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看他的目光，鄙夷中帶著憐憫。
    一年？陸臨是不是瘋了，她連和他一起待一天都不願意，更別說一年了。
    不，一個小時她都覺得難受。
    陸臨似乎是害怕聽到她的拒絕，根本就不給她回答的機會，立即接著說：
    “在你走後的這兩年多，我一直很後悔，當初我把太多時間放在工作上了。”
    “我大多數時候都在公司，沒能和你像尋常的恩愛夫妻那樣多多相處。”
    “我時常會幻想，如果下輩子我們還能做夫妻，我一定不會把時間全都浪費在工作上。”
    “我每天都要按時回家做飯給你吃，我們飯後一起散步，家務活我一個人全包，假期的時候，我們就去逛街，看電影，或是去旅遊。”
    “對了，我還欠你一場盛世婚禮，我們當初結婚結得太匆忙了，還沒有去度蜜月……”
    沈晚垂著頭笑看著懷裏的小棉花，手輕輕摸著它的腦袋，專心致誌地跟逗狗玩，好似根本就沒在聽他說話。
    陸臨抹去臉上的淚，小心翼翼地問：“晚晚，你聽到我說的這些了嗎？”
    沈晚抬頭，冷笑了一聲，“陸臨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遲來的深情比草賤。”
    “你說這麽多，感動的隻是你自己，我聽了隻覺得好笑。”
    她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隻覺得你這裏有毛病，需要去治一治。”
    陸臨搖頭：“我說這些不是為了感動你，我隻是想要你陪陪我，一年就好了，給我一個彌補過去的機會，好嗎？”
    沈晚蹙緊眉心，不悅道：“陸臨，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
    陸臨：“我患了癌症，隻剩下不到三年的壽命……”
    他其實也不想賣慘的，他也覺得這樣很可笑，很沒有尊嚴。
    可是他別無他法，為了留下沈晚，他隻能用盡所有手段。
    沈晚冷聲打斷：“夠了！”
    “你死不死跟我有什麽關係？”
    她壓根就不相信陸臨得了癌症。
    什麽三年壽命，他還真是張口就來，把她當傻子嗎？
    “你愛我我就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嗎？憑什麽？”
    “陸臨，我就實話告訴你吧，別說一年了，哪怕是要我陪你一個月，一天，一小時，甚至是一分一秒！我都不會答應！”
    “今天要不是你用小棉花威脅我，我是不可能來見你的。”
    “瞧瞧你，用這麽卑鄙的手段逼迫我來見你，還指望我能答應和你在一起？”
    “陸臨，你配嗎？”
    陸臨垂著腦袋，臉色蒼白：“……對，我不配，我不配……可是我沒有別的辦法了。”
    沈晚：“我們大家各過各的不好嗎？你為什麽非要硬生生地擠進我的人生裏？”
    陸臨心中的委屈再也抑製不住，他一把抓住沈晚消瘦的雙肩，紅著眼睛質問：“可你當初不也是硬生生闖進我的人生裏嗎？憑什麽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沈晚被嚇了一跳，手上一鬆，小棉花就這樣掉到地上。
    她生怕小棉花被摔傷，下意識想要掙紮，去看看小棉花的情況。
    可陸臨即便已經病入膏肓，手上的力道依舊大得跟鐵鉗一樣，沈晚根本就掙紮不開。
    小棉花見沈晚被欺負，著急地衝陸臨吼叫，朝著陸臨的腳踝張嘴就咬。
    沈晚嚇了一跳，生怕陸臨會踢小棉花。
    好在他沒有動彈，竟是生生忍了下來，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樣。
    沈晚又急又氣：“你還委屈上了？”
    “那我問問你，當初我又是怎麽嫁給你的？”
    “我從一開始就是拒絕的！我從沒想過在你的人生裏摻和一腳！”
    “是你！是你為了陳阿姨的遺願，逼迫我嫁給你的！”
    “是你強行把我拖進你的人生！我中間迷失了一陣子，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愛。”
    “後來我清醒了過來，想要離開，我又有什麽錯？？我有什麽錯？！”
    “你浪費了我那幾年的青春，讓我永遠失去做母親的資格，還好意思要我原諒你？”
    “別拿深情當表演感動自己了，你的後悔、示弱，哀求，在我眼裏一文不值！”
    “別說了！”陸臨突然叫了一聲，他伸手用力把沈晚抱進懷裏。
    沈晚立即用力掙紮起來，陸臨卻怎樣也不放手。
    這樣的氣息和溫度，令他太過沉迷。
    即便小棉花已經把他的腳踝咬得血肉模糊，他也不願意鬆手。
    陸臨想要用盡全力擁緊這個女人，用力到手臂顫抖。
    那樣的力道，仿佛是要將她按進自己的身體，讓他們的血肉融為一體。
    他好似是在海裏垂死掙紮了許久，突然找到了一塊浮木。
    他不敢鬆手，他緊緊抱住，因為隻要他一撒手，他就會頃刻沉入海底，窒息而亡。
    沈晚氣得呼吸都不順暢了，她的身體不能動彈，實在沒辦法，一口咬住他的肩膀。
    這一口用盡全力，直到咬出血跡，她都沒有鬆口。
    可陸臨就仿佛沒有感覺一樣，對他來說，心痛比這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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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咬吧，咬吧，把對我的恨都發泄出來，然後留下來好不好？”
    沈晚氣得渾身發抖，“陸臨你個混蛋！我到底是哪裏對不起你？你為什麽就是不放過我？！”
    “是不是隻有我真的死了，你才能放過我？”
    聽到這話，陸臨的身體一僵。
    沈晚趁機一把推開他，抱起小棉花就往外跑。
    小棉花氣不過，仍伸長腦袋，衝陸臨吼叫。
    仿佛剛才他抱沈晚那一下，做的是什麽十惡不赦的事。
    他的腳踝和肩膀都被咬傷，血流不止。
    但是比起他內心的痛苦，身體上的這點疼痛，根本就不算什麽。
    他的心在滴血，眼淚不斷順著眼角墜落，暈染了蒼白了臉頰。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這裏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就算是肺癌發作，被送進急救室裏搶救時，都沒有這萬分之一痛。
    沈晚真狠心啊，對他真的沒有半點心軟了。
    以前見他抽煙咳嗽，她都會心疼半天。
    而現在他傷到流血，疼的哭紅了眼。
    甚至他說自己得了癌症，隻剩三年的壽命，她都沒有一點反應。
    “晚晚……”
    他捂住胸口跪在地上，“晚晚，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晚晚，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吧。”
    “晚晚，對不起，對不起……晚晚，留下來，求你了！”
    他聲嘶力竭地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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