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錦衣衛6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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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道具詩學
    火刑謎影
    萬曆二十六年臘月十七,朔風裹挾著雪粒子拍打在登州府衙的青磚牆上。崔知夏蜷縮在仵作房的火盆旁,指尖拂過玻璃蒸餾器冰涼的棱角。三棱形的器身將搖曳的燭光折射成細碎光斑,在牆壁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三年前泉州港的腥風又一次撲麵而來。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金發碧眼的傳教士托馬斯倒在泥濘裏,玄色道袍浸透血水。他臨終前攥著蒸餾器的手青筋暴起,喉間溢出的拉丁語混著血沫:"fides...in...igne..."信仰...歸於...火焰)。崔知夏當時跪在泥水中,看著雨水衝刷著托馬斯胸口那個詭異的十字形傷口,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出的焦痕。
    "崔仵作,該驗屍了。"門外傳來衙役的催促。崔知夏將蒸餾器小心收好,披上粗布鬥篷。今天要驗的是個自焚而亡的書生,據說屍體燒得麵目全非,唯有手中緊攥著半塊玻璃碎片。
    驗屍房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和焦糊味。焦黑的屍體蜷縮在竹席上,十指深深陷入掌心,崔知夏費了好大勁才掰開僵硬的手指。半塊三角形的玻璃碎片上沾著暗紅血漬,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崔知夏瞳孔驟縮——這形狀,分明與托馬斯遺留的蒸餾器一模一樣!
    "死者叫林文遠,泉州人士,半月前剛到登州。"師爺在一旁念著卷宗,"據鄰居說,昨夜子時他家突然起火,待眾人趕到時,房屋已成一片火海。林文遠就站在火焰中央,非但不逃,反而高舉雙手,似在歡呼。"
    崔知夏仔細檢查著屍體,在焦黑的皮膚上發現了幾個細小的孔洞,像是被某種尖銳物刺入。更奇怪的是,屍體胸腔內殘留著淡黃色的油狀液體,散發出一股刺鼻的氣味。作為從業十餘年的仵作,崔知夏從未見過如此怪異的死狀。
    夜幕降臨時,崔知夏再次取出托馬斯的蒸餾器。月光透過三棱形的器身,在地麵投下一個詭異的十字光斑。他突然想起,林文遠屍體胸口的焦痕,不正是這樣的形狀嗎?
    "信仰歸於火焰..."崔知夏喃喃自語,托馬斯臨終的遺言在耳畔回響。他開始查閱泉州港的舊卷宗,終於在三年前的檔案裏找到了蛛絲馬跡。原來,就在托馬斯遇害的同一時期,泉州發生了多起離奇的自焚事件,死者都是讀過洋書的文人,他們死時無一例外都攥著玻璃碎片,胸口留有十字形灼傷。
    線索漸漸清晰起來。崔知夏推斷,托馬斯很可能發現了某個秘密組織的陰謀——他們利用玻璃蒸餾器聚焦陽光,製造出類似火刑的效果,以此處決"離經叛道"的文人。而那個神秘的拉丁語遺言,或許正是在暗示這個可怕的真相。
    然而,就在崔知夏準備將調查結果上報知府時,意外發生了。仵作房突然起火,熊熊烈焰瞬間吞沒了所有證物。崔知夏在火海中拚命尋找蒸餾器,卻隻找到幾片融化變形的玻璃殘片。
    大火撲滅後,知府以"玩忽職守"為由將崔知夏革職。離開登州那天,崔知夏望著灰蒙蒙的天空,手中緊攥著一塊從火場裏撿出的玻璃碎片。他知道,這場關於信仰與火焰的較量遠未結束,而自己,或許就是解開這個世紀謎團的關鍵。
    多年後,當傳教士利瑪竇在北京見到崔知夏時,這位曾經的仵作正在翻譯一本關於光學原理的洋書。書頁間夾著一塊三棱形的玻璃片,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斑,恍若當年那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你相信光的力量嗎?"崔知夏突然問道。利瑪竇望著窗外的夕陽,若有所思:"光可以照亮黑暗,也可以灼燒人心,關鍵在於如何使用。"
    崔知夏笑了笑,將玻璃片收入懷中。他知道,有些真相注定要被曆史的塵埃掩埋,但追尋真相的腳步,永遠不會停止。在這個東西方文明碰撞的大時代,信仰與科學的較量才剛剛開始,而那些隱藏在火焰背後的秘密,終將在某個時刻重見天日。
    焰海密契
    臘月十七的登州港,鹹腥海風裹挾著碎冰拍打棧橋。崔知夏將玻璃蒸餾器鎖進檀木暗格,指尖觸到暗格裏半卷密約的瞬間,鯨油浸泡的朝鮮義禁府手書突然滲出暗紅水漬,像是某種符咒在紙麵蘇醒。
    "崔姑娘,戚將軍請你速到碼頭!"王勇的喊聲撞開仵作房的雕花木門,寒風卷著雪粒撲在崔知夏臉上。她瞥見少年捕快腰間纏著的布條染著焦痕,形狀竟與三年前托馬斯胸口的十字灼傷如出一轍。
    碼頭上,戚繼光的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二十餘艘福船的桅杆上垂著浸透海水的黑幡,甲板上橫七豎八躺著倭寇屍體。崔知夏蹲下身時,濃重的腐臭味中突然泛起一絲熟悉的氣息——那具睜著空洞眼眶的倭寇屍首,齒縫間殘留的不是血肉,而是半片沾著鯨油的玻璃碎屑。
