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錦衣衛7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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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章末題詞
銀血
潮濕的黴味混著鐵鏽氣息鑽入鼻腔,阿鐵在黑暗中摸索著,指尖觸到石壁上凸起的苔蘚。監工皮鞭破空的聲響在巷道裏回蕩,伴隨著新來礦工壓抑的嗚咽。他縮了縮脖子,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那裏結著層厚厚的老繭,包裹著半年前被銀礦石劃破的傷口。傷口在陰暗潮濕的礦洞裏永遠無法愈合,每次用力握鎬都會滲出暗紅的血珠,在粗糲的木柄上暈開細小的花。
"加快手腳!"倭寇監工鬆本的木屐踏過積水,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響,"日落前采不夠五筐礦石,今晚就喝岩縫裏的滲水!"話音未落,皮鞭便狠狠抽在左側礦工的脊背上。那人悶哼一聲,佝僂著背繼續揮動鐵鎬,麻布衣衫下滲出的血跡很快被濕氣暈染成深色。阿鐵攥緊鐵鎬,鎬頭砸在岩壁上濺起火星。碎礦石簌簌落下,有幾粒嵌進他打著補丁的粗布衣衫,像極了去年秋天落在自家稻田裏的冰雹。
礦洞裏永遠暗無天日,唯一的光源是掛在岩壁上的桐油燈。搖曳的火苗將礦工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在潮濕的岩壁上扭曲成惡鬼的形狀。阿鐵的目光掃過牆角蜷縮的少年,那孩子不過十四五歲,右臉腫得老高——今早鬆本嫌他動作太慢,用皮靴狠狠踹了過去。少年蜷縮的姿勢像極了阿鐵離家那日,在村口老槐樹下瑟瑟發抖的弟弟。
"阿鐵哥,真的有每兩白銀重三錢的事嗎?"少年突然開口,聲音像被砂紙磨過。阿鐵的手頓了頓,想起三個月前被扔進礦洞的老礦工臨終前說的話。那老人咳著血沫,在他耳邊呢喃:"佐渡的銀礦是吃人的魔窟,每兩銀子都沾著三條人命......"老礦工枯槁的手指指向岩壁深處,渾濁的眼球裏映著一絲詭異的銀光。
鬆本的嗬斥打斷了他的思緒。阿鐵揮起鐵鎬,這次用力過猛,鎬頭卡在石縫裏。他蹲下身,借著微弱的燈光查看,忽然瞥見石縫深處閃過一抹銀光。心跳陡然加快,他屏住呼吸,用指甲一點點摳開碎石。指甲縫滲出血珠,混著石粉,在蒼白的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碎石剝落的瞬間,一道銀亮的礦脈赫然顯現,在搖曳的燈光下流淌著液態金屬般的光澤。
"發現銀脈了!"阿鐵的喊聲驚動了所有人。巷道裏瞬間炸開鍋,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中,阿鐵聽見鬆本的木屐聲由遠及近。他下意識地用身體擋住礦脈,卻被鬆本一腳踹翻在地。倭寇監工的臉上綻開貪婪的獰笑,腥臭味的呼吸噴在他臉上:"小子,你要發財......"話音未落,腰間的短刀已經抵住阿鐵的咽喉。
千鈞一發之際,阿鐵摸到藏在腰間的碎瓷片——那是他用半個月的口糧從走私商人那裏換來的。鋒利的瓷片劃破皮肉的瞬間,溫熱的血濺在阿鐵臉上,他發瘋似的亂刺,直到鬆本癱軟下去。礦洞裏炸開鍋,倭寇們的咒罵聲、皮鞭聲、礦工們的驚呼聲混作一團。阿鐵抓起地上的鬆本腰間的佩刀,砍斷鎖住少年的鐵鏈:"往通風口跑!"
