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錦衣衛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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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角色與技術信仰
銃火蝕骨錄
金陵城的梅雨季像塊浸透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朱雀大街的飛簷上。裴驚雲裹緊油布時,指節在陰陽膛線雕刻刀的纏枝紋銅柄上碾出青白,懷中《火龍經》殘卷硌得肋骨生疼——那泛黃的宣紙上,祖父用朱砂批注的"火龍銃機括三式"正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裴師傅!火器局的人又堵門了!"學徒阿貴扒著生鏽的鐵門,雨水順著他破舊的蓑衣往下淌。裴驚雲踩著滿地積水衝進工坊,蒸騰的熱氣裹著鐵鏽味撲麵而來。鑄鐵爐裏的火苗竄得老高,將島津鐵舟鍛刀的身影映得忽明忽暗。
日本鍛冶師的月山鍛冶刀正與鐵砧碰撞出火星,他腰間掛著的硫磺膠泥配方羊皮卷隨著動作輕輕搖晃。"裴桑,"島津突然抬頭,刀身上尚未冷卻的藍焰在他眼中跳躍,"試試這包新煉的玉鋼,淬火時加了九州特有的火山灰。"
話音未落,工坊後門"吱呀"推開。弗朗西斯科修士裹著褪色的黑袍闖進來,威尼斯分度規在他懷中叮當作響,伽利略溫度計裏的紅色液柱隨著喘息劇烈晃動。"聖母瑪利亞!"修士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我在澳門買到了佛郎機最新的膛線計算法......"
"哐當!"工坊大門被踹開,十六名帶刀侍衛蜂擁而入。為首的千戶腰間繡春刀寒光凜凜:"匠戶蘇小蠻何在?有人告發你私鑄違禁火器!"
人群頓時騷動起來。裴驚雲循聲望去,隻見蘇小蠻正將磁石校準器藏進馬尾辮,那根特製的馬尾耐熱繩在她頸間勒出紅痕。她女扮男裝的麵容此刻煞白如紙,藏在袖中的燧發槍圖紙被冷汗浸透。
"大人明察!"蘇小蠻突然跪下,磁石校準器從袖口滑落,"這是用來檢測火器氣密性的工具,絕無謀反之意!"千戶冷笑一聲,用刀尖挑起圖紙:"工部明文禁止民間研習新式火器,帶走!"
三日後的清晨,秦淮河上漂來一具屍體。裴驚雲擠在圍觀人群中,看著蘇小蠻的遺體被打撈上岸。她慘白的臉上蒙著層鹽霜,右手還死死攥著半截馬尾耐熱繩——繩結處凝結的暗褐色物質,分明是火器炸膛殘留的火藥渣。
當夜,裴驚雲偷偷潛入停屍房。燭光下,他用鐵鉤撥開蘇小蠻的衣襟,赫然發現她胸口有處指甲蓋大小的鹽蝕裂紋。"是鹽晶滲入鑄鐵的痕跡......"他倒抽冷氣,突然想起三日前在工坊看到的異常——有人往熔爐裏投了把海鹽。
與此同時,城東碼頭傳來巨響。島津鐵舟的裝甲船在試航時突然爆炸,衝天火光中,人們看見日本鍛冶師的屍體與船身熔鑄的高嶺土凝結成詭異的雕塑。次日清晨,在他工坊的灰燼裏,人們發現了被燒得扭曲的硫磺膠泥配方,配方末尾用血寫著:"和式冶煉術,當立於世......"
而弗朗西斯科修士的結局來得更為慘烈。佛郎機商人帶著葡萄牙水兵突襲了他的教堂,烙鐵在修士胸前烙下十字形的焦痕。當裴驚雲趕到時,隻看到岸邊殘留的威尼斯分度規,以及江麵上漂浮的伽利略溫度計——紅色液柱早已凝固,像極了修士脖頸上那道猙獰的勒痕。
暴雨夜,裴驚雲獨坐工坊。他將鐵鉤浸入淬火池,看著水麵倒映出自己殘缺的右臂。《火龍經》殘卷被雨水打濕,祖父的字跡在暈染中化作火龍虛影。突然,他摸到銅模夾層裏的硬物——那是蘇小蠻遇害前塞給他的磁石校準器,上麵刻著極小的字:"查鹽商。"
三個月後,裴驚雲帶著改裝過的火龍銃闖入鹽運使衙門。鐵鉤扣動扳機的瞬間,他仿佛看見祖父、蘇小蠻、島津和修士的身影在硝煙中重疊。雨還在下,衝刷著滿地狼藉,而那本殘缺的《火龍經》,終於在血色中完成了最後的篇章。
淬火劫
金陵城的梅雨像是被人潑下來的,學徒阿貴頂著蓑衣撞開鐵門時,雨水順著他的帽簷流成了小瀑布。"裴師傅,火器局又來催了!這次帶隊的是王百戶,說再交不出改良的鳥銃,就要封工坊!"
裴驚雲攥著油布包裹的《火龍經》殘卷的手猛地收緊。銅模在腰間硌得生疼,那是祖父臨終前塞給他的,說隻要照著《火龍經》上的圖紋,就能複刻出威力絕倫的火龍銃。他望著工坊裏蒸騰的熱浪,鑄鐵爐中躍動的火苗將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在布滿裂紋的磚牆上扭曲成各種詭異的形狀。
島津鐵舟正在角落鍛造他的月山鍛冶刀,鐵砧上的火星濺在他的護目鏡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這個固執的日本鍛冶師總說和式冶煉術才是天下第一,此刻他正往坩堝裏倒入自製的硫磺膠泥,刺鼻的氣味混著鐵鏽味彌漫開來。"裴桑,"他頭也不抬,"試試我新改良的淬火工藝,絕對能讓刀身硬度超過中原任何兵器。"
弗朗西斯科修士抱著威尼斯分度規和伽利略溫度計匆匆走來,念珠在他黑袍下若隱若現。"裴,我從澳門商人那裏弄到了佛郎機最新的膛線計算法,"他的拉丁語口音裏帶著興奮,"隻要能教會明軍,定能洗刷我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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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工坊大門被踹開,王百戶帶著一隊官兵闖了進來。"裴驚雲!"王百戶的繡春刀出鞘三寸,"工部限期已到,你們交不出合格的火器,是不是想通敵叛國?"