    "這些倭寇昨夜突襲文登營,卻在返航時集體暴斃。"戚繼光的佩刀點向船舷焦黑的燒痕,"最蹊蹺的是,他們船艙裏藏著朝鮮官窯的青花甕,甕底刻著義禁府的火漆印。"崔知夏的目光掠過屍體青紫的指甲縫,那裏嵌著細小的金色粉末,在雪光下泛著與托馬斯蒸餾器底座相同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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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崔知夏將玻璃碎屑置於蒸餾器頂端的凹槽。三棱形器身突然迸發出刺目光芒,在牆壁上投出扭曲的十字光斑。暗格裏的密約無風自動,展開的刹那,她瞳孔驟縮——泛黃宣紙上的海東青圖騰,與戚繼光案頭那份薊鎮防務圖的徽記完全重合。
    更駭人的是,密約中提到的"光刑"與她三年來的猜想不謀而合:利用朝鮮進貢的水晶鏡與西洋玻璃器具,將正午陽光聚焦成致命光束。那些所謂的"自焚者",實則是被秘密處決的知情人。而此刻登州港的倭寇暴斃事件,恐怕正是有人在試驗改良後的殺人裝置。
    "姑娘,戚將軍請你去議事廳。"王勇的聲音在廊下響起,崔知夏慌忙將密約塞回暗格。轉身時,她瞥見少年捕快靴底沾著的黑色油漬,那是朝鮮鬆脂與西洋煤油混合的獨特氣味。
    議事廳內,戚繼光的沙盤上插滿代表倭寇船隻的竹牌。"據可靠線報,倭人正在與朝中內臣勾結,妄圖用妖術顛覆海防。"將軍的手指劃過朝鮮半島海域,"這些玻璃碎片,你可查出端倪?"崔知夏正要開口,窗外突然炸開衝天火光——文登營方向的夜空被染成詭異的血色。
    崔知夏率先衝出營帳。火光照亮她蒼白的臉,隻見文登營的了望塔上,一麵繡著海東青的黑旗正在燃燒。當她在火場廢墟中發現半具焦屍時,終於看清那具屍體頸間的銀質十字架——正是三年前托馬斯隨身佩戴的信物。
    焦屍手中緊攥的不是玻璃,而是半截折斷的青銅鏡柄,鏡緣刻著朝鮮諺文。崔知夏用蒸餾器中的酒精擦拭鏡麵,浮現出的竟是薊鎮沿海布防圖的局部。此刻她突然明白,所謂"信仰歸於火焰",指的是用宗教器物為掩飾,將軍事機密通過光學裝置傳遞出去。
    更可怕的是,戚繼光案頭的那份防務圖,很可能早已被人用光學投影複製。崔知夏想起王勇靴底的油漬,想起倭寇屍首齒間的玻璃,冷汗順著脊背滑落——那個隱藏在暗處的組織,或許早已滲透到明軍內部。
    子時三刻,崔知夏帶著蒸餾器和密約潛入總兵府書房。月光透過窗欞照在薊鎮地圖上,她將玻璃碎屑與青銅鏡柄拚合,奇跡般組成一個三棱鏡結構。當月光穿過棱鏡,在牆麵投出的不再是十字,而是朝鮮義禁府的火漆印圖案,以及一串用拉丁語標注的經緯度。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刀劍出鞘的聲響。崔知夏轉身,看到王勇的刀刃泛著冷光:"崔姑娘果然聰慧過人,可惜知道得太多了。"少年捕快撕下偽裝,露出頸間與倭寇相同的海東青刺青。
    "三年前是你殺了托馬斯?"崔知夏握緊蒸餾器,三棱形的玻璃在掌心劃出細密血痕。王勇獰笑:"那個傳教士非要追查光刑的秘密,不過他臨死前倒是提醒了我們——用拉丁語傳遞信息,大明的仵作永遠也解不開。"
    話音未落,戚繼光的虎蹲炮突然在遠處轟鳴。崔知夏趁王勇分神之際,將蒸餾器對準月光,刺目光束直射對方麵門。在王勇慘叫著倒下的瞬間,她抓起密約衝向碼頭——經緯度指向的,正是明日即將靠岸的朝鮮貢船。
    當第一縷晨光染紅海麵時,崔知夏混在搬運貢品的人群中登上貢船。船艙深處,她終於找到那個暗藏玄機的青花甕。甕底夾層裏,整齊碼放著數十麵水晶鏡,鏡麵用油紙包著,紙上畫滿海東青與十字架交織的詭異圖騰。
    "人贓俱獲。"戚繼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崔知夏轉身,看到將軍身後站著數位身著朝鮮官服的義禁府密探。原來,這出將計就計的戲碼,竟是中朝兩國早已布下的局。
    "三年前托馬斯發現的光刑陰謀,如今終於真相大白。"戚繼光接過崔知夏手中的密約,"這些光學裝置一旦落入倭人手中,整個大明海防將形同虛設。崔姑娘,你手中的蒸餾器,才是破解這場危機的關鍵。"
    崔知夏望著波光粼粼的海麵,三棱形的玻璃蒸餾器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她突然明白,光既能成為殺人的凶器,也能化作破除黑暗的利劍。而那些隱藏在信仰與權謀背後的真相,終將在智者的手中,折射出最耀眼的光芒。
    鏡淵謎印
    臘月十七的登州港浪濤翻湧,腐臭混著海霧凝成粘稠的腥氣。戚寒江單膝跪在泥濘灘塗,柳葉刀劃開腫脹的屍身時,暗紫色陶土簌簌從死者指甲縫剝落,在雪地上洇出詭異的梅花狀痕跡。
    "用這個。"崔知夏撥開垂落的鬢發,將玻璃蒸餾器遞過去。三棱形器身流轉著冷冽的光澤,正午陽光穿過棱鏡的刹那,刺目光束精準聚焦在屍體胸骨。焦糊味驟然彌漫,燙金火印在紅光中徐徐浮現——半朵櫻花與劍鋒交錯的圖案,邊緣還嵌著細小的金粉。