巷道裏亮起火把,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阿鐵將少年推進狹窄的石縫,自己則握著刀守在出口。刀刃映出他決絕的眼神,突然想起父親被倭寇砍頭那日,他也是這樣握緊拳頭。那年他才八歲,卻永遠記得劊子手的刀刃落下時,父親脖頸噴出的血如何染紅了村口的老槐樹。
佩刀揮出,第一個衝進來的倭寇咽喉被割開,溫熱的血噴在岩壁上,與銀礦石的白光交織成詭異的圖案。血腥味在密閉的礦道裏迅速蔓延,阿鐵的視線漸漸模糊,恍惚間看見弟弟背著竹簍站在稻田裏,金黃的稻浪在風中翻湧。第二道刀鋒刺穿他的腹部時,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佩刀插進岩壁——那裏嵌著他用生命守護的銀礦石,泛著冰冷的光。
當火把照亮整個礦洞時,阿鐵已經倒在血泊中。他的指甲深深摳進岩壁,那裏嵌著一塊銀礦石,泛著冰冷的光。遠處傳來少年的哭喊,混著倭寇們憤怒的咆哮。黑暗吞噬了最後一絲光亮,唯有那枚銀礦石,永遠凝固了一個少年用生命換來的自由。
三個月後,朝廷派兵剿滅了佐渡島上的倭寇。在清理礦洞時,一名士兵在岩壁縫隙裏發現一具骸骨,其指尖死死攥著一塊銀礦石。經稱量,這塊礦石恰好三錢重,不多不少,恰似礦工指甲的重量。而在島外的某個漁村,少年跪在海邊的礁石上,將一枚銀礦石沉入浪濤。鹹澀的海風卷起他的衣角,恍惚間,他聽見阿鐵哥在說:"總有一天,我們的血會讓這片海都變成銀色......"
銀血
"阿鐵哥,真的有每兩白銀重三錢的事嗎?"少年突然開口,聲音像被砂紙磨過。岩壁上的桐油燈突然爆了個燈花,將少年腫得發亮的右臉照得忽明忽暗。阿鐵握著鐵鎬的手頓了頓,指甲不自覺掐進掌心的老繭裏,那裏還殘留著今早被礦石劃破的傷口,此刻又滲出細密的血珠。
三個月前的畫麵突然在眼前翻湧。老礦工咳出的血沫混著黑色的礦渣,溫熱的氣息噴在他耳邊:"佐渡的銀礦是吃人的魔窟,每兩銀子都沾著三條人命......"老人枯瘦如柴的手指死死摳住岩壁,渾濁的眼球裏映著詭異的銀光,"你看這些礦石,哪是白銀,分明是用我們的血淬出來的......"話音未落,鬆本的皮靴就狠狠踹在老人背上,阿鐵隻記得那聲骨頭碎裂的脆響,和永遠定格在岩壁上的血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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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聽那些鬼話。"阿鐵悶聲回應,鐵鎬重重砸向岩壁,火星濺在少年單薄的衣衫上。他不敢看少年眼裏閃爍的期待,那讓他想起弟弟被倭寇擄走時,攥著他衣角的模樣。那時弟弟才六歲,哭得抽噎著說要等哥哥帶糖人回家,可現在......阿鐵喉嚨發緊,又揮出一鎬,碎石簌簌落下,蓋住了少年腳邊那攤還未幹涸的嘔吐物——那是今早鬆本踹他時吐出來的野菜糊糊。
礦洞深處突然傳來慘叫。阿鐵和少年同時僵住,那聲音像極了前日被活埋的瘸腿老周。潮濕的岩壁上,礦工們扭曲的影子隨著油燈搖晃,仿佛無數惡鬼在張牙舞爪。少年突然劇烈顫抖起來,阿鐵這才發現他右胳膊不自然地垂著——定是被鬆本踹斷了骨頭,可在這暗無天日的礦洞裏,誰會在意一條賤命的死活?
"等我攢夠了碎瓷片......"阿鐵壓低聲音,指尖摩挲著藏在腰間的尖銳物。這是他用三個月的口糧,從走私商人那裏換來的半截碗沿。在佐渡島,最值錢的不是銀礦,而是能劃破喉嚨的利器。少年眼睛突然亮了,像黑暗裏突然燃起的火苗,卻又很快熄滅:"可我們連刀都沒有......"