人群騷動起來。裴驚雲正要開口,卻聽見角落裏傳來輕微的金屬碰撞聲。女扮男裝的蘇小蠻正不動聲色地將磁石校準器塞進袖口,馬尾耐熱繩在她頸間晃了晃。這個繼承父輩銃坊的女子,總是偷偷研究火器改良,此刻她的眼神裏滿是警惕。
"大人容稟,"裴驚雲踏前一步,"我們正在調試新的膛線工藝,隻需再給......"
"少廢話!"王百戶打斷他,"有人舉報,你們工坊私藏違禁火器圖紙!搜!"
官兵們立刻散開,在工坊裏翻箱倒櫃。島津鐵舟護住他的鍛冶刀和硫磺膠泥配方,與官兵推搡起來;弗朗西斯科修士慌亂地將分度規塞進懷裏,嘴裏念念有詞地祈禱;蘇小蠻則背靠著牆壁,手在袖中緊緊攥著什麽。
突然,一名官兵舉著張圖紙大喊:"百戶!在蘇小蠻那裏搜到這個!"
裴驚雲心頭一緊。那分明是蘇小蠻偷偷研製的新式燧發槍圖紙,一旦被認定為謀反證據,必死無疑。蘇小蠻臉色煞白,突然衝向那名官兵:"還給我!那是......"
"大膽!"王百戶反手一巴掌將她打倒在地,磁石校準器和馬尾耐熱繩從她袖中滑落。"私鑄違禁火器,意圖謀反,帶走!"
裴驚雲想要阻攔,卻被兩名官兵死死按住。他眼睜睜看著蘇小蠻被拖走,她臨走前回望的眼神裏,有不甘,有恐懼,還有一絲隱秘的暗示。
三日後,秦淮河上漂來一具屍體。裴驚雲擠在圍觀的人群中,隻覺渾身發冷。蘇小蠻的臉上蒙著層詭異的白霜,右手還死死攥著半截馬尾耐熱繩。仵作檢查後搖頭:"鹽蝕而亡,像是被人用鹽水浸泡致死。"
裴驚雲突然想起,蘇小蠻曾悄悄跟他說過,她在火器檢測中發現了鹽蝕裂紋——有人故意在火器材料裏摻了鹽,這樣造出的火器極易炸膛。難道她的死,和這個發現有關?
當晚,裴驚雲潛入停屍房。燭光下,他仔細查看蘇小蠻的屍體,果然在她胸口發現了細小的鹽蝕裂紋。就在這時,城東碼頭方向傳來一聲巨響,火光映紅了半邊天。有人大喊:"島津鐵舟的裝甲船爆炸了!"
裴驚雲趕到時,現場已是一片狼藉。島津鐵舟的屍體被燒得麵目全非,卻仍死死抱著他的月山鍛冶刀,身旁散落著燒焦的硫磺膠泥配方。配方末尾用血寫著:"和式冶煉術,不容置疑......"
而弗朗西斯科修士的厄運也接踵而至。佛郎機商人買通了當地官員,指控他泄露機密。當裴驚雲趕到教堂時,隻看到滿地破碎的威尼斯分度規,以及牆上刺目的血十字。修士已被帶走,據說將被施以烙刑,沉入長江。
接二連三的變故讓裴驚雲心力交瘁。他回到工坊,看著空蕩蕩的屋子,突然想起蘇小蠻被抓前那個暗示的眼神。他開始仔細翻找蘇小蠻的遺物,終於在她的工作台夾層裏,發現了一本泛黃的筆記。
筆記裏詳細記錄了她的研究發現:有人在火器材料中摻入海鹽,導致火器性能不穩定。而這些海鹽的來源,似乎指向了金陵城最大的鹽商——正是王百戶的嶽父。
裴驚雲握緊了手中的陰陽膛線雕刻刀。銅模在腰間發燙,《火龍經》殘卷上祖父的字跡仿佛在燃燒。他決定用自己的方式,為死去的人討回公道。
暴雨夜,裴驚雲帶著改裝過的火龍銃潛入鹽商宅邸。當冰冷的槍管抵住王百戶額頭時,他終於揭開了這場陰謀的真相:原來王百戶勾結鹽商,故意在火器材料中摻鹽,導致明軍火器頻頻炸膛,這樣他們就能以"改良火器"為名,中飽私囊。
"你以為你能改變什麽?"王百戶獰笑著,"火器局、工部,整個金陵城,都在我們手裏......"
裴驚雲扣動扳機。槍聲劃破雨夜,也劃破了籠罩在金陵城上空的黑暗。暴雨衝刷著血跡,卻衝不淡那些為技術信仰而死的靈魂。裴驚雲握緊祖父留下的銅模,他知道,這場淬火之劫,終將在曆史的長河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燼月鍛魂錄
金陵城的梅雨季將朱雀大街泡得發軟,裴驚雲踩著積水衝進工坊時,蒸騰的熱氣裹著鐵鏽味撲麵而來。角落裏,島津鐵舟的身影在鑄鐵爐的紅光中忽明忽暗,他手中的月山鍛冶刀正與鐵砧碰撞出藍紫色的火星,仿佛將整個江戶的月光都鍛進了刀刃。
"裴桑!"島津鐵舟頭也不抬,汗滴順著他下頜線墜入火塘,"第三十二次淬火終於成了。"他掀開檀木匣,裏麵的硫磺膠泥配方羊皮卷泛著詭異的青白色,那是他用九州火山灰與琉球硫磺秘製的淬火劑。當泛著幽藍光澤的精鋼被舉起時,裴驚雲看見刀身上流動的雲紋,像極了傳說中富士山頂的流霞。
"這是加入天草砂鐵的成果。"島津的手指撫過刀身,"和式冶煉術講究"一期一會",每塊鋼都是獨一無二的魂。"他忽然壓低聲音:"下個月,我要在工部演武場用這把刀劈開明軍的百煉鋼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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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驚雲正要開口,工坊後門"吱呀"推開。弗朗西斯科修士抱著威尼斯分度規撞進來,伽利略溫度計裏的紅色液柱劇烈晃動。"聖母瑪利亞!澳門來的商船帶來了佛郎機最新的膛線圖紙!"修士的拉丁語混著吳語,"隻要將螺旋膛線刻進島津先生的精鋼......"
