馬車。這些箱子四角包著黃銅,表麵貼著朱紅封條,本該輕巧的瓷器箱,在起落間卻發出鐵器碰撞的悶響。朱載堃貼著牆根挪動,瞥見箱縫裏透出的冷光——那分明是金屬特有的光澤。
    "大人,不對勁。"親信李三壓低聲音,喉結緊張地滾動,"上月查獲的倭寇軍火船,箱板縫隙也是這模樣。"
    朱載堃眯起眼,看著馬車轍印在泥地裏壓出的深痕。若真是瓷器,斷不會有這般沉重的車轍。他摸了摸懷中用油紙包著的火繩殘段,那是白日裏從浮屍手中取下的證物,此刻在懷中微微發燙。思忖間,又有兩輛馬車駛入貨棧,車鬥上蓋著的油布下,凸起的棱角分明是炮管形狀。
    "動手。"朱載堃眼神一凜,朝著另一名親信王勇使了個眼色。王勇會意,大步上前攔住一名搬運工,腰間腰牌在火光下泛著冷光:"錦衣衛辦案,閑人回避!"
    搬運工臉色驟變,手中木箱險些跌落。周圍的喧鬧聲戛然而止,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這邊。朱載堃趁機打量四周,隻見貨棧深處的貨架上,看似整齊碼放的絲綢卷,邊緣卻露出半截火銃槍管。
    "官爺饒命!小的什麽都不知道!"搬運工撲通跪地,膝蓋砸在石板上發出悶響,"我們隻管搬貨,上頭吩咐不許問......"
    "貨單在哪裏?"朱載堃蹲下身子,捏住對方下巴,青銅麵具下的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孔氏商隊私運軍火,你也是同謀!"
    話音未落,貨棧二樓突然傳來木板響動。朱載堃猛地抬頭,正看見一道黑影閃過窗欞。他當機立斷,抽出軟劍:"李三看好人,王勇隨我上樓!"
    兩人順著木梯疾奔而上,二樓是個堆滿賬本的閣樓。借著月光,朱載堃瞥見書案上攤開的賬簿,墨跡未幹的記錄著絲綢、茶葉等貨物——與白日裏在孔文遠處看到的賬本如出一轍。但當他翻開賬簿夾層,裏麵赫然夾著半張泛黃的紙,上麵用朱砂畫著佛郎機銃的圖案,旁邊標注著"倭國急需"。
    "大人!有暗格!"王勇突然喊道,手中匕首正撬動牆角的青磚。隨著石塊鬆動,暗格裏露出個檀木匣子,打開後竟是一疊密信。朱載堃就著火折子查看,信紙邊緣用烏賊墨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需得湊近細看才能分辨——上麵記載著每月軍械交易的數量、地點,還有登州水師各級將領的署名。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打鬥聲。朱載堃心頭一緊,將密信揣入懷中,與王勇疾步下樓。隻見李三正與十餘名手持短刀的護衛纏鬥,貨棧內的搬運工早已作鳥獸散。朱載堃揮劍加入戰團,軟劍如靈蛇般刺出,瞬間挑落兩人兵器。
    "撤!"朱載堃見勢不妙,大喊一聲。三人且戰且退,剛衝出貨棧大門,就見十數名騎馬的護衛舉著火把追來。為首之人戴著青銅麵具,與朱載堃的麵具竟有幾分相似。
    "錦衣衛?好大的膽子!"那人冷笑,手中長刀一揮,"孔某的生意,還輪不到你們插手!"
    朱載堃心中一驚,這聲音分明是白日裏見過的孔氏商隊二掌櫃。他深知今夜怕是難以全身而退,從懷中掏出個瓷瓶,朝著追兵擲去。瓷瓶碎裂的瞬間,濃烈的煙霧彌漫開來——正是軍中特製的迷煙。趁著混亂,三人翻身上馬,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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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臨時駐地,朱載堃展開密信細細查看。信中提到的"血礬染藍、烏賊墨描紅"的雙色貨單,還有用鯨油顯形的方法,讓他想起白日裏在貨箱縫隙發現的異樣。他握緊拳頭,右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原來如此......孔氏商隊與登州水師狼狽為奸,用這般手段瞞天過海。這筆賬,該好好清算清算!"