    戚寒江瞳孔驟縮:"這是...薩摩藩的暗紋。"他扯下死者染血的束腰,內側赫然繡著相同的圖騰。崔知夏卻盯著金粉發怔,三年前托馬斯臨終前攥著的蒸餾器底座,也曾泛著這樣的光澤。那時傳教士咳著血說:"這種威尼斯玻璃能捕捉肉眼不可見的痕跡,就像人心底的隱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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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灘塗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王勇舉著油紙包狂奔而來:"戚大人!城南當鋪今早收到碎陶片,上麵也有這個火印!"油紙展開,暗紫色陶片拚湊出殘缺的海東青紋樣,釉麵裂痕裏同樣嵌著金粉。崔知夏的指尖撫過蒸餾器棱角,三年前泉州港的記憶突然刺痛太陽穴——托馬斯胸口那個十字灼傷,邊緣似乎也沾著類似金粉。
    當夜,崔知夏將陶片置於蒸餾器凹槽。燭光搖曳間,三棱鏡折射出細碎光斑,在牆壁上投出扭曲的幾何圖形。她屏住呼吸調整角度,光斑突然重疊成完整的朝鮮半島輪廓,而登州港的位置,正被半朵櫻花與劍鋒的圖案覆蓋。暗格裏的義禁府密約突然發燙,她顫抖著展開——"光刑改良版已藏於青花甕夾層"的字跡在鯨油浸泡下泛著詭異熒光。
    更駭人的是,密約末頁的火漆印,竟與白天屍體上的燙金圖騰完全重合。崔知夏猛地推開窗,寒風卷著雪粒撲在臉上。遠處總兵府燈火通明,戚繼光書房的窗紙上,隱約映出海東青與十字架交織的陰影。
    "崔姑娘果然在這。"王勇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崔知夏轉身時,少年捕快的佩刀已出鞘三寸,刀刃上凝結的血珠滴落在地,暈開暗紫色的痕跡。"戚將軍請你去議事廳,有樣東西想讓你驗驗。"他微笑著逼近,袖口滑落的布條上,赫然繡著薩摩藩的櫻花紋。
    崔知夏握緊蒸餾器後退,後腰撞上案幾。月光透過三棱鏡在牆麵投出十字光斑,王勇的影子在光斑中扭曲變形:"三年前托馬斯就是被這道光燒死的。他不該發現我們用玻璃折射陽光行刑,更不該把秘密告訴一個仵作。"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炸開巨響。崔知夏趁機將蒸餾器對準月光,刺目光束直射王勇麵門。在慘叫聲中,她抓起密約衝向碼頭。鹹腥海風送來戰鼓轟鳴,文登營方向火光衝天,了望塔上飄揚的黑旗繡著海東青與櫻花交織的圖騰。
    當她趕到碼頭時,戚繼光正指揮士兵包圍朝鮮貢船。"這些倭寇偽裝成使臣,船艙裏藏著能點燃整片海麵的"日光鏡"。"將軍的佩刀指向甲板上的青花甕,"但我們需要你的蒸餾器找到機關。"
    崔知夏深吸口氣,將陶片、金粉與蒸餾器組合成棱鏡。正午陽光穿過裝置的瞬間,甕身突然浮現細密的光路圖。隨著棱鏡角度調整,甕蓋"哢嗒"彈開,數十麵水晶鏡層層嵌套,鏡麵用油紙包著,紙上畫滿朝鮮義禁府與薩摩藩的暗紋。
    "原來他們用光學裝置傳遞情報。"戚繼光麵色凝重,"白天那具屍體指甲縫的陶土,就是製作鏡麵模具的原料。"崔知夏卻盯著棱鏡折射出的光斑——那些交錯的光線在地麵投出複雜星圖,某個閃爍的光點,正對應著總兵府的方位。
    她猛然回頭,隻見王勇不知何時出現在戚繼光身後,匕首寒光映著他扭曲的笑臉。千鈞一發之際,崔知夏舉起蒸餾器,光束精準射中匕首。金屬反射的強光刺得王勇睜不開眼,戚家軍的長槍已穿透他的胸膛。
    "好險。"戚繼光擦去額頭冷汗,"這小子是內奸,差點得手。"崔知夏望著漸漸熄滅的火光,三棱鏡在掌心折射出七彩光暈。三年前托馬斯沒能說完的秘密,此刻終於拚湊完整——當光學淪為權謀的工具,信仰的光芒也會變成致命的火焰。
    夜色深沉,崔知夏獨自回到仵作房。月光透過蒸餾器,在牆上投出永恒的十字。她取出暗格裏的密約,用鯨油仔細塗抹每一個字。當海東青圖騰在熒光中重新浮現時,她終於讀懂了隱藏的信息:光刑的真正威脅,不是殺人的裝置,而是那些妄圖用光明掩蓋黑暗的人心。
    窗外傳來更夫梆子聲,崔知夏將蒸餾器鎖進暗格。她知道,這場光與影的較量永遠不會終結,但隻要手中的三棱鏡還在,真相就總有穿透迷霧的那一刻。
    玻璃初現
    萬曆二十三年秋,泉州港的鹹腥海風裹挾著番邦商船的喧囂,穿透天主教堂雕花的彩窗。十四歲的崔知夏踮著腳,鼻尖幾乎要貼上神父書房的檀木桌。托馬斯神父銀白的卷發垂落額前,鑷子夾著的玻璃鏡片在燭光下流轉著奇異的光暈,薄如蟬翼,卻泛著冷冽的金屬光澤。
    "這是威尼斯工匠的秘術。"托馬斯用帶著意大利腔調的官話說道,鑷子輕輕翻轉,鏡片折射的光斑在牆上投出扭曲的幾何圖案,"能讓光改變軌跡。"少年崔知夏屏住呼吸,看著神父將鏡片覆在攤開的《聖經》上,原本細小的拉丁文突然放大三倍,每個字母都仿佛活過來般在羊皮紙上跳躍。
    "就像真理,需要特殊的媒介才能顯現。"托馬斯湛藍的眼睛裏映著書頁上浮動的光斑,他忽然將鏡片轉向崔知夏,"你看,連你發間的木簪都能在牆上投出火焰形狀的影子。"少女慌忙後退,後腦勺撞上書架,幾本裝訂精美的洋書嘩啦墜落。
    最厚的那本封皮燙著金線,翻開卻是空白的羊皮紙。崔知夏正要詢問,托馬斯突然神色凝重地按住她的手:"別動。"神父從銅製墨水瓶中蘸取神秘液體,輕輕刷過紙麵,淡綠色的文字如藤蔓般在空白處蔓延生長——那不是拉丁文,倒像是朝鮮半島的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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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光學密寫術。"托馬斯壓低聲音,窗外傳來倭寇船隊鳴笛的嗚咽,"用玻璃棱鏡折射特定波長的光,才能顯現這些文字。記住,知夏,光既能照亮黑暗,也能成為致命的武器。"