鬆本的木屐聲由遠及近。阿鐵猛地將少年拽到身後,自己擋在礦車旁繼續揮鎬。鹹腥的海風從通風口灌進來,混著鐵鏽味和血腥氣,在狹窄的巷道裏盤旋。"磨洋工?"鬆本的刀尖挑起阿鐵的下巴,酒氣噴在他臉上,"聽說你小子在打聽銀礦的秘密?"阿鐵感覺脖頸傳來刺痛,他死死盯著鬆本腰間的短刀,那是他計劃中必須奪取的武器。
深夜換班時,阿鐵在汙水溝裏撿到半塊鋒利的石片。他將石片塞進少年掌心,冰涼的觸感讓少年渾身一顫。"藏好。"阿鐵低聲說,"明天正午,等他們喝酒放鬆警惕......"少年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月光從通風口漏進來,照亮少年臉上未幹的淚痕:"阿鐵哥,我夢見我娘了......"
第二天正午,倭寇們圍坐在礦洞外喝酒。阿鐵握著鐵鎬站在最前麵,看著鬆本仰頭灌下米酒,喉結上下滾動。他給少年使了個眼色,少年攥著石片的手卻在發抖。阿鐵心一沉,正要上前,卻見鬆本突然起身,搖搖晃晃走向少年:"小雜種,過來倒酒!"
石片劃破空氣的聲音比預想中更輕。少年撲過去的瞬間,阿鐵看見那道銀光直直刺向鬆本的後心。倭寇們的驚叫聲中,阿鐵抄起鐵鎬砸向最近的守衛,溫熱的血濺在臉上,竟帶著米酒的醇香。礦洞裏炸開了鍋,鐵鏈與刀槍碰撞的聲響震耳欲聾,阿鐵拽著少年往通風口狂奔,身後不斷有人倒下,鮮血順著積水漫過腳踝。
通風口外的海風鹹得發苦。阿鐵將少年推出洞口,自己正要跟上時,一支箭穿透了他的左肩。他踉蹌著轉身,看見鬆本捂著流血的胸口,獰笑著舉起弓箭。阿鐵摸出藏在懷裏的碎瓷片,在夕陽下劃出一道銀亮的弧線——這次,溫熱的血是從鬆本的喉嚨裏噴湧而出。
三個月後,朝廷派兵剿滅了佐渡島的倭寇。當士兵清理礦洞時,在通風口附近發現兩具相擁的骸骨。其中一具手中緊緊攥著塊銀礦石,經稱量恰好三錢重。而在千裏之外的漁村,一位老婦人對著大海日日哭泣,她總說聽見兒子在喊:"娘,我帶著銀子回家了......"海浪翻湧,將細沙裏的銀礦石越埋越深,那些用血淚凝成的故事,永遠凝固在了佐渡島的岩層裏。
銀血
鬆本的嗬斥打斷了他的思緒。"廢物!連鎬頭都拿不穩?"木屐重重碾過積水,渾濁的水花濺在阿鐵腳踝的潰爛處,疼得他渾身一顫。阿鐵揮起鐵鎬,這次用力過猛,鎬頭卡在石縫裏。木柄震顫著發麻的掌心,他蹲下身,借著岩壁上搖晃的桐油燈查看,忽然瞥見石縫深處閃過一抹銀光。
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衝破肋骨的束縛。阿鐵屏住呼吸,用指甲一點點摳開碎石。指甲縫滲出血珠,混著石粉,在蒼白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暗紅。三個月前老礦工臨終的呢喃在耳畔回響:"每兩銀子都沾著三條人命..."那老人咳著黑血,枯槁的手指死死摳住岩壁,直到鬆本的皮靴將他踹進礦車,像丟棄一塊破布。
"阿鐵哥!"少年的驚叫刺破死寂。阿鐵猛地回頭,隻見鬆本的刀尖已抵住少年的咽喉。倭寇監工嘴角掛著獰笑,油膩的頭發垂在眼前:"挖到銀脈不通報?活膩了?"刀刃壓進少年脖頸,一道血線緩緩滲出。
阿鐵感覺太陽穴突突直跳。藏在袖中的碎瓷片硌得生疼——那是他用半個月的糙米從走私商人那裏換來的。礦洞裏的生存法則簡單而殘酷:想要活下去,就得學會把殺意藏在最卑微的笑容裏。此刻他卻無法控製顫抖的指尖,那些被倭寇燒毀的漁村、被砍頭的父親、投海自盡的母親,像潮水般湧進腦海。
"鬆本大人息怒!"阿鐵突然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滿是碎石的地上,"小人不敢隱瞞,隻是...隻是怕驚擾了礦脈裏的神靈。"他餘光瞥見少年瞪大的眼睛,裏麵滿是恐懼與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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鬆本的刀尖微微抬起,發出輕蔑的嗤笑:"神靈?我看你是被礦毒侵蝕了腦子!"但貪婪還是戰勝了懷疑,他一腳踢開阿鐵,俯身查看石縫。就在這瞬間,阿鐵暴起,碎瓷片閃電般劃過鬆本的手腕。倭寇痛呼著後退,鮮血噴濺在岩壁上,與銀礦石的冷光交織成妖異的圖案。
礦洞裏頓時炸開了鍋。其他倭寇抽出長刀,皮靴踏碎積水的聲響混著怒吼在巷道裏回蕩。阿鐵抓起地上的鬆本的短刀,反手砍斷少年身上的鐵鏈:"往通風口跑!"少年卻固執地撿起掉落的鐵鎬:"我跟你一起!"