    暗棧驚變
    萬曆二十六年深秋的夜,寒風裹挾著鹹腥的海霧,將釜山港浸染得如同一座陰森的牢籠。朱載堃裹緊粗布短打的衣襟,青銅麵具下的雙眼如鷹隼般警惕地掃視著四周。他帶著兩名親信,貓著腰潛入孔氏商隊最大的貨棧。貨棧內燈火通明,火把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搬運工們的吆喝聲、木箱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掩蓋著某種不尋常的躁動。
    一箱箱標著"瓷器"的木箱被粗魯地抬上馬車,可那沉悶的金屬碰撞聲,卻像一記記重錘敲在朱載堃心頭。他朝親信使了個眼色,兩人立刻呈包抄之勢,攔住一名正擦汗的搬運工。
    "官...官爺饒命!"搬運工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腿一軟便跪了下來,膝蓋重重砸在石板地上,發出悶響。他哆哆嗦嗦地看著朱載堃腰間若隱若現的繡春刀,額頭冷汗直冒,"小的什麽都不知道!就是按上頭吩咐搬貨,其他啥都沒問!"
    "孔氏商隊的貨單在哪裏?"朱載堃冷聲問道,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利刃,劃破喧鬧的嘈雜。他往前半步,陰影籠罩在搬運工身上,青銅麵具在火光下泛著森冷的光,"別逼我用手段。你該知道,私運違禁品是什麽罪名。"
    搬運工咽了咽口水,喉結劇烈滾動:"官爺,小的真不知道啊!貨單都在賬房先生手裏,在...在二樓!"他抬起顫抖的手,指了指貨棧深處那道通往二樓的木梯。可話音剛落,他突然臉色一變,猛地掙脫開,朝著貨棧另一頭狂奔而去,邊跑邊喊:"有人查貨!快跑!"
    "攔住他!"朱載堃一聲令下,親信李三如離弦之箭般追了上去。朱載堃則帶著王勇,手握兵器,警惕地朝著木梯逼近。貨棧內的氣氛瞬間緊張起來,搬運工們紛紛扔下木箱,作鳥獸散。幾個膽大的抄起扁擔、木棍,擋在樓梯口,眼中滿是恐懼與凶狠。
    "我們隻是討生活的!別為難我們!"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喊道,可聲音卻止不住地發顫。
    朱載堃冷笑一聲:"討生活?討的是通敵叛國的賣命錢吧!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他手中繡春刀出鞘半寸,寒光閃爍。就在僵持之際,二樓突然傳來木板劇烈的響動,緊接著是劈裏啪啦的紙張燃燒聲。
    "不好!他們要毀證據!"朱載堃瞳孔驟縮,不再猶豫,揮刀衝向樓梯。王勇緊跟其後,手中鋼刀左劈右砍,幾下便將阻攔的人逼退。兩人衝上二樓,隻見一間堆滿賬簿的屋子裏,一個身穿灰袍的賬房先生正將一摞摞賬本往火盆裏扔,火苗瞬間竄起,映得他扭曲的臉猙獰可怖。
    "住手!"朱載堃飛身上前,一腳踢翻火盆。火星四濺中,他一把揪住賬房先生的衣領,"貨單在哪裏?還有和登州水師勾結的證據!說!"
    賬房先生被掐得麵色發紫,卻仍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我們本本分分做生意!"