    話音未落,教堂外突然傳來劇烈的爆炸聲。崔知夏透過彩窗看見,三艘插著黑幡的倭船正撞向港口商船,火光照亮了倭寇首領腰間的海東青玉佩。托馬斯迅速將玻璃鏡片和密寫本塞進暗格,卻在關合的瞬間,被一枚淬毒的弩箭射中胸口。
    "帶著這個走!"神父扯下頸間的銀十字架,塞進崔知夏掌心,又將玻璃蒸餾器的殘片裹進她衣袖,"去找登州的戚家軍,告訴他們...光刑的秘密在鏡中..."鮮血順著托馬斯玄色道袍滴落,在地板上暈開詭異的十字形狀。
    崔知夏抱著蒸餾器殘片衝出教堂時,正撞見倭寇頭目揮舞著刻有櫻花紋的長刀。月光下,她下意識舉起玻璃殘片,三棱形的切麵突然將月光聚焦成灼熱的光束,在倭人臉上烙下十字形灼傷。那聲慘叫成為她此後三年揮之不去的夢魘。
    三年後的登州府,崔知夏擦拭著修複完整的玻璃蒸餾器。三棱形器身折射的光斑依舊詭譎,卻不再讓她恐懼。暗格裏藏著的不僅是朝鮮義禁府的密約,還有她在泉州廢墟中找到的半塊鏡片——上麵殘留的淡綠色熒光,與托馬斯當年展示的密寫術如出一轍。
    "崔姑娘!碼頭發現倭寇密信!"王勇的喊聲驚碎回憶。崔知夏將蒸餾器小心收入木箱,指尖觸到暗格夾層裏的密寫藥水。當她趕到碼頭時,戚寒江正在解剖一具腫脹的屍體,死者指甲縫裏的暗紫色陶土,與三年前倭寇戰船甲板的材質完全相同。
    "用這個。"崔知夏遞上蒸餾器,三棱鏡麵將陽光聚焦在屍體胸骨。燙金火印浮現的刹那,她突然想起托馬斯說過的話:"每個光斑都藏著秘密,就像每個人心底都有不願示人的陰影。"而此刻,半朵櫻花與劍鋒交錯的圖案,正將她拖入更深的迷霧。
    深夜的仵作房,崔知夏將密寫藥水塗抹在從死者身上取下的布條。當蒸餾器的光斑掃過紙麵,海東青與十字架交織的圖騰緩緩顯現。窗外傳來更夫梆子聲,她望著牆上跳動的光斑,終於明白托馬斯臨終前那句"光刑的秘密在鏡中"的深意——那些用光學裝置傳遞的情報,那些借陽光灼燒的刑罰,都不過是野心家手中的工具。
    而她手中的玻璃蒸餾器,既是解開謎題的鑰匙,也是守護真相的武器。當月光再次透過三棱鏡,在地麵投出永恒的十字,崔知夏握緊了銀十字架。這場跨越三年的追逐,終將在光與影的較量中,揭開曆史最隱秘的篇章。
    暗流初現
    萬曆二十三年秋夜,泉州港的潮水拍打著棧橋,鹹澀的海風裹著番邦商船的銅鈴聲,掠過天主教堂斑駁的外牆。崔知夏趴在二樓小窗上,望著樓下石板路上晃動的燈籠光暈。本該寂靜的碼頭此刻人聲鼎沸,燈籠火把將夜幕照得通紅。
    "讓開!這是戚家軍的軍需物資!"李崇山的怒吼穿透夜色。崔知夏眯起眼睛,看見這個總在碼頭搬運貨物的漢子漲紅著臉,死死護住身旁的檀木箱子。他身後跟著幾個頭戴鬥笠的漢子,手中棍棒泛著冷光。
    "軍需物資?"孔天祿搖著折扇踱出陰影,腰間玉佩在火光下折射出詭異的綠芒,"李崇山,戚家軍的箱子裏,怎會藏著南洋麻?"話音未落,幾個打手猛地掀翻木箱,灰撲撲的麻團滾落一地。崔知夏屏住呼吸,看見麻繩縫隙間閃過的金屬光澤——那分明是佛郎機銃的零件!
    混亂中,一枚齒輪滾到她窗下。崔知夏攥著銀十字架的手微微發抖,想起托馬斯神父曾說過,佛郎機銃是西洋人的利器,能在百步之外取人性命。而此刻,這些本該用來保家衛國的武器零件,卻在走私販子手中流轉。
    "都住手!"巡檢司的梆子聲由遠及近。李崇山趁機踹翻打手,扛起箱子混入夜色。孔天祿望著滿地狼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彎腰撿起那枚齒輪,對著月光端詳片刻後收入袖中。崔知夏縮回頭時,不慎碰倒窗台的玻璃鏡片,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的房間格外刺耳。
    三天後的深夜,崔知夏被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李崇山渾身是血地倚在門框,懷中緊緊抱著那個檀木箱子:"姑娘,托馬斯神父...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話未說完,一支弩箭穿透他的後背。崔知夏驚恐地看著男人倒下,鮮血浸透了箱蓋上的海東青圖騰。
    箱子裏除了佛郎機銃零件,還有一本用朝鮮諺文書寫的密冊。崔知夏顫抖著翻開,泛黃的紙頁間夾著半片三棱形玻璃,邊緣沾著暗紅血跡。當她舉起玻璃對著月光,牆上突然映出扭曲的文字——那是用光學密寫術留下的警告:"光刑現世,海防將危"。
    窗外傳來倭寇戰船的號角聲。崔知夏將密冊和玻璃碎片塞進懷裏,卻在推開門的瞬間,迎麵撞上孔天祿冰冷的目光。"小丫頭,不該看的東西,就別亂看。"他的折扇挑起她的下巴,"交出密冊,饒你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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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鈞一發之際,天主教堂方向突然燃起衝天大火。崔知夏趁機掙脫束縛,朝著火光奔去。當她衝進教堂時,正看見托馬斯神父倒在血泊中,胸口插著刻有櫻花紋的短刀。"知夏...快逃..."神父用最後的力氣將玻璃蒸餾器殘片塞進她手中,"光...能殺人..."