刀光在昏暗的礦道裏閃爍。阿鐵感覺左肩一涼,溫熱的血順著手臂流下。他咬著牙揮刀,刀刃砍進倭寇鎖骨的瞬間,聽見了熟悉的骨裂聲——和三年前父親被斬首時如出一轍。血腥味在密閉的空間裏迅速彌漫,嗆得人喘不過氣。
"快走!"阿鐵將少年推進狹窄的通風口,自己轉身迎向追來的倭寇。短刀已經卷刃,他的額頭、手臂、腹部全是傷口,但每一次揮刀,眼前都浮現出母親投海時白色的衣角,還有弟弟被擄走時絕望的哭喊。
通風口外傳來少年的哭喊,混著海浪拍打礁石的轟鳴。阿鐵的視線漸漸模糊,最後看到的鬆本,正舉著染血的長刀獰笑。他拚盡最後的力氣撲上去,指甲深深掐進對方的脖頸。恍惚間,他又回到了家鄉的稻田,金黃的稻浪裏,弟弟舉著風車向他跑來......
三個月後,朝廷派兵剿滅了佐渡島的倭寇。在清理礦洞時,士兵們在通風口附近發現兩具相擁的屍體。其中一具手中緊緊攥著塊銀礦石,經稱量恰好三錢重。而在遙遠的中原大陸,一位商人收購了一批白銀,在融化重鑄時,發現每塊銀錠裏都隱約可見暗紅色的紋路,像是凝固的血淚。
有人說,那是佐渡島的銀礦在訴說冤魂的故事。每兩白銀重三錢,那三錢不是別的,正是無數像阿鐵這樣的礦工,用生命和血淚凝成的重量。海浪依舊拍打著佐渡島的礁石,而深埋地下的銀脈,仍在靜靜流淌著血色的銀光。
銀血
瓷片劃破皮肉的聲音格外清晰,像冰棱割裂凍肉般刺耳。溫熱的血濺在阿鐵臉上,腥甜的鐵鏽味瞬間灌滿鼻腔,讓他想起三年前倭寇屠村時,父親脖頸噴出的那道血柱。鬆本喉嚨裏發出拉風箱般的咕嚕聲,雙手徒勞地抓向阿鐵的眼睛,卻被他反手按住,碎瓷片又狠狠紮進對方太陽穴。
礦洞裏炸開鍋。倭寇們的咒罵聲混著皮鞭抽在岩壁上的脆響,礦工們壓抑已久的驚呼聲終於衝破喉嚨。阿鐵一腳踹開癱軟的屍體,抓起鬆本腰間的佩刀。刀鞘上的鯊魚皮紋路還帶著體溫,握柄處刻著猙獰的惡鬼浮雕,此刻卻在他掌心微微發燙。
"往通風口跑!"他揮刀砍斷鎖住少年的鐵鏈,刀刃與鐵環相撞濺起火星。少年踉蹌著跌進他懷裏,右臉的淤青在搖曳的桐油燈下泛著詭異的青紫色。阿鐵扯下衣襟裹住少年骨折的手臂,忽然聽見巷道深處傳來倭寇頭目的咆哮:"給我把這些賤民剁碎!銀礦一粒都不許帶出洞!"
