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依雲確定外賣員已經離開。
    她這才掛斷電話，摘下臉上的絲巾，口罩，墨鏡。
    拿外賣的十幾分鍾她的心一直是緊張的。
    絲巾口罩一悶，她臉上就出了一層的汗。
    她放下外賣，先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回來坐下，打開外賣包裝袋。
    看到碗裏那血肉模糊的東西，她頓時驚叫出聲。
    “啊！！！”
    驚慌之下，她打翻了外賣盒，人也跌坐在地上。
    而從外賣盒裏滾出來的東西，就掉到她的腳邊。
    那是一隻身上沾著食物湯汁的死老鼠。
    老鼠被開膛破肚，裏麵的腸子都露出來了。
    食物的味道和血腥氣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程依雲隻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扭過頭去吐了出來。
    她這一天都沒怎麽吃東西，胃裏空蕩蕩。
    吐到沒什麽吐的，就開始吐酸水。
    她確實不似外表看上去的那麽柔弱。
    她膽子很大，很多女生怕蛇，怕蟑螂，怕狗。
    但這些她都不怕，唯獨老鼠，她是真的害怕。
    關於這點，她還曾在公開的采訪裏說過。
    老鼠這種生物，她看一眼都覺得身上汗毛倒豎，頭皮發麻。
    活老鼠尚且讓她膽戰心驚，更何況是一個死了，被開膛破肚的老鼠。
    身上還掛著血淋淋的腸子。
    在她看來，老鼠就是細菌病毒的代表。
    有老鼠在的地方，方圓十米都不能待人，因為空氣都會被汙染。
    她緩了一會兒就趕緊要從地上爬起來，跑到離那死老鼠遠一點的地方。
    但是她早已經嚇得四肢無力，努力了許久，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
    她衝進廁所，一手按著衝水按鈕，一邊衝水一邊對著馬桶幹嘔。
    她嘔到連酸水都吐不出來，人還沒完全緩過來。
    剛剛看到的畫麵在她的腦海裏揮之不去。
    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整個人都在發抖。
    臉色慘白慘白的，從頭到腳都在往外滲冷汗。
    太慘了，那隻老鼠的死狀，實在是太慘了。
    不敢想象，下手的人有多狠。
    不僅敢碰老鼠，還敢對老鼠下刀子。
    她驚恐於給她送死老鼠這人的凶殘。
    卻忘記了，自己也不遑多讓。
    比起她對小棉花做的那些事情，那隻老鼠的經曆根本算不上什麽。
    再怎麽說，那隻老鼠還算死得痛快。
    但小棉花的經曆，那是生不如死。
    可這世上有一種人，就是永遠都意識不到自己的錯誤。
    同樣的事情，別人做了就是凶殘惡毒。
    她自己去做，就不覺得有什麽錯。
    程依雲吐得昏天暗地，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胃和腸道在收縮。
    吐不出來東西，但仍在幹嘔。
    仿佛要把自己的五髒六腑都嘔出來一般。
    她趴在馬桶邊緩了快半個小時才緩過勁來。
    擦了擦眼中的淚，臉上滿是恨意。
    她看了眼客廳，不敢出去。
    她感覺這個家已經被老鼠帶來的細菌病毒給汙染了。
    這個地方沒法待了，但是她又不敢出去。
    她懷疑那個給老鼠開膛破肚的人就在她家附近。
    說不定她一出門，就會被那個人開膛破肚。
    她可不會相信，這死老鼠是意外出現在她的外賣裏的。
    一定是有人蓄意為之。
    是賣家幹的，還是那個外賣員？
    又或是，有其他人冒充了外賣員？
    是沈晚派來的人嗎？
    一定是的。
    一定是這樣，肯定是沈晚那個賤人搞的鬼！
    她能收到死老鼠，說明沈晚已經弄清楚了她的地址。
    她是怎麽弄清楚的？
    找人入侵她的手機？
    可是她在第一時間就刷機了啊！
    她刷機的動作那麽快，把手機裏的信息都清空了。
    為什麽沈晚還是能查到她的地址？
    程依雲目光死死盯著自己的手機。
    臉上的汗珠越來越多。
    忽然尖叫一聲，衝進廚房，拿了把菜刀出來。
    她想把自己的手機毀了，可是臨下手，她又想起，自己沒有備用機。
    她明天就要離開華國，出門沒手機是萬萬不行的。
    沒有手機，她什麽都做不了。
    而現在去重新買手機顯然是來不及的。
    她最終還是放下菜刀，沒有毀掉自己的手機。
    一旦想到沈晚在監控自己的手機，她就忍不住往深了想。
    會不會被監控的不止是她的手機？
    會不會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有人在她家裏裝了監控。
    沈晚現在就正在通過監控，看她狼狽的樣子。
    如果沈晚看到她拿個外賣都要全副武裝，被一隻死老鼠嚇得吐了半個小時。
    一定會笑掉大牙吧？
    沈晚現在一定就在笑話自己，一定是的。
    生出這樣的念頭後，程依雲的情緒就越來越壓不住了。
    她瘋了一般，在家裏翻來覆去地找攝像頭。
    “沈晚！我知道你在，我也知道那死老鼠是你送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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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告訴你！我不怕你！”
    “你別以為一隻死老鼠就能嚇到我，我告訴你，我根本就不怕！！”
    她對著空氣歇斯底裏地尖叫著，嘶吼著，就像個瘋子一樣。
    她長這麽大，還從未像今天這樣崩潰過。
    她不明白，她又沒犯法沒殺人，不過是傷害了一隻狗而已。
    一隻狗而已，而且沈晚不是說，那隻狗已經被救回來了嗎？
    狗又沒死，她為什麽要盯著她不放？
    賤人！真是賤人！
    程依雲在房間裏吼了兩個多小時，吼累了，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冷汗已經把她身上的衣服完全浸濕了，頭發也濕答答地黏在她的臉上。
    看了眼牆上的鍾，淩晨兩點四十。
    她現在又累又餓，但是她看到那隻死老鼠之後，就沒有任何胃口。
    她現在喝水都想吐，累得渾身發虛，感覺精神都耗盡了，但是她睡不著。
    她訂的飛機航班在早上六點，就剩三個多小時就可以出發了。
    現在去機場有點早，但是她在家裏是真的待不下去了。
    她感覺有無數細菌和病毒正在往她的毛孔裏鑽。
    而沈晚正通過不知道藏在哪裏的攝像頭，看著狼狽的她。
    不管了，就算出門會被人開膛破肚，她也要出去。
    不，她不一定會被人殺。
    這世上敢殺人的人還是少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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