    三年後的登州港,崔知夏握著修複的蒸餾器,望著暗格裏的朝鮮密約。李崇山拚死保護的佛郎機銃零件,此刻已化作戚家軍手中的利器。但她知道,真正的危機遠未解除。那些在泉州港走私的武器零件,那些用光學密寫術傳遞的情報,就像深埋的火種,隨時可能引發燎原大火。
    "崔姑娘!"王勇的喊聲打斷思緒,"城南當鋪又發現可疑貨物!"崔知夏將蒸餾器收入木箱,暗格裏的齒輪微微發燙——那是從泉州港帶回的佛郎機銃零件,此刻正與密約上的齒輪圖案完美契合。
    碼頭的海風依舊鹹澀,崔知夏望著遠處的戰船,突然想起李崇山臨死前的眼神。那些在走私案中失蹤的佛郎機銃零件,那些藏在南洋麻中的殺機,終將化作千萬火繩,纏繞在無數將士的咽喉。而她手中的玻璃蒸餾器,或許就是斬斷這致命枷鎖的唯一希望。
    夜色漸深,崔知夏將密寫藥水塗抹在齒輪表麵。當蒸餾器的光斑掃過金屬表麵,密密麻麻的小字浮現——那是倭寇的兵力部署圖,標注著用光學裝置傳遞情報的暗樁。窗外傳來更夫梆子聲,她握緊銀十字架,知道這場與黑暗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灼光密語
    登州府的夜被烏雲壓得喘不過氣,崔知夏的蒸餾器在案頭流轉著冷冽的光斑。當第二道折射光束精準落在戚寒江手中的火繩上時,空氣中突然騰起細小的青煙,仿佛被無形的火舌舔舐。那些焦黑的灼痕在昏暗中詭異地排列組合,拚湊出一串摩斯密碼——戊申醜時,倭船突襲。
    崔知夏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三年前碧蹄館的暴雨突然漫進她的鼻腔。那時她不過是個躲在營帳裏擦拭火繩槍的少女,卻親眼看見父親崔震山的白發被血浸透。暴雨中,明軍的火繩槍集體啞火,父親揮出的斷刀在閃電下劃出絕望的弧光,最終被倭寇的長刀劈成兩截。那把斷刀至今仍藏在她的箱底,刀身上凝結的血痂早已變成暗紫色,像一道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
    "你確定這是倭人的密報?"戚寒江的聲音將她拽回現實。年輕將領的眉頭擰成死結,火繩在他指間輕輕顫動,"戊申醜時...還有不到三個時辰。"
    崔知夏沒有回答,而是將蒸餾器微微傾斜。三棱鏡折射出的光束突然轉向牆壁,在斑駁的牆麵上投出一幅動態的光影:數十艘倭船破浪而來,船頭的黑幡上繡著海東青與櫻花交織的圖騰。這正是三年前襲擊泉州港的倭寇標誌,此刻卻以光學投影的形式,在登州府的深夜裏重現。
    "光學密寫術。"崔知夏的聲音帶著寒意,"托馬斯神父曾說,威尼斯工匠改良的玻璃能記錄影像。這些火繩不是普通引信,而是倭人傳遞情報的載體。"她想起父親戰死的那夜,火繩槍的引信同樣泛著這種不正常的焦黑色——原來早在那時,敵軍就已滲透到火器製造的每一個環節。
    更漏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崔知夏取出從倭寇屍體上找到的玻璃碎屑,與蒸餾器拚接成完整的棱鏡。當光束再次聚焦時,牆麵上的倭船影像突然變得更加清晰,甚至能看見甲板上堆放的神秘木箱。那些箱子表麵塗著暗紫色陶土,正是白天驗屍時,從死者指甲縫裏提取的相同材質。
    "這些箱子裏裝的不是普通火藥。"崔知夏的指尖劃過牆麵投影,"是能在雨中燃燒的"日光火油"。三年前碧蹄館的暴雨,根本不是火繩槍啞火的原因..."她的聲音哽咽,父親臨終前不甘的眼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原來從一開始,就是有人故意用特製火繩替換了明軍的引信,讓火器在關鍵時刻淪為廢鐵。
    戚寒江猛地握緊腰間長刀:"立刻通知全城戒嚴!"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尖銳的警哨聲。遠處海麵升起三枚信號彈,猩紅的光芒劃破夜空——倭人的突襲,比情報顯示的時間提前了整整一個時辰。
    崔知夏抓起蒸餾器衝向碼頭,海風裹挾著鹹腥的硝煙撲麵而來。港口的了望塔上,海東青黑旗正在燃燒,火光中隱約可見孔天祿的身影。三年前在泉州港與李崇山爭執的走私商人,此刻竟站在倭寇的戰船上,手中揮舞的折扇折射著冷光。
    "崔姑娘小心!"王勇的驚呼從身後傳來。崔知夏本能地側身,一枚淬毒的弩箭擦著耳畔飛過,釘入身旁的木樁。她舉起蒸餾器,三棱鏡將月光聚焦成灼熱的光束,在孔天祿臉上烙下與當年倭寇首領相同的十字灼傷。
    "你以為光刑的秘密隻有托馬斯知道?"孔天祿狂笑,折扇展開,扇麵上竟是完整的光學密寫圖,"從碧蹄館到登州港,每一場戰役的失利,都是我們用"光"書寫的死亡密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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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知夏的眼前閃過父親倒下的畫麵,指甲刺破掌心卻渾然不覺。她將從倭寇處繳獲的密寫藥水潑向夜空,同時轉動蒸餾器。刹那間,無數光束交織成網,將孔天祿的身影困在中央。那些光束穿透扇麵,在夜空中投射出倭軍的真實部署——原來他們的主力艦隊,根本不在情報顯示的方位。
    "原來你也學會用"光"說話了。"孔天祿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十字灼傷開始滲血,"可惜太晚了..."他話音未落,戚家軍的虎蹲炮已在海麵炸響。崔知夏望著衝天火光,突然明白托馬斯神父臨終前的深意:光刑的真正可怕之處,不是殺人的手段,而是讓人在光明中走向毀滅的陰謀。
    當第一縷晨光染紅海麵時,崔知夏跪在灘塗上。她撿起一塊沾著暗紫色陶土的玻璃碎片,用蒸餾器的光束照射。在七彩光暈中,父親的斷刀影像若隱若現,刀刃上凝結的血痂化作跳動的摩斯密碼——那是用生命寫下的最後警告,此刻終於被破譯。
    潮水漫過她的腳踝,崔知夏握緊蒸餾器。這場跨越三年的複仇與真相追尋,終將在光與影的博弈中,為所有枉死的英靈討回公道。而她手中的三棱鏡,既是解開謎題的鑰匙,也是斬斷陰謀的利刃,更是照亮黑暗的永恒之光。
    光影迷局
    萬曆二十四年冬,泉州港的海風裹著鹹澀的冰碴,將天主教堂的彩窗震得簌簌作響。崔知夏縮著肩膀鑽進地下室,煤油燈昏黃的光暈裏,托馬斯神父正在擦拭那台神秘的玻璃蒸餾器,銀發上落著細碎的霜花。
    "來,試試這個。"神父將鯨油瓶推到她麵前,銅製漏鬥在蒸餾器的瓶口發出輕響。琥珀色的液體順著螺旋形的玻璃管道蜿蜒而下,在爐火烘烤下泛起細密的泡沫。崔知夏湊近觀察,沸騰的鯨油突然迸濺出幽藍火星,在管壁凝結成珠狀的透明藥劑。
    "這是威尼斯煉金術的改良品。"托馬斯用鑷子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玻璃片,鏡片邊緣刻著細密的拉丁文,"將它浸入藥劑,就能顯影任何密寫文字——哪怕是三年前寫下的信息。"他說著展開一張看似空白的宣紙,藥劑滴落的瞬間,淡綠色的朝鮮諺文如藤蔓般在紙麵生長,勾勒出一幅模糊的海防圖。
    崔知夏屏住呼吸,突然聽見頭頂傳來木板吱呀聲。托馬斯神色驟變,將密寫紙塞進她懷中:"快藏起來!"話音未落,地下室的木門轟然洞開,十餘個倭寇舉著火把闖了進來,刀刃上的櫻花紋在火光中泛著血光。