"夠了!"島津鐵舟突然將鍛刀重重砸在鐵砧上,火星濺到修士的黑袍上,"你們西洋人的奇技淫巧,不過是破壞器物靈性的邪術!"他腰間的硫磺膠泥配方隨著動作微微起伏,在燭光下泛著危險的光澤。
就在這時,工坊大門被踹開。王百戶帶著官兵闖進來,繡春刀出鞘的寒光映得眾人臉色發白。"裴驚雲!工部火器局查獲走私的佛郎機圖紙,有人供出是從你們工坊流出!"他目光掃過弗朗西斯科修士懷中的分度規,突然指向島津鐵舟,"還有這個倭人,私藏違禁的硫磺膠泥配方,分明是想製造火藥!"
"等等!"裴驚雲擋在島津身前,"圖紙與我們無關,硫磺膠泥隻是鍛造輔助材料......"話音未落,蘇小蠻突然發出驚呼。幾個官兵正撬開她藏磁石校準器的木箱,馬尾耐熱繩纏繞的燧發槍零件散落一地。
"女扮男裝,私鑄鐵器!"王百戶獰笑,"帶走!還有這個倭人,定是倭寇奸細!"島津鐵舟突然暴起,月山鍛冶刀出鞘半寸,卻被七八杆長槍抵住咽喉。他死死盯著被拖走的檀木匣,裏麵的硫磺膠泥配方即將落入官兵手中。
三日後,秦淮河上漂來蘇小蠻的屍體。裴驚雲在停屍房發現她胸口的鹽蝕裂紋時,城東碼頭突然傳來巨響。島津鐵舟的裝甲船在試航中爆炸,衝天火光裏,人們看見日本鍛冶師的身影與船體熔鑄在一起——他終究將自己的身體當成了最後一塊試驗鋼。
裴驚雲冒雨趕到時,隻在殘骸中找到半塊焦黑的硫磺膠泥配方。配方末尾用血寫著:"若和鋼不能傳世,便讓我與它同焚。"而弗朗西斯科修士也在當夜被佛郎機商人擄走,教堂裏隻留下摔碎的伽利略溫度計,紅色液體蜿蜒成扭曲的十字架。
暴雨夜,裴驚雲獨坐工坊。鐵鉤摩挲著祖父留下的銅模,《火龍經》殘卷在風中簌簌作響。他忽然想起島津鐵舟曾說:"器物有靈,匠人有心。"如今匠人已逝,靈韻俱焚,唯有未竟的執念在雨夜中燃燒。
當他在蘇小蠻的磁石校準器夾層裏發現鹽商勾結官府的密信時,終於明白這場劫難背後的真相。王百戶為了壟斷火器生意,不僅栽贓工坊,還故意在火器材料中摻鹽,導致炸膛事故頻發。而島津鐵舟堅持展示和式冶煉術的舉動,更成了他們眼中必須拔除的釘子。
七日後的工部演武場,本該是島津鐵舟揚名立萬之地。裴驚雲帶著改裝的火龍銃出現時,王百戶的臉色瞬間慘白。當鐵鉤扣動扳機的刹那,裴驚雲仿佛看見島津鐵舟的藍鋼刀、弗朗西斯科修士的分度規、蘇小蠻的磁石校準器,在硝煙中化作漫天流火。
暴雨衝刷著演武場的血跡,裴驚雲握緊手中的銅模。遠處,富士山的方向正泛起魚肚白,而金陵城的晨鍾,正為那些以命殉技的匠人而鳴。
汞與聖痕
金陵城的梅雨季將青石板泡得發脹,裴驚雲用鐵鉤撥開鏽蝕的門環時,鉸鏈淬火銅模在腰間硌出鈍痛。工坊內蒸騰的熱氣裏,島津鐵舟的月山鍛冶刀正與鐵砧撞擊出藍紫色火星,而他目光卻被吱呀推開的後巷門牢牢攫住。
弗朗西斯科修士裹著浸透雨水的黑袍踉蹌而入,懷中威尼斯分度規撞在伽利略溫度計上,發出細碎的脆響。這位葡萄牙傳教士脖頸處的十字架銀鏈已經發黑,念珠在指縫間急速翻轉,拉丁語禱文混著吳語喘息:"裴,澳門的葡萄牙商船......帶來了佛郎機最新的膛線研磨法......"
"夠了。"裴驚雲將《火龍經》殘卷塞進牆縫暗格,鐵鉤無意識摩挲著銅模上的纏枝紋,"上次你說的炮管冷卻術,害得火器局三具工匠被蒸汽燙傷。"他餘光瞥見修士藏在袖中的牛皮卷,邊緣露出精密的齒輪圖紙。
"那是惡魔的詛咒!"修士突然抓住他的鐵鉤,布滿血絲的眼睛裏跳動著狂熱,"但這次不同,這是上帝指引的救贖之路!"他扯開領口,鎖骨處烙著焦黑的十字形疤痕,"我曾為東印度公司鑄造殺人兵器,隻有將這些秘術獻給大明,才能洗淨我的罪孽......"