    王勇眼疾手快,在廢墟中撿起半張未燒盡的紙。借著月光,上麵依稀可見"火繩百捆佛郎機十尊"等字樣,落款處還有個模糊的印章。"大人,這字跡和格式,與軍器局的調撥單極為相似!"王勇激動地說。
    朱載堃眼神一凜,將賬房先生重重摔在地上,開始在屋內翻找。終於,在暗格裏,他找到了一個檀木匣子,裏麵整整齊齊碼著一疊密信。信紙邊緣用特殊的墨水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需得湊近細看才能分辨——上麵詳細記載著每次軍械交易的數量、地點,還有登州水師各級將領的署名。
    就在這時,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喊殺聲。朱載堃心頭一緊,將密信揣入懷中。透過窗戶,他看到數十名手持火把、腰佩長刀的護衛將貨棧圍得水泄不通,為首之人,正是孔氏商隊的二掌櫃。一場惡戰,在所難免。而這些好不容易找到的證據,能否讓他揭開這層層黑幕,還大明海疆一個清白,此刻仍是未知數。
    雙色詭賬
    萬曆二十六年深秋的夜,寒風裹著鹹澀的海霧灌進貨棧,朱載堃青銅麵具下的眉頭越皺越緊。搬運工撲通跪地時,膝蓋砸在青石板上的悶響,混著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轟鳴,在燈火通明的貨棧裏顯得格外刺耳。
    "官爺饒命!小的真隻是聽吩咐辦事!"搬運工哆哆嗦嗦的手指幾乎要把粗布衣襟絞碎,渾濁的眼睛盯著朱載堃腰間若隱若現的繡春刀,"貨單...貨單小的真有!"他顫抖著從懷裏掏出一張泛黃的紙,紙張邊緣磨損得厲害,卻被疊得工整。
    朱載堃接過紙張的瞬間,指尖觸到紙麵異常的粗糙感——這不是尋常記錄貨物的桑皮紙,而是特意加厚處理的雁皮紙,韌性極強。燈籠昏黃的光暈下,密密麻麻的藍色字跡躍入眼簾,絲綢二百匹、茶葉三十簍、青花瓷五十箱……全是合乎大明海禁律法的貨物,行文格式與他在登州查驗過的商船貨單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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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孔氏商隊確實做得滴水不漏。"朱載堃冷笑一聲,正要將紙揣回懷中,忽覺手腕一沉。搖曳的油燈將紙張邊緣的陰影拉長,那些看似規整的藍色墨跡間,竟透出若有若無的暗紅紋路。他心頭猛地一跳,湊近油燈轉動紙張,隨著角度變換,隱藏在藍色字跡下的紅色內容逐漸清晰:火繩三百捆、佛郎機子銃五十杆、琉球硫磺十擔……
    "這是...?"朱載堃皺眉,聲音裏帶著連自己都未察覺的震驚。青銅麵具後的瞳孔劇烈收縮,盯著"琉球硫磺"四字,耳畔突然響起白日裏在浮屍手中發現的火繩——繩結處星星點點的灰白色灰燼,此刻與眼前字跡在腦海中重疊。
    親信李三倒吸一口冷氣,探過頭時發辮掃過朱載堃肩頭:"大人,這紅墨的色澤...像是烏賊墨!"他曾在泉州幫商船做過賬房,此刻聲音都在發顫,"聽說徽商密押票會用烏賊墨防偽造,遇油脂才顯色,可這藍墨......"
    朱載堃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紙麵,突然摸到幾處微微凸起的紋理。他猛地想起軍器局呈遞的密報,上個月有三擔血礬離奇失竊——血礬溶於水呈藍色,正是製作礬紙的關鍵材料。"用烏賊墨寫紅字,血礬染藍作掩護,"他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好個孔氏商隊,竟把晉商龍門賬和徽商密押票的精髓,全用在走私上了。"
    貨棧外突然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打斷了三人的思緒。朱載堃迅速將貨單揣入懷中,繡春刀出鞘半寸,寒光映得搬運工麵如土色。"官爺饒命!小人真不知道這是違禁品!"對方突然抱住他的腿,"大掌櫃說隻要看到藍字貨單就放行,紅墨...紅墨從來沒交代過!"
