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林本以為此事算是暫時了結，接下來會有一段安穩的發展期。
    可惜他低估了卡菈，也沒能預料一切變化。
    一層層灰色冰晶覆蓋的墳域。
    異變後的卡菈，或者說那團麵容不斷扭曲變換的詭異事物，正在生滅恒碑之下蠕動。
    有時露出下方增生的血肉與閃爍的複眼，有時融化般流淌，化作一灘覆蓋著蒼白人臉的粘稠液體。
    “打…破…界…限…”
    “膜…外…真知…”
    “無序…終極…歸途…”
    嘶啞、重疊的囈語從祂不斷裂開的口器中溢出，不是聲音，而是直接作用於靈性層麵的噪音。
    這些噪音穿透了墳域的阻隔，穿透了灰質和空間，甚至視界膜如無物。
    目標並非此世任何存在，而是被界膜阻隔的域外深空！
    薑林站在天台邊緣，臉色冰寒。
    他能清晰感覺到，墳柱的生滅恒碑正在承受巨大的壓力。
    卡菈無意識散發出的靈性吸引，就像一根可以無限拉長的絲線，每次波動，吸引力就累積一分，雖然緩慢，卻不可逆地向著某個恐怖的存在延伸。
    薑林甚至能通過墳柱的感應，“看到”那吸引所指向的模糊存在——
    並非具體的形態，而是某種“概念”的集合體，祂沒有善惡之分，而是一種極致的、無序的本能，回應著卡菈微弱卻契合祂本質的呼喚。
    無人可見的界膜之外，某個空無區域開始發生恐怖的畸變。
    漆黑之中驟然出現色彩，雜亂而不協調。
    “空無”本身猶如不堪重負般，碎裂的紋路時隱時現，滲出令人靈性凍結的注視。
    似乎有難以形容輪廓的陰影貼近界膜，僅是靠近，就引得整個離界的規則微微扭曲。
    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正緩緩透過界膜而來。
    薑林眉頭緊鎖，他沒想到卡菈的執念如此頑固。
    即使在異變後，追求“無序”的瘋狂非但沒有被舊日的汙染磨滅，反而產生了詭異的共鳴，甚至自行發起靈性吸引。
    這對舊日來說，就像人麵對一群螻蟻，其中一隻突然說話並且招手一樣顯眼。
    “真是……徹頭徹尾的瘋子。”他低聲咒罵了一句。
    事已至此，後悔無用，直接抹殺卡菈是最愚蠢的選擇。
    根據狩獵舊神的經驗，一個被舊日支配深度汙染的存在突然消亡，就像在黑暗中突然掐滅一團火，瞬間的變化反而會立刻引來那位存在的全部注意，加速其降臨。
    之前薑林不知道。
    他也是連續擊殺幾位舊神後，引來舊日支配的注意，才明白這個隻對9階之上有用的規則。
    這也是偽神不對舊神出手的原因，好處不多，還容易惹一身腥。
    “衍柱。”薑林心念一動。
    虛空之中，無數亮著紫色紋路的根須悄然探出，纏繞上卡菈異變扭曲的軀體。
    “啊啊！！”
    卡菈突然發出痛苦尖嘯，叫聲混雜著無數重疊的囈語。
    淨穢之力試圖淨化異變的汙染，但卡菈的靈性本源早已向瘋狂趨同，可以說現在的卡菈大半就是由汙染構成。
    衍柱的淨穢根須暫時壓製了規律的囈語，但也僅此而已。
    一隻複眼猛地轉向衍柱根須的方向，如同被侵犯領地的野獸，口器處一條觸須猛地抽出，狠狠掃向衍柱根須。
    淨穢根須靈活躲開，繼續纏繞向卡菈，這點幹擾對衍柱來說不算什麽。
    效果微乎其微，囈語隻是變得斷斷續續，但靈性吸引卻沒有停止。
    “墳柱，時段循環。”薑林再次下令。
    生滅恒碑微微震顫，卡菈周身的時間開始變得極其詭異，囈語和靈性吸引被拉長、減速，循環往複。
    持續的靈性吸引變成了被中斷的信號，透過界膜對離界的恐怖“壓迫”也暫時停頓。
    但這終究是拖延，吸引沒有消失，隻是變得沒那麽“顯眼”。
    必須從源頭想辦法，讓卡菈自己安靜下來。
    薑林目光閃爍，落在手中新獲得的【時間虛構】權能之上。
    “魅皇，幫我融合。”
    “是，主！”
    話音剛落，魅皇從他身後悄無聲息出現，高挑婀娜的身姿微微俯下。
    伸出一隻白皙的玉手接過奇異光團，繁育權能發動，乳白光暈包裹薑林。
    很快，【時間虛構】融入靈性本源。
    薑林就此掌握了他的第一個權能，雖然並不完整，但也比小權柄強太多。
    他目光看向在同一時段不斷循環的卡菈，發動時間虛構。
    從過去的時間長河中剪裁下一小段“卡菈臣服”的時間剪影，剛從墳柱中走出的舊神卡菈就此成型。
    “主人！”
    虛構卡菈一經出現便在薑林身前趴下。
    與之前的她沒有絲毫區別，她是否真實，完全取決於薑林這個權能掌控者。
    薑林仔細看了看，如果這個卡菈不是他自己親手虛構而出，還真沒辦法分清真假。
    “記住，臣服，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他揮揮手，虛構卡菈飄浮而下，落入生滅恒碑，與異變卡菈的靈性本源融合。
    “喑啊——！”
    異變卡菈發出前所未有的尖銳嘶鳴，怪異軀體瘋狂扭動，無數張扭曲麵孔在體表浮現又融化。
    兩種截然不同的靈性本源在她內部猛烈衝突。
    一邊是舊日汙染帶來的、追求無序的瘋狂囈語，另一邊是虛構出來的、對薑林崇拜臣服的清醒記憶。
    “主人…無序…膜…終極…”
    “不對…遵從…主人…”
    “打破…桎梏…” “跪伏…侍奉…”
    她的囈語變得極其混亂矛盾，指向域外的靈性吸引也因此變得不穩定。
    界膜之外，那原本緩慢逼近離界的“壓迫”終於停頓，空無重歸漆黑，碎裂的紋路都有了閉合的趨勢。
    薑林緊緊盯著，沒有絲毫鬆懈。
    保險起見，他不斷催動權能，持續虛構一個個“卡菈”，並在墳柱的生滅權能幫助下不斷融入異變卡菈本源。
    異變不會消失。
    這就相當於一團墨汁融進了水裏，想讓水變回清澈是不可能了，但隻要水量夠多，擴散的速度就會變慢。
    卡菈現在就是這樣的狀態，祂的汙染還在，不會因消失引起舊日關注，但也不會像之前那樣主動發出吸引。
    而且不斷融入的清醒卡菈甚至可以反過來占據主導，控製住這具舊神身軀。
    陰差陽錯的，薑林居然試出了可以對抗舊日支配汙染的偏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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