角落裏的島津鐵舟突然冷笑,鍛刀重重砸在鐵砧上:"西洋人的奇技淫巧,不過是破壞器物靈性的邪術。"他腰間檀木匣隨著動作輕響,裏麵藏著的硫磺膠泥配方是用九州火山灰與硫磺秘法煉製。日本鍛冶師擦拭刀刃的動作驟然加重,刀身上的雲紋在爐火中泛起幽藍。
工坊大門突然被踹開,王百戶帶著官兵舉著火把湧入。"裴驚雲!工部查獲走私的佛郎機圖紙,有人供出是從你們工坊流出!"火把照亮弗朗西斯科修士懷中的分度規,王百戶的繡春刀瞬間出鞘三寸:"還有這個紅毛番僧,私藏違禁的西洋器械,定是佛郎機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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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裴驚雲擋在修士身前,鐵鉤與官兵的長槍碰撞出火星,"圖紙與我們無關,這些隻是測繪工具......"話音未落,角落裏傳來瓷器碎裂聲。蘇小蠻的磁石校準器滾落在地,她慌忙去撿的瞬間,馬尾耐熱繩散開,露出藏在發間的燧發槍零件圖紙。
"女扮男裝,私鑄鐵器!"王百戶獰笑,"把這妖女和番僧一起帶走!"弗朗西斯科修士突然高舉伽利略溫度計,玻璃管裏的紅色液柱在火光中如同一道血線:"不!這些秘術不能落入奸人之手......"他猛然將溫度計砸向鑄鐵爐,沸騰的汞珠飛濺在官兵臉上,慘叫聲中,修士趁機將牛皮圖紙塞進裴驚雲鐵鉤。
三日後,秦淮河上浮起蘇小蠻的屍體。裴驚雲在停屍房發現她胸口細密的鹽蝕裂紋時,城西教堂方向傳來淒厲的鍾聲。等他趕到時,隻見弗朗西斯科修士被鐵鏈吊在十字架上,胸前新烙的十字形傷痕還在滲血,威尼斯分度規散落在地,每個刻度都沾滿凝固的汞珠。
"他們......用滾燙的汞水......"修士氣若遊絲,"但圖紙......藏在......"他的目光突然凝固,瞳孔裏映出遠處駛來的佛郎機商船。裴驚雲順著視線望去,船帆上的十字架與修士胸前的聖痕重疊,在暴雨中幻化成巨大的血色漩渦。
深夜,裴驚雲在修士的懺悔室找到暗格。泛黃的羊皮紙上,精密的膛線計算法旁寫滿潦草的拉丁語:"主啊,若這是我最後的贖罪......"圖紙邊緣還粘著半片燒焦的硫磺膠泥——正是島津鐵舟配方中的關鍵成分。
當他在蘇小蠻的磁石校準器夾層發現鹽商密信時,所有碎片終於拚湊完整。原來王百戶勾結佛郎機商人,故意泄露假圖紙引發火器事故,又栽贓工坊以壟斷軍器生意。而弗朗西斯科修士帶來的真技術,威脅到了他們的利益鏈。
七日後的火器局演武場,裴驚雲帶著改裝的火龍銃現身。當鐵鉤扣動扳機的刹那,他仿佛看見修士墜落的汞珠、島津鐵舟熔鑄在裝甲船裏的藍鋼刀、蘇小蠻發間散落的馬尾繩,在硝煙中交織成刺向蒼穹的聖痕。暴雨傾盆而下,衝刷著演武場的血跡,也衝刷著那些以執念為祭的靈魂。
銃紋血詔
金陵城的梅雨裹著鐵鏽味滲進磚縫,裴驚雲握著陰陽膛線雕刻刀的手突然頓住。鑄鐵爐的熱浪中,島津鐵舟鍛造月山鍛冶刀的火星迸濺,弗朗西斯科修士正用威尼斯分度規在銅片上刻畫複雜的膛線圖,而蘇小蠻低頭調試磁石校準器的動作,在木門轟然炸裂的瞬間僵成雕塑。
"匠戶蘇小蠻,私鑄鐵銃,意圖謀反,帶走!"王百戶的繡春刀出鞘半寸,寒光掠過蘇小蠻發間晃動的馬尾耐熱繩。裴驚雲看見她藏在工作台下的燧發槍圖紙邊緣露出一角,那上麵用朱砂標注的"鹽蝕檢測法"字跡還未幹透。
"大人明察!"蘇小蠻突然將磁石校準器護在胸前,金屬部件碰撞出清脆聲響,"這是檢測火器氣密性的器具,絕非謀反證物!"她的聲音在顫抖,脖頸處因常年束胸勒出的紅痕在火把映照下格外刺目。裴驚雲想要邁步阻攔,卻被官兵的長槍攔住去路。
"狡辯!"王百戶反手一巴掌將蘇小蠻打倒在地,馬尾繩散開的刹那,藏在發間的半截銅製撞針滾落。官兵們一擁而上,裴驚雲眼睜睜看著她被拖出工坊,掙紮間磁石校準器的磁針突然劇烈擺動——那方向,分明指向王百戶腰間的鎏金火銃。
三日後的清晨,秦淮河飄來具裹著水草的屍體。裴驚雲擠在圍觀人群中,看著蘇小蠻慘白的臉上蒙著層詭異的白霜。仵作掰開她緊握的右手,半截馬尾耐熱繩上凝結著暗褐色物質,在陽光下泛著金屬光澤。"鹽晶滲入皮膚形成的腐蝕。"裴驚雲的鐵鉤無意識摩挲著銅模,突然想起蘇小蠻曾在雨夜說過的話:"裴師傅,最近火器局的鳥銃炸膛,會不會是材料裏混了海鹽?"
當夜,城東碼頭傳來驚天巨響。島津鐵舟耗盡心血研製的裝甲船在試航時轟然炸裂,衝天火光中,日本鍛冶師的屍體與船體熔鑄的高嶺土凝結成扭曲的雕塑。裴驚雲在殘骸裏找到半塊焦黑的硫磺膠泥配方,最後的字跡被火舌舔舐得殘缺不全:"和鋼...當以血...證道..."
而弗朗西斯科修士的命運同樣慘烈。佛郎機商人買通官府,以"泄露機密"罪名將他押往江邊。裴驚雲趕到時,隻看見岸邊散落的伽利略溫度計,紅色液柱在泥水中蜿蜒成十字架形狀。修士胸前新烙的十字形傷痕還在滲血,他用最後的力氣抓住裴驚雲的鐵鉤:"圖紙...藏在...汞液..."
