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野和寧萌又交談了幾句，便各自回到了自己房車的駕駛室，啟動了蒸汽引擎。
    鍋爐燃燒的聲響與雨聲交織，宛如一曲粗糲的交響。
    兩輛房車重新駛上蜿蜒的土路，兩側的草地在雨中泛著油亮的綠意，遠處的樹林被雨簾織成黛色的幕布。
    明野的房車在前，車身濺起的泥點在魔法結界上化作細碎的熒光；寧萌緊隨其後，雨刷器有節奏地擺動，卻始終跟不上雨絲墜落的速度。
    起初隻是淅淅瀝瀝的小雨，如牛毛般輕柔地拂過車窗，可當車隊拐過一道山梁，天際忽然壓來鉛灰色的雲層，仿佛有巨手將墨汁潑進蒼穹，白晝瞬間暗如黃昏。
    “小心，雨要下大了！”
    明野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寧萌抬眼望去，隻見前方路麵騰起白茫茫的水霧，拳頭大的雨點砸在車頂，發出“劈裏啪啦”的爆響。
    雨勢轉眼間升級為瓢潑大雨，天地間一片混沌，房車的前燈刺破雨幕，卻隻能照見翻湧的水浪，原本的土路已變成渾濁的溪流，車輪碾過處，水花飛濺至半人高。
    寧萌握緊方向盤，感覺車身在積水中微微打滑，險些控製不住車身。
    她通過車窗望去，隻見明野的房車如同一葉孤舟，在雨幕中穩穩前行。
    “跟緊我！”
    明野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已經有些模糊不清。
    “保持車距，避開路麵凸起的岩石！”
    寧萌剛要回應，忽然一道閃電劈開天際，將整片森林照得青白，她看見路邊的湖泊在暴雨中掀起濁浪，蘆葦蕩被狂風撕扯得東倒西歪，遠處的丘陵輪廓已被雨霧吞噬，隻剩模糊的灰影。
    雨刷器徒勞地對抗著如注的暴雨，在車窗玻璃上形成一道道流動的水幕。
    寧萌踩下油門，蒸汽引擎發出怒吼，房車在積水中破浪前行，跟上了前方的明野。
    雨幕如鐵簾般砸在房車頂上，雨聲嘈雜，明野和寧萌現在已經完全聽不到對方的聲音，隻能通過怪誕法則互相提醒。
    兩輛房車如同被扔進激流的木筏，在泥濘與積水間顛簸前行，車輪每一次碾過窪地，都激起半人高的水牆，又被魔法結界撞得粉碎，化作漫天水霧。
    蒸汽引擎在暴雨中發出痛苦的轟鳴，明野透過後視鏡，看見寧萌的房車在身後忽左忽右地漂移，車身側麵沾滿泥漿，卻始終咬著他的車轍前行。
    遠處的樹林在狂風中集體彎腰，枯枝如標槍般橫穿路麵，卻在觸碰到明野揮出的魔法屏障時碎成齏粉。
    這場暴雨似乎沒有盡頭，雨珠砸在車窗上的聲響震得人耳膜發疼。
    奶酪縮在寧萌腳邊，爪子緊緊摳住地板縫隙；醜寶則撲棱著翅膀跳上儀表盤，用喙尖敲擊著車窗，發出“噠噠”的脆響。
    寧萌伸手揉了揉大狗的耳朵，指尖觸到它皮毛下緊繃的肌肉，這才驚覺自己的掌心早已被冷汗浸透。
    雨幕如織，兩輛房車在泥濘中顛簸前行，很快，中午到了。
    “前方有處高地，我們在那裏停下來吧。”
    明野的話從怪誕法則中傳來，寧萌抬眼望去，隻見左側地勢隆起處有片裸露的岩石平台，雖仍在雨中，卻比周圍的泥濘高出半米有餘。
    寧萌踩著油門的腳微微發顫，終於在引擎的轟鳴聲中隨明野衝上了那片傾斜的岩石平台。
    車輪碾過碎石的聲響中，奶酪抬起濕漉漉的腦袋，渾濁的眼睛望向窗外如注的雨簾，尾巴在駕駛室地板上無力地拍了兩下。
    房車停穩後，明野推開吱呀作響的車門，冷風夾著雨絲立刻灌了進來。
    寧萌從背包裏取出了之前剩下的肉幹，發現奶酪已經蹲在門口，前爪搭在門檻上，望著外麵灰蒙蒙的世界發出低低的嗚咽。
    醜寶則縮在它毛茸茸的背上，翅膀緊貼身體，隻有喙尖偶爾動一下，梳理被雨水粘住的羽毛。
    “先吃點東西。”
    明野遞來一壺溫熱的漿果茶，鋁製壺身凝結著細密的水珠。
    寧萌接過時，觸到他指尖的溫度，比平時涼了許多。
    兩人隔著車門坐在台階上，雨水順著車頂邊緣形成簾幕，在他們麵前織出一道透明的牆。
    奶酪見狀，索性趴在兩人中間，腦袋擱在寧萌膝頭，任由雨水從它的耳朵尖滑落。
    明野咬開咬了一口肉幹，沉聲說道“得加快速度，再晚支流的水位會漲起來。”
    他望著遠處被雨霧籠罩的山梁，眉心微蹙，“前麵的路更陡，可能有滑坡。”
    寧萌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隻看見一片灰蒙，不由得將披風又緊了緊。
    醜寶突然撲棱著翅膀飛到她肩頭，濕漉漉的羽毛蹭過她的臉頰，發出“呱呱”的抗議聲，似乎在抱怨這場沒完沒了的雨。
    午餐很快結束，奶酪意猶未盡地舔著寧萌的指尖，直到她輕聲哄著“等到了支流，給你煮鮮魚吃。”
    大狗立刻搖起尾巴，爪子在金屬台階上敲出急促的聲響。
    明野站起身，伸手替寧萌整理被風吹亂的兜帽，指尖擦過她冰涼的耳垂“要小心，接下來路況可能更差。”
    寧萌點頭，看著他轉身走向房車，雨水順著他的風衣下擺流成小瀑布，在岩石上濺起細碎的水花。
    重新啟程時，奶酪和醜寶並排蹲在駕駛室門口，前者望著窗外飛旋的雨絲，喉嚨裏發出悶悶的哼聲；後者則將腦袋埋進翅膀裏，隻露出半隻眼睛，盯著車輪濺起的泥點。
    寧萌發動引擎，蒸汽噴出的白霧與雨幕相撞，模糊了前方的視線。
    明野的房車已經開動，尾燈在雨簾中跳動，像兩顆倔強的星火。
    她輕輕拍了拍奶酪的背，低聲說“我們跟上。”
    話音未落，車身猛地一震，駛入了新一輪的風雨中。
    雨絲如簾，兩輛房車沿著蜿蜒的山路前行，車輪碾過積水時激起半人高的水浪。
    明野的房車在前，車頂的探照燈劈開雨幕，照見路麵上蜿蜒的水流如銀色蛇群，正順著山勢向低處匯聚。
    寧萌握緊方向盤，透過被雨刷器反複清掃的車窗，看見左側峭壁上的苔蘚在雨中泛著油光，右側則是深不見底的穀壑，霧氣蒸騰中隱約能聽見水流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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