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下去的瞬間，防潮墊隔絕了沙粒的涼意，隻剩下身下柔軟的支撐。
    明野側過頭，能看見寧萌的發梢垂在墊麵上，幾縷被海風拂到臉頰，她抬手別到耳後時，指尖劃過下頜的弧線在暮色裏格外柔和。
    遠處的礁石已經融進深藍的天幕，隻留下模糊的輪廓，海浪拍岸的聲音變得輕緩，像有人在耳邊低吟淺唱。
    “你看東邊的雲。”寧萌忽然輕聲說，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發飄。
    明野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雨霽後的雲層被夕陽最後的餘暉染成淡粉，邊緣鑲著圈金邊，隨著天色暗下去，那粉色漸漸洇成紫羅蘭色，像打翻了的顏料盤。
    水麵上映著雲的影子，碎銀般的波光隨著浪濤起伏，偶爾有晚歸的魚群躍出水麵，帶起的水珠在暮色裏劃過轉瞬即逝的亮線。
    傘下的空間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寧萌枕著自己的手臂，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淺淺的陰影，鼻尖沾著的細沙像撒了把碎鑽。
    “今天摘的漿果醃起來應該不錯。”
    她說著，嘴角彎起的弧度剛好接住一縷漏進來的霞光，“明天要是還能找到，多采些回去。”
    明野的手指無意識地劃著身下的沙，畫出歪歪扭扭的圓圈。
    “嗯，再看看有沒有能用的枯枝，晚上可以燒壁爐。”他頓了頓，轉頭時正撞見寧萌望過來的目光，她的瞳孔在暮色裏顯得格外亮，像盛著剛才看過的海麵星光，“其實這樣也挺好。”
    “什麽？”寧萌的聲音軟軟的，帶著點疑惑。
    “就這樣待著。”明野的聲音放輕了，“不用想下一步往哪走，不用提防那些怪東西。”
    水浪又漫上來些，水痕爬到防潮墊邊緣，帶來淡淡的鹹腥味。
    寧萌忽然往他這邊挪了挪，肩膀輕輕碰到他的胳膊，她的發絲掃過他的脖頸，帶著洗發水混著椰汁的清香。
    “你看那片礁石。”
    她指著遠處，幾塊巨大的岩石在暮色裏像臥著的巨獸，潮水拍上去時，濺起的浪花在暗中泛著白，“剛才好像有海鳥停在上麵，現在都飛走了。”
    明野順著她的指尖望去，礁石縫隙裏隱約有熒光閃爍，大概是白天見過的那種透明水母，被潮水困在了淺灘。
    雨已經完全停了，傘麵上的水珠不再滴落，隻有海風穿過傘骨，發出嗚嗚的輕響。
    寧萌閉上眼睛時，長睫毛像兩把小扇子，嘴角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大概是想起了剛才烤肉的焦香，或是椰汁在舌尖炸開的甜。
    明野就這樣看著她，看暮色在她臉頰上投下柔和的光暈，看她偶爾動一下嘴唇，像在跟自己說什麽悄悄話。
    遠處的山林傳來幾聲不知名的蟲鳴，斷斷續續的，襯得沙灘愈發安靜。
    寧萌忽然睜開眼，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椰葉，葉尖還帶著雨珠。
    “明天要不要去那邊的淺灘看看？”她晃了晃手裏的葉子，“說不定能撿到好看的貝殼。”
    明野笑著點頭，剛想說些什麽，就被她指尖的涼意觸到了手背——她正把那片椰葉往他手心裏塞。
    防潮墊上的兩人漸漸靠得更近，傘外的世界暗成了墨藍色，隻有水麵還泛著微光，像鋪了條碎鑽織成的路。
    寧萌的呼吸輕輕拂過明野的耳畔，帶著椰汁的甜香，他忽然覺得，這一路遇到的所有風雨，都抵不過此刻她睫毛上的光，抵不過海浪拍岸的節奏裏，她輕聲說的每一個字。
    防潮墊被兩人的重量壓出淺淺的凹陷，明野將手臂枕在腦後，看細碎的雨絲在傘麵上織出透明的網，偶爾有幾滴漏下來的水珠，落在寧萌的發梢，像綴了串細小的鑽石。
    寧萌側躺著，指尖無意識地在沙地上畫圈，畫出的弧線很快被風吹來的細沙填滿，她的目光追著遠處水麵上漂浮的椰殼，看它被浪推得忽遠忽近，唇角始終噙著淡淡的笑意。
    海風帶著水汽拂過，撩起寧萌頰邊的碎發，露出線條柔和的下頜，暮色在她臉上暈開一層朦朧的柔光，睫毛像蝶翼般輕輕顫動，連呼吸都輕得像怕驚擾了這份寧靜。
    明野的目光落在她微翹的嘴角，看她伸出舌尖舔了舔被風吹幹的唇，心裏忽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像是被潮水漫過的沙灘，軟軟的，帶著說不出的暖意。
    不知過了多久，遠處的礁石完全融進夜色，隻有浪濤拍打的白色水花還在暗中閃爍。
    明野忽然轉過頭，聲音被海風吹得有些發飄，卻清晰地傳到寧萌耳中“想不想遊泳？”
    寧萌像是被驚到的小鹿，猛地抬起頭，眼裏還帶著幾分迷蒙，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啊？現在嗎？”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驚訝，尾音微微上揚，像被風吹動的銀鈴。
    明野笑著點頭，指了指不遠處的淺灘“你看那邊，水淺得很，剛沒過膝蓋，正好能涼快涼快。”
    他的目光掃過波光粼粼的水麵，那裏的浪很緩，像一層柔軟的綢緞在輕輕起伏。
    寧萌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又抬頭看了看天色，細雨已經變成了幾乎看不見的毛毛細雨，落在臉上隻有微涼的觸感。
    她猶豫了一下，隨即眉眼彎成了月牙，欣然點頭“好呀！”
    “我去換件衣服。”寧萌說著從防潮墊上坐起來，裙擺掃過沙麵，帶起一陣細碎的沙粒。
    她拎起自己的外套搭在臂彎，赤著腳朝房車走去，腳踝處沾著的沙粒在暮色裏閃著微光，步伐輕快得像隻快樂的小鳥。
    明野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房車門口，才慢悠悠地坐起身。
    他沒那麽多講究，直接將外套和t恤脫掉，隨手扔在防潮墊上，隻穿著一條深色的短褲，露出線條流暢的手臂和結實的胸膛，被雨水打濕的皮膚在夜色裏泛著健康的光澤。
    水邊的涼風吹在身上，有種說不出來的舒適感。
    明野在沙灘上站了一會兒，踢掉腳上的沙子，感受著微涼的輕風拂過身體，目光追隨著遠處的浪濤，聽它們一遍遍親吻沙灘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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