    朱載堃正要開口,二樓突然傳來木板斷裂的巨響。濃煙裹挾著焦糊味順著樓梯湧下,火光映得整個貨棧忽明忽暗。"不好!他們要毀證據!"王勇的喊聲被爆炸聲吞沒,整棟建築開始劇烈搖晃。朱載堃當機立斷,一腳踹開攔路的木箱,朝著火源衝去——他知道,這場由雙色貨單揭開的陰謀,遠比想象中更深、更黑,而懷中那張詭譎的紙張,或許正是撕開大明海防黑幕的關鍵鑰匙。
    鯨油詭秘
    萬曆二十六年深秋,釜山港的夜霧濃稠如化不開的墨,將孔氏商隊貨棧圍裹得密不透風。朱載堃握著那張泛黃的紙張,青銅麵具下的眼神愈發冷峻。搖曳的燈籠光暈中,藍色字跡記載的絲綢、茶葉等貨物清單工整如常,可當他將紙張湊近油燈,隱於其下的紅色字跡卻如蟄伏的毒蛇,隱隱吐露猙獰。
    “大人,這是孔氏商隊的雙色貨單。”王勇壓低聲音,手指微微發顫地指著紙麵。作為曾在江南商肆摸爬滾打的老手,他對商賈密術略知一二,此刻額頭上卻滲出細密的冷汗,“用烏賊墨描紅,血礬染藍,平日裏隻看得見藍色的合法貨物記錄。若要用紅字顯形,需得用鯨油浸潤。”
    朱載堃猛地抬頭,目光如鷹隼般掃過貨棧內堆積如山的木箱。那些標著“瓷器”“茶葉”的貨箱,此刻在他眼中仿佛都成了遮掩罪孽的畫皮。海風呼嘯著灌進貨棧,卷起角落裏的碎木屑,他想起白日裏在浮屍手中發現的明軍火繩,繩結處殘留的琉球硫磺灰燼,與眼前這暗藏玄機的貨單在腦海中轟然碰撞。
    “鯨油......”朱載堃喃喃自語,聲音裏帶著壓抑的怒火。他突然想起軍器局半年前的失竊案——三十擔琉球硫磺不翼而飛,而如今,這些硫磺很可能正藏在某個標著“茶葉”的貨箱裏,通過這雙色貨單的掩護,堂而皇之地運往倭寇手中。
    “大人,您看!”李三突然驚呼一聲,舉著火把湊近牆角的一個木箱。箱板縫隙間滲出些許淡黃色的油脂,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空氣中隱隱飄來一股刺鼻的腥氣。“是鯨油!”王勇蹲下身,用刀尖挑起一點油脂,“這種熬製過的鯨油,正是用來顯影的關鍵。”
    朱載堃的繡春刀“噌”地出鞘,寒光閃過,木箱的封條應聲而斷。箱蓋掀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硫磺味撲麵而來,裏麵整齊碼放的不是瓷器,而是一捆捆浸著鯨油的火繩。火繩表麵暗紅的血痂尚未幹透,與雙色貨單上“火繩三百捆”的紅字記載如出一轍。
    “好個孔氏商隊!好個登州水師!”朱載堃怒不可遏,一腳踹翻木箱。火繩散落一地,驚起貨棧裏蟄伏的老鼠。他想起朝鮮戰場上,明軍將士因兵器短缺而血染沙場的慘狀,而這些本應用來保家衛國的軍械,卻在利益的驅使下,成了喂飽倭寇的毒糧。
    就在這時,貨棧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聲。“大人,孔氏商隊的護衛來了!”李三握著鋼刀,警惕地望向門外。朱載堃迅速將雙色貨單揣入懷中,冷笑道:“來得正好。就讓他們,為這見不得人的勾當陪葬!”