暴雨夜,裴驚雲獨坐工坊。鐵鉤撬開蘇小蠻工作台的暗格,泛黃的圖紙上密密麻麻記錄著驚人發現:近三月火器局的炸膛事故,都與同一批鑄鐵有關,而這批鑄鐵的來源,指向金陵最大的鹽商——正是王百戶的嶽父。更可怕的是,磁石校準器夾層裏的密信顯示,他們故意在火器材料中摻入海鹽,製造炸膛假象,以此壟斷火器修繕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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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裴驚雲握緊祖父留下的銅模,《火龍經》殘卷在風中簌簌作響。他終於明白,蘇小蠻發現鹽蝕裂紋的秘密,島津鐵舟堅持展示和式冶煉術的舉動,修士帶來的佛郎機密術,都成了這些人眼中必須拔除的釘子。
七日後,裴驚雲帶著改裝的火龍銃闖入鹽商宅邸。暴雨傾盆而下,鐵鉤扣動扳機的瞬間,他仿佛看見蘇小蠻倔強的眼神、島津鐵舟鍛造時飛濺的火星、修士臨終前的血色十字架。硝煙散盡,王百戶倒在滿地賬本上,那些記錄著鹽鐵交易的賬冊,正被雨水漸漸泡成血色的紙漿。
裴驚雲撿起蘇小蠻的磁石校準器,發現磁針指向地下。挖開青磚,一個檀木盒靜靜躺著,裏麵除了完整的燧發槍圖紙,還有半瓶泛著銀光的汞液——弗朗西斯科修士最後的秘密,終於重見天日。
鹽蝕謎局
金陵城的雨淅淅瀝瀝地下著,裴驚雲握著鐵鉤的手微微發抖。三日前蘇小蠻被官兵帶走的場景還曆曆在目,此刻火器局內卻傳來令人心悸的消息。
"裴師傅,秦淮河上發現了蘇小蠻的屍體。"火器局的小吏壓低聲音,臉上滿是不忍,"說是溺斃,但屍體上...全是鹽蝕裂紋。"
裴驚雲隻覺眼前一黑,踉蹌著扶住桌案。鹽蝕裂紋——蘇小蠻生前曾多次和他提起,火器材料若混入海鹽,便會出現這種致命的痕跡。她一直懷疑有人在火器製造中動手腳,如今卻為此丟了性命。
趕到秦淮河畔時,岸邊已經圍了不少人。蘇小蠻的屍體靜靜躺在蘆葦叢中,慘白的皮膚上布滿細密的裂紋,像是被無數鹽粒生生啃噬過。她的磁石校準器和馬尾耐熱繩散落在不遠處,沾滿泥濘。
裴驚雲蹲下身子,鐵鉤小心翼翼地勾起磁石校準器。這是蘇小蠻最珍視的工具,此刻上麵還留著幾處刮痕,像是死前與凶手搏鬥留下的。他翻轉校準器,突然發現底部刻著極小的字:"鹽...王..."字跡被血漬暈染,模糊不清。
"裴師傅,這是從她手中發現的。"仵作遞來半截馬尾耐熱繩,繩結處纏繞著細小的晶體,在陽光下泛著微弱的白光,"經查驗,是海鹽結晶。"
裴驚雲的心跳驟然加快。海鹽、鹽蝕裂紋、還有那未寫完的"王"字...種種線索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他想起三日前官兵闖入工坊時,為首的正是王百戶。難道這一切,都和他有關?
當夜,裴驚雲潛入蘇小蠻的工坊。月光透過破舊的窗紙灑進來,工作台抽屜裏還留著她未完成的研究筆記。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錄著近期火器炸膛事故的分析:"正德三年五月初七,右衛營鳥銃炸膛,死者三人。鑄鐵含鹽分過高,疑似人為摻入海鹽..."
"果然如此。"裴驚雲握緊拳頭,鐵鉤重重砸在桌麵上。有人故意在火器材料中混入海鹽,製造炸膛事故,而蘇小蠻發現了這個秘密,才招來殺身之禍。但幕後黑手這麽做的目的又是什麽?
就在這時,工坊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裴驚雲迅速吹滅油燈,躲在暗處。借著月光,他看見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閃了進來,正是火器局的劉師爺。
劉師爺提著燈籠,在屋內翻找著什麽。"那丫頭的筆記...一定在這裏..."他喃喃自語,額頭上沁出冷汗。突然,他發現了桌上的研究筆記,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找到了!"
裴驚雲再也按捺不住,猛地從暗處衝出,鐵鉤抵住劉師爺咽喉:"說!是誰指使你殺了蘇小蠻?"
劉師爺嚇得癱倒在地,燈籠摔在地上,火苗瞬間點燃了桌角的紙張。"別殺我!是...是王百戶!"他顫抖著說,"他勾結鹽商,壟斷火器修繕生意。故意在火器裏摻鹽,製造炸膛事故,這樣就能高價承接維修訂單...蘇小蠻發現了秘密,他怕事情敗露..."
火勢越來越大,裴驚雲的耳邊響起蘇小蠻的聲音:"裴師傅,我們匠戶,要對得起良心。"他看著手中的鐵鉤,想起祖父臨終前的囑托,眼中燃起熊熊怒火。
三日後,工部演武場。裴驚雲帶著改裝的火龍銃出現在眾人麵前。王百戶看到他的瞬間,臉色變得慘白。
"王百戶,你可知罪?"裴驚雲的聲音響徹全場,"你勾結鹽商,在火器中摻鹽,草菅人命,還殺害無辜匠戶蘇小蠻!這是她留下的證據!"他舉起磁石校準器和研究筆記,展示給眾人。
王百戶強作鎮定:"一派胡言!你有何證據..."