潮濕的岩壁上,礦工們扭曲的影子在火光中狂舞。阿鐵將少年推進通風口的縫隙,自己轉身握緊佩刀。七八個倭寇舉著火把圍攏過來,長刀在他們手中泛著冷光。為首的獨眼龍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狼頭刺青:"敢殺鬆本大人?你們都得給我陪葬!"
刀刃相擊的脆響震得耳膜生疼。阿鐵感覺左肩一涼,對方的刀鋒擦著鎖骨劃過,撕裂的布片下滲出細密的血珠。他矮身躲過橫掃的刀鋒,佩刀直取對方下盤。獨眼龍的慘叫混著骨骼碎裂的悶響,溫熱的血濺在阿鐵臉上,與鬆本的血混在一起,在臉上凝成暗紅的痂。
"快走!"他衝著躲在石柱後的礦工們大喊。有人撿起地上的鐵鎬,有人抄起破碎的礦車木輪,平日裏沉默如螻蟻的礦工們,此刻眼裏都燃燒著複仇的火焰。阿鐵的後背重重撞在岩壁上,一柄長槍擦著耳畔刺入石壁,木屑飛濺進右眼,刺得他淚水橫流。
通風口外突然傳來海浪聲。阿鐵瞥見少年蒼白的臉在縫隙中若隱若現,那孩子正拚命招手。他的視線漸漸模糊,眼前交替浮現出母親投海時翻湧的白浪,和弟弟被倭寇擄走時攥著風車的小手。佩刀已經卷刃,虎口被震得發麻,可每一次揮刀,都能聽見倭寇們驚恐的慘叫。
"炸礦洞!"不知誰喊了一聲。阿鐵看見幾個礦工正將鬆本藏在角落裏的火藥桶滾出來。倭寇們的臉色瞬間慘白,獨眼龍的屍體還在抽搐,鮮血順著積水漫過腳踝。阿鐵抓起火把砸向火藥桶,在衝天的火光中,他最後看見少年被氣浪掀出通風口,瘦弱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下的礁石群裏。
三個月後,朝廷派兵剿滅了佐渡島的倭寇。在清理礦洞時,士兵們在坍塌的岩壁下發現一具骸骨,他的手指深深嵌進銀礦石脈中,掌心還攥著半塊帶血的碎瓷片。經稱量,從他手邊取下的銀礦石恰好三錢重,不多不少,恰似礦工指甲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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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千裏之外的漁村,一位老婦人每日都會在海邊撒下米粒。她說那是給兒子和孫子的口糧,他們化作了海裏的銀魚,每到月圓之夜,就能看見成片的銀光在浪尖跳躍。海浪衝刷著礁石,將細沙裏的銀礦石越埋越深,那些用血淚凝成的故事,永遠凝固在了佐渡島的岩層裏。
銀血
巷道裏亮起星星點點的火把,橙紅色的光暈將潮濕的岩壁染成血色。阿鐵的耳膜幾乎要被追兵沉重的腳步聲震裂,皮靴踏碎積水的聲響混著倭寇們粗糲的咒罵,像毒蛇吐信般逼近。他猛地將少年推進岩壁凹陷處的石縫,碎石簌簌落在少年蓬亂的發間,對方蒼白的臉上還掛著未幹的淚痕。
"別出聲。"阿鐵壓低聲音,喉結滾動著咽下鐵鏽味的唾沫。少年顫抖的手指死死揪住他的衣角,斷裂的鎖骨在麻布下凸起可怖的弧度——那是今早鬆本用皮靴踩出來的。刀刃在火把的映照下泛著冷光,映出阿鐵眼底跳動的火苗,恍惚間,他仿佛又看見十年前那個清晨,父親的脖頸在倭寇刀鋒下迸濺出的血花。