    "神父大人,藏得可真深啊。"為首的倭人將領把玩著一枚海東青玉佩,"聽說你在研究能讓文字消失的秘術?"他猛地揮刀砍向蒸餾器,崔知夏下意識撲過去護住玻璃器皿,鋒利的刀刃擦著她的臉頰劃過,在牆上留下深深的刻痕。
    托馬斯突然將手中的玻璃片擲向火把,折射的強光刺得倭寇們睜不開眼。"帶著藥劑和蒸餾器從密道走!"神父將一個牛皮包裹塞進她懷裏,"去登州找戚家軍,告訴他們..."話未說完,一柄長刀貫穿了他的胸膛。
    崔知夏踉蹌著後退,撞上擺滿玻璃器皿的實驗台。無數棱鏡、鏡片嘩啦啦墜落,破碎的玻璃在地麵拚出扭曲的十字架。她抓起蒸餾器殘片和鯨油藥劑,在倭寇的追殺中跌跌撞撞逃進密道。黑暗中,托馬斯臨終前的話在耳畔回響:"記住,光既能照亮真相,也能製造陰影。"
    三個月後的登州府,崔知夏蜷縮在仵作房的角落,借著月光調試修複的蒸餾器。破碎的玻璃管道被她用銀箔重新粘合,鯨油藥劑在器皿中泛著詭異的熒光。當三棱鏡將月光聚焦在從倭寇屍體上找到的布條時,海東青圖騰邊緣突然浮現出細小的摩斯密碼。
    "崔姑娘!"王勇的喊聲驚得她差點打翻藥劑。少年捕快渾身是血地撞開門,懷裏死死抱著個浸透海水的木箱,"戚將軍遇伏...這些東西...從倭船搶來的..."木箱裏滾出幾塊暗紫色陶土,還有半卷用光學密寫術繪製的布防圖。
    崔知夏顫抖著將鯨油藥劑滴在布麵,三年前托馬斯實驗室的場景突然在眼前重疊。隨著藥劑滲入纖維,圖上逐漸顯現出密密麻麻的標記——倭寇的補給點、明軍內部的暗樁,還有用朝鮮諺文標注的"光刑改良計劃"。
    更駭人的是,圖的角落畫著一個扭曲的十字架,旁邊用拉丁文寫著:當月光第三次照亮海東青的眼睛,火焰將吞噬所有秘密。崔知夏猛地抬頭,窗外的月亮正懸掛中天,今夜,正是農曆十六。
    她抓起蒸餾器衝向碼頭,寒風卷起她的衣角。三年前那個雪夜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托馬斯倒下時濺在玻璃器皿上的血,倭寇首領腰間的海東青玉佩,還有父親在碧蹄館戰死時,火繩槍裏泛著焦黑的引信。所有零散的碎片,此刻在鯨油藥劑的作用下,終於拚湊成完整的陰謀。
    碼頭的了望塔上,海東青黑旗在風中獵獵作響。崔知夏舉起蒸餾器,三棱鏡將月光折射成兩道光束,一道射向黑旗,一道照亮海麵。當光束穿透旗幟的瞬間,隱藏的摩斯密碼在夜空中燃燒——戊申醜時,倭船突襲。而海麵上,無數艘掛著明軍旗號的戰船,正朝著登州港緩緩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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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如此..."崔知夏的指甲掐進掌心,托馬斯臨終前的警告終於有了答案。那些用鯨油顯形的密信、用玻璃折射的光影,還有藏在火繩裏的摩斯密碼,都是敵人精心編織的迷局。光,這個本該帶來真相的媒介,此刻卻成了最致命的陷阱。
    潮水拍打著礁石,崔知夏握緊蒸餾器。她知道,要破解這場光影迷局,就必須讓真正的光明穿透黑暗——哪怕,這光明需要用鮮血來點燃。
    陶火密契
    萬曆二十三年冬夜,泉州港的寒風如利刃般刮過天主教堂的飛簷。崔知夏蜷縮在托馬斯神父書房的陰影裏,懷中的玻璃蒸餾器冰涼刺骨。隔壁廂房傳來杯盞相碰的脆響,孔天祿的笑聲裹著濃烈的酒香飄出:"這批朝鮮運來的暗紫陶土,用來鑄造佛郎機銃炮管正合適。"
    她渾身一僵,指甲深深掐進蒸餾器的棱角。白天碼頭那場爭執的畫麵在腦海中重現——李崇山拚死護住的木箱裏,滾落的南洋麻中藏著的佛郎機銃零件,此刻竟與孔天祿口中的陶土有了關聯。
    "李崇山那蠢貨,以為真能靠戚家軍壓我們?"另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崔知夏悄悄撥開窗紙一角,看見倭寇首領鬆本正將一袋金元寶推過桌麵,櫻花紋的佩刀在燭火下泛著冷光,"等火器到手,明軍的火繩槍不過是燒火棍。"
    月光透過窗欞的雕花,在蒸餾器的三棱麵上折射出冷冽的光斑。崔知夏突然想起托馬斯神父說過的話:"每個光斑都藏著秘密,就像每個人心底都有不願示人的陰影。"此刻,這道光束正無聲地切割著黑暗,將陰謀的輪廓勾勒得愈發清晰。
    "聽說那仵作小丫頭常往教堂跑?"鬆本的話讓崔知夏心髒驟停。孔天祿把玩著手中的折扇,扇骨上的海東青圖騰與倭寇旗幟上的紋樣如出一轍:"不過是個擺弄屍體的黃毛丫頭,能翻出什麽浪?倒是李崇山,他手裏的那份密冊..."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崔知夏慌忙後退,蒸餾器不慎撞上書架,幾本洋書轟然墜落。廂房內頓時寂靜無聲,她屏息貼著牆壁,聽見孔天祿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千鈞一發之際,天主教堂的晚禱鍾聲突然響起。崔知夏趁機翻窗而出,踩著滿地碎雪狂奔。懷中的蒸餾器隨著步伐晃動,折射的光斑在地麵投出扭曲的十字,仿佛在為她指引方向。
    回到藏身的破廟,崔知夏點亮油燈,將白天從碼頭撿到的陶土碎屑置於蒸餾器下。三棱鏡折射的光束掃過時,暗紫色陶土表麵竟浮現出細密的刻痕——那是朝鮮義禁府的火漆印模。她渾身發冷,終於明白為何倭寇屍體指甲縫裏會殘留這種陶土,為何父親當年戰死時,火繩槍的槍管會泛著異常的暗紫色。
    更可怕的是,她在陶土碎屑中發現了細小的金粉,與托馬斯神父蒸餾器底座的材質一模一樣。月光下,崔知夏將金粉撒在從李崇山屍體上取下的布條,當光束再次聚焦時,海東青與十字架交織的圖騰緩緩顯現。
    "用光學密寫傳遞情報,用朝鮮陶土鑄造火器..."崔知夏的聲音在顫抖。窗外傳來更夫梆子聲,她握緊蒸餾器,突然想起李崇山臨死前的眼神——那個男人拚死保護的,不僅是佛郎機銃零件,更是能摧毀這個驚天陰謀的證據。
    子夜時分,崔知夏揣著密寫藥劑和蒸餾器潛入孔天祿的宅邸。書房的燭火透過窗紙,映出幾個人影正在清點火器零件。她將鯨油藥劑塗抹在玻璃片上,對著月光舉起。當折射的光束掃過牆麵,一幅完整的海防布防圖在陰影中顯現,明軍的炮台、糧倉位置被標記得清清楚楚。
    "找到了!"崔知夏的瞳孔驟縮。圖的角落,用朝鮮諺文寫著"光刑終章",旁邊畫著一個正在燃燒的蒸餾器。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折扇開合的聲響。
    "小丫頭,果然聰明。"孔天祿的聲音帶著笑意,冰涼的刀刃抵住她的後頸,"可惜,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長。"崔知夏猛地轉身,將蒸餾器對準月光,刺目光束直射對方眼睛。在孔天祿的慘叫聲中,她抓起桌上的密冊奪門而逃。
    追兵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崔知夏卻突然停住。前方巷口,李崇山的弟弟李崇海舉著火把攔住去路,腰間別著的正是哥哥拚死保護的檀木箱子。"把密冊交出來。"年輕人的眼神冰冷,"我哥的死,不該白費。"
    月光下,崔知夏看著李氏兄弟相似的麵容,突然明白這場陰謀背後更深的算計。她握緊蒸餾器,三棱鏡折射的光斑在地麵交織成網:"想要密冊可以,但你們得先回答我——三年前碧蹄館之戰,那些啞火的火繩槍,究竟藏著什麽秘密?"