"證據就在這裏!"裴驚雲扣動扳機,火龍銃噴出火焰。但這一槍並非射向王百戶,而是擊中了場邊事先準備好的火器。隨著一聲巨響,火器轟然炸裂,飛濺的碎片上,清晰可見細密的鹽蝕裂紋。
全場嘩然。王百戶癱倒在地,臉色如死灰。
雨又下了起來,裴驚雲站在雨中,握緊蘇小蠻的磁石校準器。他知道,這場為匠戶討回公道的戰鬥,蘇小蠻終於可以安息了。而他,將繼續守護祖父留下的《火龍經》,守護匠人的尊嚴與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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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焰鑄魂
金陵城東的揚子江畔,島津鐵舟赤著精瘦的脊背,古銅色的皮膚上沁滿汗珠,在蒸騰的熱浪中如同一尊雕塑。他手中的月山鍛冶刀重重砸向赤紅的鋼坯,火星迸濺間,遠處江麵上那艘被帆布覆蓋的神秘船體正在悄然組裝。
"裴桑!"島津頭也不回,聲音裏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明日便是試航之日,待這艘"赤龍號"裝甲船破浪而行,定能讓中原人見識和式冶煉術的真正威力!"他腰間的檀木匣隨著動作輕響,裏麵藏著的硫磺膠泥配方,是他用九州火山灰、鹿兒島硫磺,曆經七七四十九日煉製而成的秘寶。
裴驚雲望著江邊那艘巨大的船體,眉頭緊鎖。自從蘇小蠻遇害後,工坊裏的氣氛愈發壓抑。弗朗西斯科修士整日將自己關在教堂,威尼斯分度規與伽利略溫度計早已蒙上灰塵,而島津鐵舟卻愈發瘋狂地投入到裝甲船的研製中,仿佛要將所有的執念都熔鑄進鋼鐵之中。
"島津先生,這船的龍骨......"裴驚雲話未說完,便被打斷。
"不必多言!"島津舉起一塊泛著幽藍光澤的精鋼,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此鋼采用三重淬火之法,摻入天草砂鐵與櫻樹皮灰,硬度是中原百煉鋼的三倍!"他撫摸著鋼塊,喃喃自語,"父親曾說,和式冶煉術要想揚名天下,唯有以極致之技,破天下之局......"
試航當日,揚子江畔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島津鐵舟身著家傳的月白鍛冶服,腰間的檀木匣格外醒目。他登上甲板,對著圍觀的人群高聲喊道:"今日,我要用這"赤龍號"證明,和式冶煉術才是天下第一!"
隨著船錨升起,"赤龍號"緩緩駛入江心。島津站在船頭,手中握著一卷羊皮紙,正是他精心改良的船體結構圖紙。突然,他臉色大變,看著手中圖紙上一處被篡改的標記,瞳孔猛地收縮——有人在關鍵的龍骨連接處做了手腳!
"快停船!"島津嘶吼著衝向舵手,但為時已晚。隨著一聲驚天巨響,裝甲船中部突然炸裂,衝天的火光中,高嶺土與鋼鐵的碎片四處飛濺。島津鐵舟在爆炸的氣浪中被拋向空中,他最後的意識,是看到腰間的檀木匣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裏麵的硫磺膠泥配方在火舌中化為灰燼。
裴驚雲在岸邊目睹了這一切,他發瘋般衝向江邊,卻隻看到逐漸下沉的船體,以及漂浮在水麵上的一截燒焦的月白布料。當官兵們打撈起島津的屍體時,所有人都驚呆了——他的身體與船體熔鑄的高嶺土凝結在一起,仿佛一尊悲壯的雕塑,手中還死死攥著半塊扭曲的精鋼。
"這是......人為的。"裴驚雲用鐵鉤挑起一塊殘骸,上麵清晰可見被腐蝕的痕跡,與蘇小蠻屍體上的鹽蝕裂紋如出一轍。他突然想起,三日前曾看到王百戶的親信在島津工坊附近鬼鬼祟祟徘徊。原來,他們不僅要除掉知曉火器陰謀的蘇小蠻,更要摧毀可能威脅到他們利益的和式冶煉術。
夜幕降臨,裴驚雲獨自來到島津的工坊。餘燼未散的爐子裏,還殘留著未燒盡的硫磺膠泥。他用鐵鉤小心地挖出一塊,發現裏麵夾著一張字條,是島津用漢字寫的絕筆:"若和鋼不能傳世,便讓我與它同葬。此身雖隕,和技不滅......"
淚水模糊了裴驚雲的視線。他握緊鐵鉤,心中燃起熊熊怒火。蘇小蠻、島津鐵舟、弗朗西斯科修士,這些為了技藝與信仰不惜犧牲一切的人,絕不能白白死去。他將硫磺膠泥小心翼翼地收好,目光堅定地望向遠方——是時候,讓真相大白於天下了。
汞火聖罰
金陵城的夜霧裹著鹹腥的海風,弗朗西斯科修士將伽利略溫度計塞進懷裏,威尼斯分度規在黑袍下撞出細碎聲響。教堂地窖裏,明軍千戶的佩刀正挑著他染血的十字架銀鏈:"修士,佛郎機的炮管冷卻術,現在該說了吧?"
燭火搖曳中,修士鎖骨處的舊傷疤泛起暗紅。七年前在果阿,他親手為東印度公司鑄造的青銅炮轟開果阿王宮時,飛濺的滾燙銅水就在此處烙下永恒的聖痕。此刻他卻忽然笑出聲,拉丁語混著生硬的吳語:"要用惡魔的技藝拯救蒼生,主會原諒我的......"
三日後的辰時,應天府校場擠滿了鐵甲明軍。弗朗西斯科修士顫抖著解開黑袍,露出纏滿繃帶的右臂——那裏藏著用汞合金打造的微型冷卻管。當他將威尼斯分度規按在新鑄的佛郎機炮上,銀質刻度在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記住,汞液流速必須與膛溫......"
"轟!"校場東側突然炸開一團硝煙。未等修士反應,灼熱的氣浪已將他掀翻在地。人群中傳來驚叫,千戶舉著染血的刀指向冒煙的炮管:"妖術!這紅毛番僧故意要害死弟兄們!"