第一個倭寇舉著火把撞進視野時,阿鐵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揮刀。刀鋒精準地劃開對方咽喉,溫熱的血如同噴泉般撲在岩壁上,在銀礦石天然的紋路間蜿蜒成詭異的圖騰。屍體轟然倒地,火把跌落在積水裏,嗤啦一聲騰起白煙。阿鐵的鼻尖抽動,血腥氣混著桐油燃燒的焦糊味,與記憶中村口老槐樹被血浸透的氣味重疊。
"在這兒!"後方傳來倭寇頭目沙啞的嘶吼。阿鐵握緊染血的佩刀,感覺虎口被震得發麻。這把刀是從鬆本腰間奪來的,此刻刀鐔處的惡鬼浮雕正沾著新鮮的血珠。他側耳聽見石縫裏少年壓抑的嗚咽,像極了那年母親投海前,弟弟抱著他腿時發出的絕望抽噎。
三個倭寇呈三角陣型包抄過來,火把將阿鐵的影子投射在岩壁上,扭曲成張牙舞爪的怪物。阿鐵猛地踢飛腳邊的礦車,腐朽的木輪帶著碎石滾向敵人,趁著對方慌亂閃避的瞬間,刀刃已經抵住左側倭寇的頸動脈。"為什麽要殺我們?"阿鐵突然發問,聲音低沉得像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倭寇瞪大雙眼,喉間發出咯咯的聲響,卻無法回答這個他問了自己無數遍的問題。
血腥味在密閉的巷道裏迅速蔓延,阿鐵感覺鼻腔被血痂堵住。右側的倭寇揮刀砍來,他側身躲過,刀鋒擦著耳際削斷幾縷頭發。阿鐵反手回刺,刀刃卻卡在對方的肋骨間。千鈞一發之際,他猛地鬆開刀柄,攥起岩壁上凸起的尖銳石塊,狠狠砸向敵人太陽穴。骨骼碎裂的悶響混著慘叫,溫熱的腦漿濺在他臉上,滑進嘴角鹹得發苦。
"點火!燒了這雜種!"頭目舉著潑滿桐油的麻布卷逼近。阿鐵的後背緊貼著石壁,能清晰感受到石縫裏少年劇烈的顫抖。他想起老礦工臨終前的話:"每兩銀子都沾著三條人命..."此刻岩壁上的銀礦石在火光中泛著妖異的白,仿佛無數冤魂在無聲控訴。當燃燒的麻布卷拋來時,阿鐵突然衝向巷道中央的硝石堆,抓起一把粉末揚向火把。
轟然巨響震得整個礦洞顫抖,火舌瞬間吞沒前方的倭寇。阿鐵被氣浪掀飛,重重撞在岩壁上,嘴裏湧出腥甜的血。他掙紮著爬起來,看見頭目舉著長刀衝過來,刀刃在火光中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恍惚間,這光芒與父親被斬首時的刀鋒重疊,阿鐵嘶吼著撲上去,指甲深深掐進對方的脖頸,像一頭瀕死的野獸。
"阿鐵哥!"少年的哭喊從石縫傳來。阿鐵感覺腹部傳來刺骨的疼痛,頭目垂死的反擊刺穿了他的腹腔。但他的雙手仍死死扣住對方的喉嚨,直到那雙充滿恐懼的眼睛失去光彩。礦洞頂部開始簌簌落下碎石,支撐木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阿鐵踉蹌著爬向石縫,將染血的佩刀塞進少年手中。
"活下去..."他的聲音越來越輕,眼前的景象開始模糊。少年抱著他逐漸冰冷的身體,淒厲的哭喊在即將坍塌的礦洞中回蕩。三個月後,朝廷軍隊清理礦洞時,在坍塌的岩壁下發現兩具相擁的屍體。其中一具手中緊緊攥著塊銀礦石,經稱量恰好三錢重,不多不少,恰似礦工指甲的重量。而在遙遠的海岸邊,少年將這枚礦石沉入海底,看著它與無數冤魂的血淚一同,永遠凝固在波濤之下。