    寒風呼嘯,崔知夏知道,今夜揭開的不過是冰山一角。但隻要手中的蒸餾器還在,她就絕不會讓那些用陶土與火器編織的死亡陷阱,吞噬更多將士的生命。而那些隱藏在光影背後的真相,終將在光明與黑暗的較量中,浮出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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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驚濤鐵證
    暴雨如注,登州港的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崔知夏渾身濕透,發絲緊貼在蒼白的臉上,手中的玻璃蒸餾器在閃電的映照下泛著詭異的紅光,仿佛也感受到了這緊張危險的氣氛。她深吸一口氣,將蒸餾器緩緩對準礁石上一處不起眼的刻痕。
    三棱鏡折射出的光束穿透雨幕,打在布滿苔蘚的岩石表麵。奇跡般地,那些被歲月和苔蘚掩蓋的小字,在光束的照射下逐漸顯現。崔知夏湊近細看,瞳孔猛地收縮——"天祿貪墨銀兩萬兩,崇山力阻"的字樣,如同利劍般刺痛了她的雙眼。
    不遠處,戚寒江佇立在雨中,雨水順著他的甲胄縫隙不斷流下。他手中緊緊攥著一份密檔,紙張早已被雨水浸透,變得脆弱不堪。當他看到礁石上顯現的字跡時,身體劇烈顫抖起來,仿佛遭受了重重一擊。他想起了朱載堃,那個為了搶出賬簿而不惜犧牲性命的下屬。此刻,那本賬簿就躺在他懷中,雖然部分字跡已經暈染,但上麵記錄的內容,與礁石上的刻痕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戚寒江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帶著難以掩飾的憤怒與悲痛。他終於明白了李崇山為何會被追殺,也明白了孔天祿這些年來的所作所為。所謂的走私、通敵,背後竟牽扯著如此巨大的貪腐案。兩萬兩白銀,足以裝備一支精銳部隊,卻被孔天祿中飽私囊,用來換取倭寇的火器,置無數將士的生命於不顧。
    崔知夏抹去臉上的雨水,目光堅定地看向戚寒江:"戚將軍,這些證據足以將孔天祿繩之以法。但我們必須快,一旦讓他察覺,所有的努力都將白費。"她的腦海中閃過李崇山臨死前的眼神,那是對正義的執著,也是對奸佞的不甘。
    就在這時,一道閃電劃破天際,照亮了遠處的海麵。一艘裝飾華麗的船隻正朝著岸邊駛來,船頭懸掛的燈籠在風雨中搖曳,上麵赫然印著孔家的標誌。崔知夏和戚寒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與決然。
    "他們來了。"戚寒江握緊腰間的佩刀,雨水順著刀刃滴落,"看來孔天祿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他深吸一口氣,大聲下令:"所有人聽令,嚴密戒備,決不能讓他們毀了證據!"
    隨著船隻靠岸,孔天祿在一眾護衛的簇擁下走下船來。他手持油紙傘,嘴角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眼神中卻透著陰鷙:"戚將軍,這麽大的雨,還在外麵忙活什麽?莫不是在找什麽寶貝?"他的目光掃過礁石上的刻痕,心中頓時一驚,但很快又恢複了鎮定。
    崔知夏挺身而出,舉起蒸餾器,光束再次射向礁石:"孔天祿,你貪墨軍餉、通敵賣國的證據就在這裏!李崇山拚死保護的,就是揭穿你真麵目的真相!"她的聲音在風雨中回蕩,充滿了憤怒與正義。
    孔天祿臉色驟變,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隨即冷笑道:"證據?就憑這幾句刻痕?不過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罷了!"他一揮手,身後的護衛立刻抽出刀劍,朝著崔知夏和戚寒江逼近。
    戚寒江大喝一聲,帶領士兵迎了上去。刀光劍影在雨中閃爍,喊殺聲與雷鳴聲交織在一起。崔知夏緊緊護著蒸餾器,在混亂中尋找機會。她知道,這場戰鬥不僅是為了保護證據,更是為了給無數冤死的將士討回公道。
    戰鬥正酣時,崔知夏突然發現孔天祿試圖趁著混亂接近礁石,毀掉刻痕。她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將蒸餾器的光束對準孔天祿。強烈的光線讓孔天祿睜不開眼,他惱羞成怒,揮舞著手中的折扇向崔知夏攻來。
    千鈞一發之際,戚寒江及時趕到,一刀擋住了孔天祿的攻擊。"孔天祿,你的末日到了!"戚寒江怒喝一聲,刀鋒一轉,直取孔天祿要害。孔天祿慌亂閃避,但最終還是被戚寒江的刀劃傷了手臂。
    就在這時,增援的官兵趕到,迅速控製了局麵。孔天祿見大勢已去,癱倒在地,臉上的囂張消失不見,隻剩下絕望與恐懼。崔知夏看著被押走的孔天祿,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
    雨漸漸停了,天邊出現了一道彩虹。崔知夏擦拭著蒸餾器,回想起這些日子的種種經曆,不禁感慨萬千。這個看似普通的玻璃器皿,卻成為了揭開真相的關鍵。它不僅照亮了隱藏的證據,更照亮了正義的道路。
    戚寒江走到崔知夏身邊,鄭重地說道:"崔姑娘,這次多虧了你。這些證據,將讓無數冤魂得以安息。"他看著手中被雨水浸透的賬簿,眼神中充滿了敬意與感激。
    崔知夏微微一笑,目光堅定:"戚將軍,這是我應該做的。隻要還有不公存在,我就會用這蒸餾器,繼續尋找真相,守護正義。"她的聲音在海風中回蕩,如同誓言般堅定而有力。
    夕陽西下,餘暉灑在登州港的海麵上,波光粼粼。崔知夏和戚寒江站在礁石旁,看著遠處的海麵,心中充滿了希望。他們知道,這場戰鬥的勝利,隻是開始。在未來的日子裏,他們將繼續並肩作戰,為了正義,為了和平,為了那些逝去的英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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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色抉擇