修士掙紮著爬向扭曲的炮管殘骸,繃帶散開處,汞合金冷卻管上布滿蛛網般的裂紋。他突然想起昨夜潛入教堂的黑影,那人用葡萄牙語冷笑:"背叛者的秘術,隻能用來陪葬。"指尖撫過裂紋裏凝固的汞珠,他終於明白——有人篡改了冷卻管的配比,讓汞液在高溫下瞬間氣化引發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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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佛郎機商人的私船悄無聲息地停靠在燕子磯。弗朗西斯科修士被鐵鏈拖上船時,胸前還緊緊護著用羊皮紙包裹的伽利略溫度計。烙鐵在火盆中燒得通紅,為首的商人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聽說你把佛郎機的機密都告訴了明軍?"
修士突然扯開黑袍,露出胸前新舊交疊的十字形疤痕。最上方的焦痕還在滲血,與七年前的舊傷連成詭異的圖騰:"這些烙印不是懲罰,是主的指引......"話音未落,滾燙的烙鐵已重重落下,皮肉燒焦的氣味混著海風撲麵而來。
"把他扔下去。"商人厭惡地踢開抽搐的軀體。修士墜入江水前,奮力將伽利略溫度計拋向岸邊。紅色液柱在夜空中劃出弧線,最終消失在蘆葦叢中,而他的念珠正隨著浪花起伏,每顆木珠上都刻著未完成的懺悔禱文。
三日後,裴驚雲在蘆葦蕩找到那支碎裂的溫度計。玻璃管裏殘留的汞珠滾落在他鐵鉤上,折射出冷冽的光。當他用磁石校準器檢測溫度計碎片時,突然發現管壁內側刻著細小的拉丁文:"rrupti in caore...高溫下變質)"
暴雨傾盆而下,裴驚雲握緊手中的殘片。蘇小蠻屍體上的鹽蝕裂紋、島津鐵舟裝甲船的神秘爆炸、修士冷卻術引發的炮管炸膛——這些看似獨立的死亡,此刻在他眼前串聯成血色的陰謀。鐵鉤無意識摩挲著祖父留下的銅模,《火龍經》殘卷在懷中微微發燙,他終於讀懂了那些死者最後的呐喊。
深夜,裴驚雲潛入佛郎機商會倉庫。月光透過氣窗照在成箱的汞錠上,角落的賬本裏夾著張泛黃的匯票,匯款人赫然印著王百戶的私章。當他用磁石校準器掃過倉庫地麵時,儀器突然劇烈震顫——地下埋著的,正是摻了海鹽的鑄鐵廢料。
驚雷炸響的瞬間,裴驚雲握緊了藏在袖中的火龍銃。暴雨衝刷著金陵城的每道裂痕,而那些用生命守護技藝的靈魂,終將在複仇的硝煙中得到安息。
燼火閉環
金陵城的冬雨裹著細雪,將裴驚雲的身影澆得佝僂。他拄著鐵鉤,在滿地瓦礫中艱難跋涉,破碎的窗欞間,《火龍經》殘卷正被寒風撕扯,祖父用朱砂批注的字跡在雨雪中暈染成血痂般的色塊。
三日前的爆炸仍在耳畔轟鳴。那時他正將祖父留下的鉸鏈淬火銅模嵌入新製的火龍銃膛,試圖複刻失傳的"連環火機"。弗朗西斯科修士臨終前拚死傳遞的汞合金冷卻技術,蘇小蠻用生命守護的磁石校準數據,島津鐵舟遺落的硫磺膠泥配方殘頁,此刻都化作了熔爐中跳躍的藍焰。
"轟——"
氣浪掀翻屋頂的瞬間,裴驚雲看見銅模迸裂的碎片劃破自己的右臂。飛濺的汞珠在高溫中騰起白霧,與鑄鐵爐裏的硫磺膠泥燃燒產生的毒煙交織,將工坊化作人間煉獄。當他在瓦礫堆裏蘇醒,隻餘焦黑的殘肢和滿地狼藉。
"這是他們的報複。"裴驚雲用左手拾起一塊鉸鏈殘片,金屬邊緣還帶著未冷卻的餘溫。王百戶的勢力在蘇小蠻死後愈發猖獗,那些勾結鹽商、壟斷火器的罪證,隨著修士沉江、島津熔船,似乎都成了死無對證的傳說。但他知道,那些用生命守護的技藝秘密,早已在金陵城的地下暗流中生根發芽。
鐵匠鋪的爐火重新燃起時,裴驚雲將鉸鏈殘片投入坩堝。火星映照出他布滿傷痕的臉,右臂處的繃帶滲出暗紅血跡。當鐵鉤成型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祖父臨終前的話:"《火龍經》不是殺人的凶器,而是匠人的脊梁。"
深夜,裴驚雲帶著新製的鐵鉤潛入火器局。磁石校準器在懷中微微發燙,那是蘇小蠻最後的遺物。當儀器指針劇烈擺動,他在倉庫角落的鑄鐵堆裏,發現了摻著海鹽結晶的殘次品——與蘇小蠻屍體上的鹽蝕裂紋如出一轍。
"原來如此。"鐵鉤劃過鏽蝕的鐵錠,濺起細小的火星。王百戶等人故意製造火器炸膛事故,再以"改良"為名中飽私囊。蘇小蠻的死、島津的裝甲船爆炸、修士的冷卻術陰謀,都是他們為掩蓋罪行布下的局。而裴驚雲,不過是棋盤上試圖破局的棄子。
然而,當他將證據呈遞給應天巡撫時,得到的卻是冷漠的回應:"裴匠戶,王百戶乃工部要員,豈容你空口白牙汙蔑?"巡撫案頭,赫然擺著佛郎機商人進獻的鎏金懷表,表盤上的十字架在燭光下閃爍。
絕望中,裴驚雲回到已成廢墟的工坊。《火龍經》殘卷上的字跡愈發模糊,唯有祖父繪製的火龍銃圖還隱約可見。他突然想起島津鐵舟說過的話:"器物有靈,匠人有心。"顫抖著鋪開蘇小蠻的筆記、修士的圖紙、島津的配方殘頁,他在滿地瓦礫中開始了最後的嚐試。
三個月後的演武場上,裴驚雲帶著改良的火龍銃現身。當鐵鉤扣動扳機,七連發的銃彈劃破長空,精準擊中百米外的靶心。圍觀的官兵發出驚呼,而王百戶的臉色卻瞬間慘白——那銃身的膛線紋路,分明是融合了佛郎機的精密、和式冶煉的堅韌,以及《火龍經》的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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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王百戶抽出繡春刀,"你右臂已廢,如何......"