銀血
火把將礦洞照得如同白晝,搖曳的火光裏,阿鐵躺在蜿蜒的血河裏,胸口插著半截倭寇的斷刀。他的指甲深深摳進岩壁,指尖綻開的傷口滲出黑紅的血,將嵌在石縫裏的銀礦石染成暗紅。那礦石泛著冰冷的光,像極了三年前倭寇屠村時,月光落在父親脖頸傷口上的顏色。
"跑......"阿鐵氣若遊絲,喉間湧上的血沫堵住了後半句話。少年跌跌撞撞撲過來,麻布衣衫上全是硝煙與血漬,懷裏還緊緊抱著從礦洞帶出的銀礦石。倭寇們的皮靴聲由遠及近,木屐踏碎積水的聲響混著咒罵,像毒蛇吐信般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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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前的畫麵突然在眼前翻湧。老礦工咳著黑血倒在他懷裏,枯瘦的手指死死指著岩壁深處:"看到那些銀光了嗎?那是用我們的命淬出來的......"話音未落,鬆本的皮靴就狠狠踩在老人手背上,指骨碎裂的脆響混著慘叫,成了礦洞裏最常見的背景音樂。阿鐵攥緊藏在腰間的碎瓷片,那是他用三個月的口糧從走私商人那裏換來的,此刻邊緣已經被汗水浸得發滑。
"小雜種,把銀礦石交出來!"倭寇頭目獨眼龍踹開擋路的礦車,火把將他臉上的刀疤照得通紅。少年突然將礦石塞進阿鐵掌心,轉身抄起地上的鐵鎬:"你們這些畜生!"鐵鎬揮出的風聲劃破死寂,卻被獨眼龍反手一刀斬斷木柄。刀鋒擦著少年咽喉掠過,在岩壁上迸出一串火星。
阿鐵猛地暴起,碎瓷片直刺獨眼龍後頸。溫熱的血濺在他臉上,腥甜的味道讓他想起母親投海那晚,鹹澀的海風裏混著的鐵鏽味。礦洞裏瞬間炸開了鍋,倭寇們的長刀出鞘聲、礦工們壓抑已久的怒吼、鐵器相撞的脆響,在密閉的空間裏撞出震耳欲聾的回響。阿鐵奪過獨眼龍的佩刀,刀刃映出他通紅的雙眼——那裏麵燃燒的,是整個村莊被焚毀時衝天的火光。
"堵住通風口!一個都別讓他們逃!"倭寇們舉著火把將礦工們逼到角落。阿鐵感覺腹部傳來劇痛,不知何時挨了一刀。他踉蹌著扶住岩壁,摸到藏在裂縫裏的油紙包——那是老礦工臨終前塞給他的,說是能讓整個礦洞陪葬的東西。
少年突然撲過來,替他擋下了背後刺來的長槍。槍尖穿透少年單薄的胸膛,血順著槍杆滴落,在銀礦石上綻開一朵朵紅梅。"走......"少年的聲音輕得像遊絲,身體順著槍杆滑落在地。阿鐵發出野獸般的嘶吼,揮刀砍斷槍杆,抓起油紙包砸向堆積的硝石。
轟然巨響震得整個礦洞顫抖,火舌瞬間吞沒了衝在前麵的倭寇。阿鐵在氣浪中被掀飛,重重撞在岩壁上。他掙紮著爬向少年,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已經不聽使喚。獨眼龍拖著染血的長刀逼近,刀刃上的火星點燃了他破爛的衣襟:"賤民也配碰銀礦?"