    激戰瞬間爆發。朱載堃揮舞著繡春刀,如猛虎般衝入敵群。青銅麵具在火光中閃爍,每一次刀光閃過,都帶起一片血花。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出那些漂浮在釜山港的明軍屍體,他們腫脹的手掌上清晰的箕鬥紋,還有這雙色貨單上用血淚寫成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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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最後一名護衛倒下時,朱載堃已是渾身浴血。他站在貨棧中央,看著滿地狼藉,心中卻愈發冷靜。他知道,這張雙色貨單隻是冰山一角,背後牽扯的利益鏈條,遠比他想象的更加龐大。而那能讓紅字顯形的鯨油,不僅是揭開陰謀的鑰匙,更是那些貪婪之人妄圖掩蓋真相的幫凶。
    “王勇,去搜集所有可疑的貨物和賬本。李三,守住貨棧,不許放走任何人。”朱載堃擦去臉上的血跡,眼神堅定,“我們要讓這雙色貨單上的每一個字,都成為他們的罪證。”
    夜更深了,海風裹挾著血腥味掠過釜山港。朱載堃握緊懷中的雙色貨單,望著遠處孔氏商隊的商船。他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而他,將用這沾染鯨油的證據,撕開大明海防最黑暗的角落。
    釜海沉冤
    萬曆二十六年深秋,釜山港的海風裹挾著腐臭與硝煙,將朱載堃的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盯著手中微微發顫的雙色貨單,紅色字跡在油燈下泛著詭異的光澤,仿佛是用鮮血寫成的罪狀。親信王勇的解釋還在耳邊回蕩,而那些隱藏在藍色墨跡下的走私記錄,正與他連日來的調查形成殘酷的呼應。
    朱載堃倒吸一口冷氣。寒意從脊背竄上後頸,仿佛有無數細小的冰針在皮膚下遊走。他想起白天在浮屍手中發現的火繩,三股編織的紋路、獨特的硫磺配比,分明是登州軍器局的製式;又想起軍器局半年前那份措辭急迫的失竊奏報——三十擔琉球硫磺不翼而飛,當時隻道是倭寇奸細所為,如今看來,竟是內鬼作祟。
    貨棧內,搬運工的求饒聲、木箱倒地的悶響、護衛逼近的腳步聲,都在這一刻變得模糊。朱載堃的思緒如飛,將所有線索瘋狂拚湊。登州水師連年征戰,軍費捉襟見肘,而孔氏商隊卻在戰亂中生意興隆......原來如此!水師將領與商隊勾結,利用官方身份做掩護,將軍械、硫磺等違禁品走私到日本,換取真金白銀填補虧空。
    可他們萬萬沒想到,倭寇背信棄義。或許是嫌交易分成太少,或許是想獨吞這批軍火,在交易途中設下埋伏,將商隊與押運的明軍盡數屠戮。那些漂浮在釜山港的屍體,穿著明軍號衣,手掌上的箕鬥紋清晰可辨,卻永遠無法訴說自己的冤屈。他們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自己人的貪欲與敵人的背叛之下。
    "大人!孔氏商隊的護衛殺來了!"李三的喊聲帶著焦急。
    朱載堃猛地回神,繡春刀出鞘,寒光映照著他緊繃的臉。青銅麵具下,雙眼燃燒著怒火:"來得正好!今夜,我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
    混戰一觸即發。朱載堃揮舞著繡春刀,如猛虎下山般衝入敵群。刀光劍影中,他仿佛看到了那些冤死的明軍將士——他們本該在戰場上保家衛國,卻因為某些人的貪婪,成了權力與利益的犧牲品。每一次揮刀,都帶著為死者討回公道的決心;每一次格擋,都在斬斷這黑暗交易的鏈條。
    當最後一名護衛倒下,朱載堃已是渾身浴血。他站在貨棧中央,看著滿地狼藉,看著一箱箱被打開的違禁品,心中翻湧著難以言喻的悲憤。他彎腰撿起一卷火繩,繩結處星星點點的灰白色灰燼,正是琉球硫磺燃燒後的痕跡。這哪裏是什麽貨物,分明是明軍將士的性命!
    "王勇,把這些貨單、賬本,還有證物統統收好。"朱載堃的聲音低沉而堅定,"李三,立刻派人封鎖港口,不許放走一艘船。我要讓孔氏商隊的人,還有背後的主謀,一個都逃不掉!"
    夜色漸深,釜山港卻燈火通明。朱載堃站在碼頭上,望著遠處孔氏商隊的商船。海風呼嘯,海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仿佛在訴說著這場陰謀背後的無數冤魂。他握緊懷中的證據,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將此事徹查到底,不論涉及何人,不論阻力多大,都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還那些冤死的明軍將士一個公道!
    這一夜,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夜。而朱載堃,也將踏上一條充滿危險與挑戰的道路。但他無所畏懼,因為他知道,自己手中握著的,不僅是罪證,更是正義的希望。在這波濤洶湧的釜海之上,一場關乎大明海防、關乎無數將士性命的鬥爭,才剛剛開始......