"因為有些執念,比血肉之軀更堅韌。"裴驚雲舉起鐵鉤,鉤尖指向王百戶,"蘇小蠻用生命換來的真相,島津鐵舟以身為祭的技藝,弗朗西斯科修士背負的罪孽,都不該被掩埋。"
隨著一聲令下,官兵將王百戶等人團團圍住。在搜出的賬冊中,鹽商勾結、草菅人命的罪證確鑿。而裴驚雲,卻在人群散去後回到工坊,將祖父的銅模、蘇小蠻的校準器、修士的溫度計、島津的鍛刀殘片,一並埋入地下。
"這不是結束。"他撫摸著《火龍經》殘卷,"而是新的開始。"
多年後,金陵城流傳著一個傳說:每當雨夜,廢棄的工坊裏總會傳來叮叮當當的鍛造聲。有人說,那是四位匠人在另一個世界,繼續著他們未竟的技藝追求。而裴驚雲留下的鐵鉤,至今仍掛在火器局的牆上,無聲訴說著那個關於執念、犧牲與傳承的故事。
雨蝕銘骨錄
金陵城的暴雨裹著鹹腥的風,將秦淮河畔的瓦礫堆拍打得嗚咽作響。裴驚雲蜷縮在殘垣斷壁間,鐵鉤勾著浸透雨水的《火龍經》殘卷,祖父的字跡在朱砂暈染中化作扭曲的血痕。他望著不遠處漂浮的陰陽膛線雕刻刀——銅柄上的纏枝紋早已被鏽蝕,刀刃嵌在破碎的鑄鐵爐壁,宛如一柄插向蒼天的墓碑。
三日前的爆炸仍在耳膜深處轟鳴。那時他正將島津鐵舟遺留的硫磺膠泥注入火龍銃模具,弗朗西斯科修士藏在伽利略溫度計裏的汞合金配方還溫熱地揣在懷中。蘇小蠻用馬尾耐熱繩捆紮的磁石校準器在工作台角落泛著冷光,誰也沒料到,王百戶勾結佛郎機商人送來的"改良鑄鐵"裏,藏著致命的海鹽結晶。
"轟——"
氣浪掀翻屋頂的刹那,裴驚雲看見威尼斯分度規在烈焰中裂成星芒。修士臨終前刻在管壁上的拉丁文"veritas in faa火中真相)"隨著玻璃迸碎,化作刺進他瞳孔的銀芒。右臂傳來的劇痛讓他栽進滾燙的鐵水,恍惚間,島津鐵舟熔鑄在裝甲船裏的身影與蘇小蠻蒼白的屍身重疊,在衝天火光中凝固成永恒的詰問。
當他在暴雨中蘇醒,斷肢處纏著的馬尾耐熱繩早已焦黑。工坊廢墟裏,月山鍛冶刀半截埋在高嶺土與鐵水凝結的硬塊中,刀刃上未完成的雲紋像是日本鍛冶師最後的歎息。裴驚雲顫抖著拾起磁石校準器,破碎的磁針仍固執地指向北方——那是王百戶宅邸的方向。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裴驚雲將鐵鉤深深紮進泥地,泥漿混著汞珠從指縫間滲出。佛郎機商人的私船在揚子江上晝夜巡邏,鹽商的賬本裏,每筆火器訂單都浸著匠人的血。他在蘇小蠻的筆記殘頁背麵發現暗紋,用磁石掃過,顯現出用朱砂繪製的火龍銃改良圖——那是她用生命守護的最後秘密。
深夜,裴驚雲潛入王百戶的私宅。暴雨衝刷著屋簷的銅鈴,鐵鉤無聲勾住飛簷。他懷中的磁石校準器突然劇烈震顫,地窖裏傳來鑄鐵碰撞的聲響。掀開朽木蓋板,數百箱摻著海鹽的鑄鐵泛著詭異的青白,牆上掛著的威尼斯分度規複製品,刻度間填滿凝固的汞液。
"原來如此。"裴驚雲的鐵鉤劃過鹽晶斑駁的鐵錠,火星點燃牆角的硫磺膠泥。烈焰騰起的瞬間,他仿佛看見島津鐵舟鍛造時飛濺的藍火,修士被烙鐵烙下的十字架在火舌中扭曲,蘇小蠻發間散落的馬尾繩正化作纏繞仇人的鎖鏈。
當官兵包圍宅邸時,王百戶的慘叫混著爆炸聲刺破雨幕。裴驚雲站在火場外,任由暴雨澆滅身上的餘火。他的鐵鉤上掛著半塊燒焦的羊皮紙,那是修士未寫完的懺悔錄,最後的字跡被火舌舔舐成:"吾之罪孽,終以火滌......"
雨越下越大,裴驚雲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向江邊。秦淮河麵漂浮著陰陽膛線雕刻刀、斷裂的月山鍛冶刀、破碎的威尼斯分度規,磁石校準器的殘骸在漩渦中時隱時現。他將《火龍經》殘卷沉入水中,看著泛黃的紙頁緩緩舒展,祖父的字跡在水波中漸漸模糊。
多年後,金陵城的老匠人們仍會說起那個暴雨夜。有人說在廢棄的工坊遺址,能聽見金屬碰撞的回響;有人看見江上漂浮的發光器物,指引著迷失的匠人。而裴驚雲的鐵鉤,被後世供奉在天工祠的角落,鉤尖指向北方——那裏不再有陰謀與殺戮,隻有無數匠人用生命鐫刻的,永不熄滅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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