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重重險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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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屍體!”寧萌別過頭,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
    明野心裏咯噔一聲,也跟著看了過去。
    隻見水麵上,一具屍體臉朝下漂著,四肢僵硬地張開,被浪頭推著忽上忽下,旁邊還浮著個破舊的木箱,箱蓋敞開著,露出裏麵腐爛的布料。
    更遠處,甚至能看到半截生鏽的鐵桶,和一隻孤零零的皮鞋,在浪濤中起起落落,像被遺棄的幽靈。
    駕駛室裏卻出奇的安穩,壁爐的餘溫透過通風口滲進來,帶著淡淡的鬆木香,與外麵的濕冷形成鮮明對比。
    寧萌緊握著扶手,指節泛白,卻依舊能清晰地聽到明野沉穩的呼吸。
    他偶爾側頭看她,眼神裏帶著安撫的力量,盡管額頭上的汗珠已經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操縱杆上。
    “抓穩了!”明野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他猛地拉起操縱杆,房車前輪微微抬起,像要騰空而起,險之又險地從一堆纏繞著屍體的水草上方掠過。
    水草裏還纏著個破損的帆布包,隨著水流搖擺,裏麵露出半截金屬罐頭,在雨幕中閃著冷光。
    突然,一條手臂粗的黑色軟管從右側漂來,寧萌眼疾手快地按下副駕旁的按鈕,房車側麵彈出一塊金屬擋板,“哐當”一聲撞在軟管上,將它彈開老遠。
    那是根破損的輸油管,表麵還沾著黏膩的油汙,若是纏上螺旋槳,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兩百多公裏呢……”
    明野緊盯著懸浮在前方的魔法古籍,書頁上的熒光路徑在雨幕中忽明忽暗,像條隨時會斷裂的光帶。
    寧萌咬著下唇,目光死死鎖定著前方,每當有漂浮物出現,就立刻報出距離和方位:“正前方五十米,有個黑色輪胎!”“右後方,大樹幹!”
    外麵的世界是失控的混沌,雨水、浪濤、漂浮物交織成一張致命的網,仿佛隨時會將房車吞噬。
    而駕駛室裏,兩人的呼吸與引擎的轟鳴、齒輪的轉動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緊繃卻有序的節奏。
    奶酪縮在寧萌腳邊,嚇得瑟瑟發抖,醜寶則用喙尖啄著明野的肩膀,像是在給他加油打氣。
    “就是這裏!”明野突然大喊,猛地將操縱杆推向左側。
    房車像離弦的箭,朝著地圖上標注的支流入口衝去,那裏的水流更加湍急,浪頭帶著旋轉的力道,將周圍的漂浮物卷成一個巨大的漩渦。
    明野踩著油門,引擎發出最後的嘶吼,房車的前輪騰空而起,又重重砸在水麵上,激起的水花高過車頂,瞬間模糊了所有視線。
    當視線再次清晰時,房車已經衝進了支流。
    水流依舊湍急,卻避開了那片漂浮物密集的區域。
    明野鬆了口氣,手臂酸痛得幾乎抬不起來,卻還是緊緊握著方向盤。
    寧萌靠在椅背上,大口喘著氣,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河岸,心髒還在胸腔裏瘋狂跳動。
    駕駛室的暖光映著兩人汗濕的臉龐,外麵的風雨依舊狂暴,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開來。
    明野轉頭看向寧萌,她的發絲被汗水粘在臉頰上,眼神卻亮得驚人。
    兩人相視一笑,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也帶著對前路的堅定。
    房車繼續在湍急的水流中疾馳,朝著那片被迷霧籠罩的未知區域,一往無前。
    然而,剛避開支流入口的漩渦,房車迎麵就撞上一道兩米高的浪頭。
    房車像被一隻巨手狠狠摁進水裏,前窗瞬間被渾濁的水花淹沒,駕駛室裏的光線驟暗,隻剩下儀表盤微弱的綠光。
    剛鬆了一口氣的兩人心又立馬提到了嗓子眼。
    寧萌下意識尖叫出聲,死死抓住明野的胳膊,指節幾乎嵌進他的皮肉裏。
    “抓緊!”明野的吼聲被水流撞擊的轟鳴吞沒,他雙臂發力將方向盤擰到底,房車在水下劇烈震動,金屬外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數秒後,車身猛地向上彈起,帶著漫天水霧衝出水麵,兩人的頭發都被潑進來的雨水打濕,貼在臉上冰涼刺骨。
    奶酪“嗷嗚”一聲躥到寧萌懷裏,爪子緊緊扒著她的衣襟,尾巴卷成一個僵硬的圈,喉嚨裏發出壓抑的嗚咽。
    醜寶也不再鎮定,撲棱著翅膀飛落到兩人中間的操控台上,羽毛濕漉漉地貼在身上,用喙尖不安地啄著明野的手背,像是在確認他是否安然無恙。
    駕駛室成了小小的避難所,四人一鳥擠在不足兩平米的空間裏,彼此的體溫透過衣物傳遞。
    明野騰出一隻手揉了揉寧萌的頭發,掌心的溫度驅散了些許寒意:“沒事了,剛才隻是個暗湧。”
    話音未落,又一道浪頭拍在車頂,整輛車劇烈搖晃,掛在中控台上的地圖卷軸“嘩啦”散開,熒光路徑在顛簸中忽明忽暗。
    外麵的浪花翻湧得愈發猙獰,白色的浪尖像無數把利刃,在暗灰色的水麵上切割出瘋狂的紋路。
    房車被裹挾著忽上忽下,時而被拋向浪尖,能看到遠處被雨水模糊的黑色岸線;時而又墜向浪穀,四周全是翻滾的水牆,仿佛隨時會被徹底吞沒。
    引擎的轟鳴變得斷斷續續,排氣管噴出的蒸汽剛離開管口就被雨水打散,在車後拖出一道稀薄的白霧。
    狂風卷著暴雨,像無數根鞭子抽打在房車外殼上,發出密集的“劈啪”聲,夾雜著浪濤撞擊車身的“咚咚”巨響,形成一曲令人心悸的交響。
    寧萌側耳傾聽,能清晰分辨出哪些是自然的咆哮,哪些是房車內部陳設的搖晃聲——右後方的儲物箱蓋子大概鬆了,每一次顛簸都會發出“哐當”的撞擊聲,像是在發出最後的警告。
    這樣的掙紮持續了整整三個小時,直到正午時分,雨勢才顯出一絲疲態。
    不再是傾盆而下的瓢潑,卻依舊是密不透風的雨幕,將天地間的一切都浸泡在潮濕的灰暗裏。
    天上的烏雲與不知何時蔓延開來的黑霧糾纏在一起,像一塊巨大的髒抹布,幾乎吸盡了所有光亮,明明是正午,卻暗得如同黃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