阿鐵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將藏在齒間的碎瓷片吐向獨眼龍咽喉。倭寇發出垂死的慘叫,長刀脫手飛出,不偏不倚刺進阿鐵胸口。在意識消散前,他看見少年掙紮著爬過來,染血的手緊緊握住他的手指。岩壁上的銀礦石在火光中泛著冷光,恍惚間化作母親發間的月光,溫柔地籠罩著兩個瀕死的靈魂。
三個月後,朝廷派兵剿滅了佐渡島上的倭寇。在清理礦洞時,士兵們在坍塌的岩壁下發現兩具相擁的屍體。其中一具手中死死攥著塊銀礦石,經稱量恰好三錢重,不多不少,恰似礦工指甲的重量。而在島外的漁村,老人們常常說起,每當月圓之夜,海麵上就會泛起幽藍的磷火,那是阿鐵和少年的魂魄,仍在守護著用生命換來的自由。海浪拍打著礁石,將細沙裏的銀礦石越埋越深,那些浸透血淚的故事,永遠凝固在了佐渡島的岩層中。
銀血
萬曆二十九年春,海風裹挾著鹹腥掠過佐渡島焦黑的土地。朝廷士兵舉著火把踏入礦洞時,腐臭的氣息撲麵而來,岩壁上凝結的血痂在火光中泛著詭異的暗紫色。當新兵陳阿牛的火把照亮一處坍塌的岩壁時,他突然僵在原地——一具骸骨蜷縮在石縫裏,指骨深深嵌進岩壁,掌心緊攥的銀礦石閃著冷冽的光。
"這礦石...隻有三錢重。"老卒王長貴用戥子稱量時手微微發抖,鐵製秤杆在寂靜中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圍觀的士兵們竊竊私語,有人想起島上流傳的恐怖傳說:每兩佐渡白銀都沾著三條人命,而這三錢,恰是礦工指甲的重量。
三個月前的礦洞裏,黑暗濃稠得化不開。阿鐵蜷縮在潮濕的岩壁旁,指甲縫裏結著陳舊的血痂。自從老礦工臨終前說出"每兩銀子三條命"的秘密後,這句話就像詛咒般日夜啃噬著他的神經。牆角傳來少年阿青壓抑的咳嗽聲,十五歲的少年右肺被鬆本踹傷後,就再也沒停止過咯血。
"阿鐵哥,你說海那邊的家鄉...現在是什麽樣子?"阿青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要消散在黴味裏。阿鐵望著頭頂搖曳的桐油燈,火苗將礦工們的影子扭曲成惡鬼形狀。他想起三年前被倭寇燒毀的漁村,父親的頭顱懸在村口老槐樹上,母親跳海時濺起的浪花裏混著弟弟的哭聲。
鬆本的木屐聲由遠及近。阿鐵迅速將藏在靴筒裏的碎瓷片握在掌心,粗糙的邊緣割得皮膚生疼。"磨洋工?"鬆本的刀尖挑起阿青的下巴,"明天日落前采不夠十筐,就把這小雜種扔去喂鯊魚。"阿鐵看著少年脖頸滲出的血珠,突然想起老礦工咽氣前的眼神——渾濁的瞳孔裏映著岩壁深處的銀光,仿佛藏著整個地獄的秘密。
變故發生在某個悶熱的午夜。阿鐵的鐵鎬突然觸到堅硬的異物,鑿開碎石的瞬間,一道銀亮的礦脈在火光中流淌。"銀脈!"他的喊聲驚醒了沉睡的礦洞。鬆本帶著倭寇們蜂擁而至,木屐踢翻油燈的瞬間,阿鐵將碎瓷片狠狠刺進對方喉嚨。溫熱的血噴在臉上,他發瘋般亂刺,直到鬆本癱軟下去。
礦洞瞬間陷入混亂。阿鐵奪過鬆本的佩刀砍斷阿青的鐵鏈:"往通風口跑!"但倭寇們的喊殺聲很快包圍了他們。阿青突然抓起地上的火藥桶:"哥,我引開他們!"少年瘦弱的身影衝進巷道深處,爆炸聲響起的刹那,阿鐵看見岩壁上的銀礦石被火光映成血色,像極了記憶中燃燒的村莊。
此刻,陳阿牛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取下骸骨掌心的銀礦石。當三錢的重量落上秤盤時,洞外突然響起悶雷。老卒王長貴望著礦石上暗紅的紋路,恍惚間仿佛看見無數礦工的麵容在其中浮現。他想起年輕時聽過的童謠:"佐渡銀,血中凝,三錢重,萬骨沉。"
朝廷後來將佐渡島的銀礦收歸官營。但每到雨夜,礦洞深處總會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岩壁上的銀礦石在閃電中泛著詭異的紅光。有膽大的礦工說,曾在礦脈裏看見兩具相擁的身影——一具少年骸骨護著塊銀礦石,另一具成年骸骨用身體擋在前方,指骨深深摳進岩壁,仿佛要將整個黑暗都撕碎。
而在千裏之外的漁村,一位老婦人仍在海邊守望。每當潮起潮落,她總覺得能看見兒子的身影在浪花中浮現。有人說,那些在月光下閃爍的銀魚,就是阿鐵和阿青的魂魄,它們帶著用生命換來的三錢銀礦,永遠守護著這片被血淚浸透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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