    夜審奸商
    萬曆二十六年深秋,殘月如鉤,寒風卷著鹹腥的海霧掠過釜山港。朱載堃將染血的雙色貨單小心揣入懷中,青銅麵具下的眼神冷若冰霜。他握了握腰間的繡春刀,刀柄上的纏繩早已被汗水浸透。
    "大人,孔氏商棧到了。"親信王勇壓低聲音提醒道。
    朱載堃抬頭望去,隻見高大的青石牌坊上,"孔記商行"四個鎏金大字在燈籠映照下泛著冷光。商棧內燈火通明,隱隱傳來算盤珠子的碰撞聲。他深吸一口氣,帶著隨從大步踏入。
    穿過三道垂花門,便是孔家大掌櫃孔文遠的書房。雕花木門虛掩著,昏黃的燭光從門縫中透出。朱載堃抬手叩門,屋內算盤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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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請進。"一個沉穩的聲音傳來。
    朱載堃推門而入,隻見孔文遠身著月白緞麵長袍,正端坐在酸枝木書桌後,手中握著一支狼毫筆,麵前攤開一本賬簿。聽聞腳步聲,他緩緩抬起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眼角的皺紋裏都藏著世故。
    "不知大人深夜到訪,所為何事?"孔文遠起身相迎,禮數周全,語氣卻透著幾分疏離。
    朱載堃盯著對方的眼睛,突然開口:"孔掌櫃可知,今日港口發現數十具明軍屍體?"
    孔文遠的瞳孔微微收縮,隨即又恢複如常:"老朽也聽說了,實在是駭人聽聞。想必是倭寇殘部所為,還望大人早日緝拿凶手,為死者昭雪。"他邊說邊搖頭歎息,神情惋惜。
    "倭寇殘部?"朱載堃冷笑一聲,向前一步,身上的血腥味頓時彌漫開來,"那不知孔掌櫃如何解釋這些?"說著,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裏麵塞得鼓鼓囊囊的貨單和賬本。
    孔文遠的臉色終於變了,握著狼毫的手微微發顫,但仍強作鎮定:"大人這是何意?我孔氏商隊一向奉公守法,這些......"
    "奉公守法?"朱載堃怒喝一聲,將一疊貨單重重拍在桌上,"睜大你的狗眼看看!"藍色字跡下,紅色的火繩、佛郎機子銃等違禁品記錄在燭光下格外刺目。
    孔文遠的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他的目光掃過貨單,又落在朱載堃染血的衣襟上,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三個月前,軍器局三十擔琉球硫磺失竊。"朱載堃緩緩說道,聲音冰冷如刀,"今日在浮屍手中發現的火繩,繩結處殘留的灰燼,與那些硫磺如出一轍。而這些貨單......"他拿起一張晃了晃,"清楚記錄著你們與倭寇的交易。"
    孔文遠突然撲通一聲跪下:"大人饒命!小人也是被逼無奈啊!登州水師的幾位大人說,若不幫忙走私,就斷了我們的生路......"
    "住口!"朱載堃一腳踢翻椅子,"為了一己私利,通敵賣國,讓多少明軍將士枉死!你可知罪?"
    孔文遠趴在地上,渾身發抖:"小人知罪,小人知罪!但此事牽連甚廣,還望大人高抬貴手......"
    "牽連甚廣?"朱載堃怒極反笑,"正是因為牽連甚廣,我才更要徹查到底!來啊,把孔文遠給我押下去!查封孔氏商棧所有賬目和貨物,一個角落都不許放過!"
