鰱鱅銀白的鱗片在陽光下泛著珍珠母的光澤，寧萌伸手觸碰它時，指尖被滑膩的魚身逗得縮了回去，又忍不住再次試探，像個好奇的孩子。
    釣到的小魚都被明野輕輕拋回湖中，銀鱗閃過水麵的瞬間，總能驚起一圈圈漣漪。
    每當有大魚上鉤，兩人便會默契地同時發力，明野控竿，寧萌收線，偶爾因重心不穩而相視而笑，笑聲混著湖水的腥甜，在午後的陽光裏發酵成最甜美的酒。
    奶酪不知何時趴在兩人腳邊，下巴枕著前爪，尾巴有節奏地拍打著踏板；醜寶則從水桶裏偷喝了幾口水，此刻正蹲在明野肩頭，用喙尖替他梳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遠處的蘆葦蕩傳來斷斷續續的鳥叫聲，卻與水波的節拍奇妙地相合。
    當暮色染黃湖麵時，水桶裏已經沉甸甸的。
    寧萌將最後一條小魚拋回湖中，看著它擺動尾巴消失在金色的波光裏，忽然伸手握住明野的手。
    他的掌心覆著薄繭，卻在觸到她指尖時立刻蜷起，像握住了一尾不安分的小魚。
    “今天好像在做夢。”
    她輕聲說，望著遠處被夕陽燒紅的雲層。
    風忽然轉涼，卷起寧萌的裙擺。
    明野脫下外套披在她肩頭，卻被她拽著一起躺倒在踏板上。
    頭頂的天空正從橙紅漸變為靛藍，第一顆星星已經迫不及待地躍上幕布。
    房車在水麵輕輕搖晃，像搖籃，像方舟，載著兩個在魔法與現實間遊走的旅人，駛向某個溫柔的、尚未被命名的夜晚。
    暮色如墨，漸漸浸透了湖麵。
    明野將剩下的魚放入了冰櫃，櫃門合上時發出輕微的“哢嗒”聲。
    寧萌在旁邊忙碌，陶罐裏的草魚湯正“咕嘟咕嘟”冒著泡，奶白色的湯汁翻滾著，飄出薑片與野蔥的香氣。
    奶酪蹲在她腳邊，尾巴掃過櫥櫃下的銅鈴，發出細碎的脆響；醜寶則站在調料架上，用喙尖撥弄著盛鹽的水晶罐。
    “幫我把黃油遞過來。”
    寧萌轉頭時，發絲掃過陶罐蒸騰的熱氣，明野忽然伸手替她別到耳後，指尖觸到她發燙的耳垂。
    玻璃罐裏的黃油塊在暮色中泛著溫潤的光，他用木勺舀了一塊丟進湯裏，看它在沸水中漸漸融化，散發出濃鬱的香味。
    當湯勺碰撞陶碗的聲響響起時，湖麵已經鋪滿了碎銀般的月光。
    明野帶著樹根圓桌爬上了閣樓，寧萌捧著熱氣騰騰的湯碗跟上來，粗陶碗底的符文還在散發暖意，將她掌心烘得微微出汗。
    兩人在鋪著毛毯毯的地板上坐下，奶酪立刻擠到寧萌膝頭，醜寶則撲棱著翅膀落在明野肩頭，眼巴巴地盯著桌上的魚湯。
    窗外的湖水寂靜如鏡，倒映著漫天星鬥。
    銀河從湖麵升起，億萬顆星子在水中碎成粼粼光斑，偶爾有夜鳥掠過，翅膀劃破水麵的瞬間，便將星群攪成流動的金粉。
    遠處的蘆葦蕩在夜風中輕搖，發出“沙沙”的細響，混著湯勺攪動的聲音，織成一首安寧的夜曲。
    “小心燙。”
    明野吹了吹湯勺裏的魚肉，遞到寧萌唇邊。
    她張嘴咬住，鮮嫩的魚肉混著香濃的湯汁滑入喉嚨，暖意從胃裏蔓延到指尖。
    奶酪看到後，立刻用爪子扒拉明野的膝蓋，喉嚨裏發出委屈的嗚咽。
    明野笑著夾起一塊魚骨，剔除刺後丟進它的食盆，大狗立刻搖著尾巴大快朵頤，狗糧與湯汁的香氣在閣樓裏彌漫開來。
    寧萌忽然指著湖麵驚呼“看！”
    隻見一群熒光水母從房車下方遊過，透明的傘狀體在水中舒展，觸須上的光點如流動的星塵，將湖水染成夢幻的幽藍。
    明野攬住她的肩膀，看那些小精靈在月光下舞蹈，聽她在耳邊輕輕數著水母的數量，呼吸間盡是魚湯的鮮香與她發間的草木氣息。
    星空愈發明亮，美得像油畫一樣。
    寧萌靠在明野肩頭，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他手腕的天魔戟符文。
    湯碗已經見底，兩人卻舍不得收拾，隻是靜靜地望著窗外，看月光在彼此的睫毛上跳躍，看奶酪與醜寶在桌下打盹，看魔法房車的輪廓在星光中漸漸模糊，仿佛與這片湖、這片天，融為一體。
    “真美。”
    寧萌的聲音輕得像一片羽毛。
    明野低頭看她，發現她眼中映著千萬顆星子，比任何魔法寶石都更璀璨。
    他輕輕吻了吻她的額頭，將她往懷裏攏了攏，聽著房車外水波輕拍皮筏的聲響，隻要與她並肩，無論前路是陸地還是海洋，都將是值得奔赴的遠方。
    夜風穿堂而過，帶著露水的清涼。
    吃完飯後，明野牽著寧萌的手踏上房車頂部。
    奶酪搖著尾巴緊跟其後，爪子踩在車頂發出“噠噠”的輕響；醜寶早已先一步飛上來，正用喙尖撥弄天線頂端的魔法燈。
    明野扶著寧萌輕手輕腳地躺了下來，寧萌把頭枕在他的手臂上，望著漫天星鬥輕輕歎氣，那是一種被幸福填滿的輕柔歎息。
    銀河橫亙天際，如潑翻的牛奶般從左肩流淌至右腕，億萬顆星子在穹頂下旋轉，將夜幕織成綴滿碎鑽的天鵝絨。
    湖麵的月光被夜風揉碎，化作萬千銀鱗隨波蕩漾。
    遠處的蘆葦蕩傳來斷斷續續的蟲鳴，與房車底部皮筏輕拍水麵的聲響應和，宛如神明在演奏一首無聲的小夜曲。
    奶酪趴在兩人腳邊，尾巴有節奏地掃過車頂，偶爾抬頭去追掠過的流螢；醜寶則蹲在寧萌肩頭，翅膀收攏成逗號形狀，喙尖一下下輕點她的發絲。
    “你看，那裏的星星好漂亮……”
    寧萌忽然伸手，指尖掠過明野眼前的虛空，仿佛要觸碰那抹閃爍的星光。
    明野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發現她睫毛上凝著的露水比星辰更亮，在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虹彩。
    房車在湖麵輕輕搖晃，像搖籃般晃著兩人的影子。
    明野的手掌覆在寧萌手背，感受著她指尖的溫度，那溫度比魔法光焰更暖，比夏日湖水更柔。
    遠處，一條大魚躍出水麵，激起的水花倒映著漫天星鬥，碎成千萬個轉瞬即逝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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