    萬曆二十五年夏,悶熱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泉州港的蟬鳴聒噪得令人心煩。天主教堂內,托馬斯神父正在主持彌撒,陽光透過彩色玻璃灑在地麵,形成斑斕的光影。崔知夏安靜地坐在後排,目光追隨著神父手中的銀質十字架,聽著那熟悉的拉丁文禱詞在穹頂下回蕩。
    突然,沉重的木門被粗暴地撞開,刺眼的陽光瞬間湧入,驅散了教堂內的昏暗。孔天祿帶著幾個手持利刃的打手闖了進來,他身著華麗的綢緞長袍,臉上卻掛著陰鷙的冷笑。"托馬斯神父,別來無恙啊。"他的聲音在空曠的教堂內回蕩,充滿了挑釁與威脅。
    托馬斯神父神色一凜,手中的禱書緩緩放下:"孔施主,這裏是神聖之地,還請不要打擾信徒們的祈禱。"
    "神聖之地?"孔天祿嗤笑一聲,大步上前,刀光一閃,鋒利的刀刃已經抵在了托馬斯的咽喉,"少跟我裝腔作勢!交出蒸餾器的圖紙,還有顯影藥劑的配方,否則,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教堂內的信徒們發出驚恐的尖叫,紛紛四散奔逃。崔知夏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識地想要衝出去,卻在看到孔天祿身後寒光閃閃的刀刃時僵住了腳步。慌亂中,她躲進了告解室,透過狹小的縫隙,緊張地注視著外麵的一切。
    托馬斯神父麵色蒼白,但眼神依然堅定:"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那些都是科學的探索,與你無關。"
    "敬酒不吃吃罰酒!"孔天祿惱羞成怒,手中的刀微微用力,托馬斯的脖頸立刻滲出一道血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麽鬼!那台蒸餾器能顯影密信,能製造殺人的"光刑",隻要有了圖紙和配方,整個大明都將在我的掌控之中!"
    崔知夏捂住嘴,強忍著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她想起平日裏和托馬斯神父在實驗室的場景,那些用鯨油調配的顯影藥劑,那些能折射出神秘光影的三棱鏡,原來早已被孔天祿盯上。
    "休想!"托馬斯突然暴喝一聲,揮起手中的銀質十字架砸向孔天祿。孔天祿猝不及防,臉上被劃出一道血痕。他怒吼著向後退去,惱羞成怒地揮手示意手下:"給我搜!找不到東西,就把這裏夷為平地!"
    打手們立刻開始在教堂內翻箱倒櫃,瓷器碎裂聲、桌椅倒地聲此起彼伏。托馬斯神父趁機想要逃跑,卻被孔天祿一把抓住,狠狠推倒在地。神父的頭部重重地撞在祭壇的石階上,鮮血順著額頭流下,染紅了他的道袍。
    崔知夏心急如焚,她的目光落在告解室內的一個木箱上——那裏藏著托馬斯神父最珍貴的蒸餾器圖紙和部分顯影藥劑。如果被孔天祿發現...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響起。崔知夏透過縫隙,看見托馬斯神父不知何時摸到了實驗台上的一個玻璃燒杯,此刻正將它狠狠砸向孔天祿。孔天祿側身躲開,惱羞成怒的他再也沒有了耐心,手中的刀毫不猶豫地刺向托馬斯的胸口。
    "不要!"崔知夏再也無法克製自己,衝出告解室。但已經太晚了,托馬斯神父胸口的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他身前的三棱鏡。那麵曾經照亮過無數秘密的三棱鏡,此刻被血色浸染,折射出詭異而刺目的光芒。
    "神父!"崔知夏跪在托馬斯身邊,淚水模糊了雙眼。托馬斯神父費力地睜開眼睛,嘴角溢出鮮血,他顫抖著抓住崔知夏的手,斷斷續續地說:"知夏...帶著...圖紙...走...別讓他們...得逞..."話未說完,他的手無力地垂下,永遠閉上了眼睛。
    "給我搜!"孔天祿一腳踢開托馬斯的屍體,惡狠狠地說,"我就不信找不到那些東西!"
    崔知夏強忍著悲痛,心中飛快地思索著對策。她知道,此刻必須冷靜,必須保護好那些至關重要的圖紙和藥劑。趁著打手們注意力分散的瞬間,她悄悄回到告解室,抱起木箱,從教堂的側門衝了出去。
    暴雨突然傾盆而下,仿佛是天空也在為托馬斯神父的離去而哭泣。崔知夏在雨中拚命奔跑,懷中的木箱被她緊緊護著。孔天祿的咒罵聲和追兵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但她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
    這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已經被卷入了一場關乎生死、關乎正義的較量。托馬斯神父用生命守護的秘密,將由她繼續守護下去。而那些在血色中破碎的三棱鏡,終將在某一天,重新折射出照亮真相的光芒。
    光的證詞
    暴雨如注,泉州港的海浪拍打著礁石,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孔天祿的刀刃上還滴著鮮血,在托馬斯神父的道袍上暈開一朵朵暗紅色的花。神父半跪在破碎的三棱鏡殘片之間,胸前的傷口汩汩冒著血泡,卻依然仰頭大笑,笑聲裏混著嗆人的血沫。
    "你以為用這些就能掩蓋罪行?"托馬斯的聲音虛弱卻帶著刺骨的寒意,"光會記住一切。"他掙紮著看向祭壇上傾倒的玻璃蒸餾器,那些威尼斯工匠精心打造的管道還在滴著殘餘的鯨油藥劑,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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