    "遵命!"王勇等人立刻上前,將癱軟在地的孔文遠架了出去。
    朱載堃站在書房中央,看著滿地狼藉,心中翻湧著滔天怒火。他知道,這不過是揭開了冰山一角,登州水師的那些蛀蟲,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青銅麵具下,他的眼神愈發堅定——就算前方是萬丈深淵,他也要將這黑暗的交易鏈條連根拔起,還大明海疆一片清明。
    窗外,海風呼嘯,海浪拍打著岸邊的礁石,仿佛在為那些冤死的將士鳴不平。朱載堃握緊拳頭,大步走出書房。今夜,隻是開始。
    釜底驚瀾
    海風裹挾著焦糊味撞進雕花窗欞,在孔氏商棧鎏金賬簿上掀起細小漣漪。孔文遠握著狼毫的手頓了頓,朱砂批注的"絲綢五十匹"尾筆拖出歪斜的墨痕。聽聞腳步聲逼近,他旋即掛上商人慣有的笑意,起身時廣袖掃過案頭暗格裏露出的半截火繩——那是今早從沉船打撈的"貨物"。
    "不知大人深夜到訪,所為何事?"孔文遠的寒暄聲裹著熏香飄來,目光卻在朱載堃染血的衣襟上短暫凝滯。青銅麵具下的眼神如淬毒的箭矢,掃過牆上懸掛的《貨殖列傳》,最終釘在他腰間暗繡的海水江崖紋帶上。
    "孔掌櫃可知,今日港口發現數十具明軍屍體?"朱載堃單刀直入,繡春刀鞘重重磕在酸枝木桌案上,震得算盤珠子嘩啦作響。他瞥見對方喉結劇烈滾動,卻見孔文遠轉瞬換上悲天憫人的神色。
    "在下也聽說了,想來是倭寇殘部所為,真是造孽啊。"歎息聲中,孔文遠還不忘從袖中掏出一方素帕按在眼角,可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上月小人的船隊還險些遭劫,幸得登州水師......"
    "是嗎?"朱載堃突然冷笑,染血的指尖甩出那張雙色貨單。泛黃的紙張在空中劃出弧線,精準落在賬簿的"茶葉三百簍"記錄上。孔文遠看著自己親手書寫的藍色字跡下,漸漸顯形的紅色罪證——"佛郎機子銃二十杆琉球硫磺八擔",冷汗瞬間浸透了綢緞內襯。
    "那這又作何解釋?孔掌櫃的生意,怕是不僅限於絲綢瓷器吧?"朱載堃傾身逼近,麵具上的饕餮紋幾乎要貼上對方驚恐的瞳孔。他故意放緩語速,看著孔文遠顫抖的嘴唇翕動,"聽說貴商用烏賊墨描紅,血礬染藍,需鯨油浸潤方顯真章?"
    "大...大人誤會了,這...這隻是..."孔文遠的後背死死抵住太師椅,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露出眼底血絲。他突然瞥見賬簿邊緣未幹的朱砂印——今早清點走私貨物時,不慎留下的罪證。冷汗順著脖頸滑進衣領,在昂貴的蘇繡雲紋上暈開深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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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狡辯了。"朱載堃的繡春刀出鞘三寸,寒光映得滿室賬本上的蠅頭小字都在發顫,"登州水師與你們勾結走私軍械,如今被倭寇黑吃黑,是不是?陳安、張武、李長庚......"他每念出一個名字,孔文遠的身子就劇烈顫抖一下,"這些濟州島軍戶的百戶,都成了你們牟利的祭品!"
    窗外突然炸響驚雷,豆大的雨點砸在青瓦上。孔文遠望著朱載堃腰間若隱若現的"錦衣衛"腰牌,終於癱軟在太師椅裏。記憶如潮水翻湧:三個月前,登州參將拍著他肩膀許諾的"三成利";半月前,倭寇使者獨眼閃爍的寒光;昨夜,貨船在風暴中沉沒時,押運明軍絕望的哭喊......
    "是...是他們逼我的!"孔文遠突然抓住桌布嘶喊,鎏金算盤轟然墜地,"水師說軍餉拖欠三年,不走私就要嘩變!倭寇卻嫌火器不夠,在海上設伏......"他的聲音戛然而止,朱載堃的刀尖已經抵住咽喉。
    "知道為什麽留你到現在?"朱載堃從懷中掏出另一疊密信,火漆封印上"登州衛"的篆字清晰可見,"我要的,是這條蛀空大明海防的根。"他猛地扯過孔文遠的衣領,麵具下的聲音冷得能凍結海浪,"現在,把水師每個月的分贓明細,還有倭寇接頭人的特征,一個字都不許漏地寫下來。"
    暴雨傾盆而下,衝刷著商棧飛簷上的銅鈴。朱載堃站在窗前,看著親信們將一箱箱標著"瓷器"的木箱撬開,露出裏麵泛著冷光的佛郎機炮。遠處海麵,閃電照亮漂浮的屍體,那些腫脹手掌上的箕鬥紋,終於要在這場暴雨中,等來遲到的昭雪。
    怒海驚變
    雕花窗欞突然被海風撞得哐當作響,燭火在孔文遠慘白的臉上明滅不定。朱載堃攥著染血貨單的手尚未鬆開,門外突然傳來兵器碰撞聲與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是重物倒地的悶響。
    "大人!倭寇船隊突襲港口,打著為死去同伴報仇的旗號!"一名渾身是血的士兵撞開書房門,鐵盔歪斜地掛在脖頸上,"已望見三艘安宅船,船頭高懸骷髏旗!"
