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毯從她身上滑落，明野用下巴抵著她發頂，輕手輕腳地走到裏屋的木床前，將她小心安放好，再把厚實的鴨絨被蓋到她肩頭，掖好被角。
    燭光下，她的臉頰被烘得微紅，睡得越發安穩。
    轉身時，他看見角落的地毯上，奶酪和醜寶正擠在一起熟睡。
    奶酪四肢攤開，肚皮隨著呼吸輕輕起伏，醜寶則把頭埋在翅膀裏，尾羽搭在奶酪的爪子上，偶爾發出細碎的“咕咕”聲。
    明野無聲地笑了笑，走到窗邊推開一條縫隙。
    夜雨不知何時已變成了薄霧，絲絲縷縷地纏繞在遠處的燈塔上，塔身的橘黃燈光透過霧氣，在水麵上暈開一圈圈柔和的光暈。
    漆黑的水麵平靜無波，隻有偶爾劃過的銀色魚影，在水下留下短暫的光痕。
    空氣裏彌漫著濕冷的水草氣息，卻不再帶著先前的暴戾，反而多了幾分清晨將至的靜謐。
    他輕輕關上窗，回到床邊躺下，小心翼翼地從身後環住寧萌。
    她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立刻轉過身，將臉埋進他懷裏，手臂自然地搭在他腰間。
    明野收緊手臂，讓她靠得更近些，鼻尖縈繞著她發間的暖香，混雜著木屋特有的木香與壁爐的餘溫。
    窗外的水浪聲漸漸模糊，變成了遙遠的背景音。
    懷裏的體溫真實而溫暖，身旁的呼吸均勻而安寧。
    明野的意識漸漸沉下去，最後映入腦海的，是寧萌熟睡時微微上揚的嘴角，和壁爐裏最後一點跳動的、橘紅色的光。
    他收緊了懷抱，在這片被怪誕籠罩的水世界裏，找到了此刻唯一的、確鑿的溫暖，然後徹底沉入了安穩的夢鄉。
    晨光裹著雨絲滲進木屋縫隙時，明野在一片溫熱中緩緩睜眼。
    睫毛顫動的瞬間，他撞進寧萌含笑的眼眸——她側身支著腦袋，長發如墨瀑般垂落肩頭，幾縷碎發拂過他的臉頰，帶著若有若無的清香。
    她指尖正輕輕梳理著他發間的亂結，指腹偶爾擦過頭皮，酥癢的觸感順著脖頸往下蔓延。
    “醒了？”寧萌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沙啞，唇角勾起溫柔的弧度。
    窗外的雨珠順著玻璃蜿蜒而下，在她側臉投下細密的光影，將睫毛的弧度襯得愈發纖長，鼻梁的弧度完美得如同精心雕琢，泛著水潤光澤的嘴唇輕輕抿著，似笑非笑的模樣讓人心顫。
    晨光為她周身鍍上一層朦朧的柔光，發梢滴落的水珠在鎖骨處匯成晶瑩的溪流，順著脖頸滑進毛毯邊緣。
    明野下意識想要抬手觸碰她的臉，卻突然被傷口處的酥癢打斷。
    昨日被劃傷的手臂、掌心因緊握方向盤磨出的傷口，此刻都在以驚人的速度愈合，皮肉生長的麻癢感混著壁爐餘溫，竟讓人有種奇異的舒適。
    他轉頭望向窗外，陰沉的天色比昨夜稍亮，雨幕卻依舊厚重如簾，豆大的雨點砸在水麵上，激起成片銀白的水花。
    黑色的浪頭推搡著拍向岸邊，卷起的水霧裏隱約透出詭異的紫光。
    “嘶……傷口快好了。”明野活動了下僵硬的肩膀，結痂的皮膚牽扯出輕微的痛感。
    寧萌聞言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他臉頰。
    “確實好多了，但還是要注意換藥。”
    她指尖懸在傷口上方，猶豫片刻又輕輕落下，像羽毛般的觸感讓明野喉結不自覺滾動。
    這時，角落裏突然傳來“哢嗒”一聲脆響。
    兩人轉頭望去，隻見奶酪正叼著醜寶的尾羽在毛毯上打轉，金毛犬尾巴搖得飛快，嘴裏發出歡快的嗚咽。
    醜寶撲棱著翅膀想要掙脫，卻被奶酪拽著在地毯上滑出半米遠，最後幹脆歪著腦袋用喙去啄對方的鼻尖。
    壁爐裏殘存的火星突然爆開，嚇得兩隻小家夥同時跳開，又圍著明野和寧萌繞起圈來，將木屋的地板踩得咚咚作響。
    寧萌被逗得直笑，翻身下床時毛毯滑落，露出身上寬鬆的亞麻睡衣。
    她彎腰抱起醜寶，發絲垂落遮住側臉，手腕纖細得仿佛能被輕易握住“再鬧早飯就沒你們的份了。”
    奶酪立刻蹲坐下來，吐著舌頭乖巧地搖尾，水汪汪的眼睛盯著她手中醜寶啄過的衣角，模樣滑稽又可愛。
    明野望著眼前的場景，窗外的風雨與屋內的溫暖形成鮮明對比，心底某處柔軟的地方悄然泛起漣漪。
    爐膛裏的餘火將鑄鐵鍋燒得發燙，明野往滋滋冒油的鍋底打入兩枚雞蛋，蛋液邊緣瞬間泛起金黃的焦邊。
    寧萌倚在操作台邊，將烤得酥脆的麵包片均勻抹上果醬，奶酪蹲坐在她腳邊，尾巴掃得木地板噠噠作響。
    醜寶則站在調料架上，歪頭盯著鍋裏翻滾的培根，偶爾發出“咕咕”的催促聲。
    十分鍾後，兩人圍坐在木屋中央的樹根圓桌旁。
    瓷盤碰撞的清脆聲響裏，寧萌咬下一口雞蛋，溫熱的蛋液混著黑胡椒的辛香在舌尖散開。
    明野往她碗裏夾了塊煎得恰到好處的魚肉，燭光映得兩人眼底都泛起暖意。
    很快，兩人吃完了早飯，便一起前往了駕駛室。
    房車啟動時，螺旋槳攪動水麵的聲音輕柔得如同耳語。明野握住方向盤，寧萌則靠在副駕駛座上，將車窗降下一道縫隙。
    細碎的雨絲飄進來，沾在她的睫毛和發梢上，折射出細碎的光。
    奶酪蹲坐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腦袋隨著車身的晃動輕輕搖擺；醜寶則站在儀表盤上，歪著頭看向窗外，偶爾用喙梳理被雨水打濕的羽毛。
    風不再裹挾著刺骨的寒意，而是像一雙溫柔的手，輕輕拂過臉頰。
    雨水稀稀拉拉地敲打車頂，如同彈奏著一首舒緩的曲子。
    遠處的水麵泛著淡淡的銀色光澤，被房車犁出的波紋緩緩向四周擴散，與雨滴落下的漣漪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寧萌伸手將一縷被風吹亂的頭發別到耳後，轉頭看向明野。
    晨光透過擋風玻璃灑在他側臉，為輪廓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感覺像是在旅行。”
    她輕聲說，嘴角揚起一抹淺笑。
    明野也笑了，目光依然注視著前方“要是沒有那些怪東西，確實挺愜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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