    朱載堃瞳孔驟縮。青銅麵具下的呼吸陡然加重,海風卷著鹹腥的硝煙味撲麵而來,混著屋內未散的熏香,化作令人作嘔的氣息。他猛地轉身,望向窗外漆黑的海麵——果然,遠處天際線處,點點猩紅的火把正刺破夜幕,如惡鬼的獠牙般飛速逼近。
    "原來如此..."朱載堃握緊腰間的繡春刀,刀柄上的纏繩深深勒進掌心。他終於明白,倭寇為何會在戰爭末期突然發動襲擊。那些被黑吃黑的走私交易,那些沉入海底的軍械,此刻都成了點燃戰火的引線。孔氏商隊與登州水師的背叛,徹底激怒了倭寇,他們要奪回"屬於自己的貨物",更要讓大明海防付出慘痛代價。
    "傳令下去,全軍備戰!"朱載堃厲聲喝道,聲音穿透雨幕,"王勇,帶火銃營守住西炮台;李三,率水軍封鎖港口!告訴將士們,今日有進無退!"
    "是!"兩名親信領命而去,腳步聲迅速消失在雨夜裏。
    朱載堃轉身欲走,卻又停住腳步。他回頭看向癱坐在太師椅上的孔文遠,對方渾身濕透,綢緞長衫沾滿泥水,金絲眼鏡歪斜地掛在臉上,早已沒有了先前的鎮定。
    "孔掌櫃,等打完這場仗,你我再好好算算這筆賬。"朱載堃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刃,"你手上沾的血,今夜就要開始償還。"
    孔文遠顫抖著想要開口,卻隻發出一陣嗚咽。朱載堃不再理會,大步衝出商棧。暴雨瞬間澆透了他的衣衫,卻澆不滅眼中熊熊燃燒的怒火。
    港口已是一片混亂。士兵們匆忙集結,火把在雨中明明滅滅;搬運工們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撞翻了路邊的貨箱;遠處傳來倭寇的戰吼聲,夾雜著鐵炮的轟鳴。朱載堃躍上了望塔,看著海麵上倭寇的戰船越來越近。那些安宅船上裝備著從大明走私過去的佛郎機子銃,此刻正對準了自己的同胞。
    "開炮!"朱載堃一聲令下,西炮台的紅衣大炮率先發出怒吼。火光映紅了半邊天,卻隻擊中了倭寇船隊外圍的一艘小船。對方立刻還擊,鐵彈呼嘯著掠過城頭,砸進港口的貨棧,燃起衝天大火。
    朱載堃握緊拳頭,看著身邊的士兵一個個倒下。他突然想起那些漂浮在港口的明軍屍體,想起他們手掌上清晰的箕鬥紋。此刻,那些冤魂仿佛就在眼前,無聲地控訴著這場因貪婪而起的災難。
    "跟我上!"朱載堃跳上戰馬,揮舞著繡春刀衝向海邊,"今日不擊退倭寇,誓不罷休!"
    海浪翻湧,暴雨如注。朱載堃帶領著明軍將士們,在血與火的交織中與倭寇展開殊死搏鬥。他知道,這場戰鬥不僅是為了保衛釜山港,更是為了給那些冤死的同胞討回公道。而等這場戰鬥結束,他定會將孔氏商隊與登州水師的蛀蟲們,一個個揪出來,讓他們為自己的罪行付出應有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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