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忙完手頭的活計，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
    明野蹲在壁爐前添了幾塊鬆木，火焰“劈啪”舔著木柴，將暖黃的光投在對麵那人笑盈盈的臉上。
    烤盤裏的披薩已經鼓出漂亮的弧度，邊緣烤得焦脆，芝士在高溫下化成半透明的琥珀色，拉出絲來能粘住指尖。
    旁邊鐵架上的烤肉正滋滋冒油，肉香混著迷迭香的氣息漫出來，滴在火裏的油星子濺起細碎的火花。
    全麥麵包在壁爐側的陶盆裏發得正好，明野用長柄鏟翻了個麵，麥香混著酵母的微酸氣立刻湧了出來。
    最邊上的錫紙盆裏，彩椒、蘑菇和小番茄正慢慢皺起表皮，洋蔥烤得半透明，甜絲絲的汁水浸在盆底。
    “熟了熟了。”明野戴著粗布手套把食物一樣樣端出來，烤盤底還帶著壁爐的餘溫。
    樹根圓桌就架在房車中央，他們把披薩切成扇形，烤肉碼在粗瓷盤裏，烤蔬菜拌上橄欖油鋪在白瓷碟中，最後將剛出爐的麵包切片擺成小山。
    陶壺裏的椰汁倒在玻璃杯裏，晃出細碎的泡沫，清甜的香氣衝淡了煙火氣。
    窗外的天色已經沉了下來，房車正慢悠悠漂在水麵上，透過圓形舷窗能看見無邊無際的黑。
    雨絲斜斜打在玻璃上，畫出蜿蜒的水痕，風裹著水汽拍打著車身，發出嗚嗚的聲響。
    “嚐嚐這個。”明野叉起一塊烤得流油的肋排遞過去，對方咬下時，肉汁順著嘴角往下淌，連忙用手背去擦，惹得兩人都笑起來。
    他們聊起白天撿到的漂流木，說那紋路像極了遠山，又說起上次在岸邊看見的白鷺，聲音混著壁爐的火聲，像浸在溫水裏般舒服。
    壁爐邊的草墊上，奶酪和醜寶不知何時醒了。
    奶酪豎著尾巴蹭明野的褲腿，爪子扒著桌沿直嗅；醜寶則是飛到了寧萌的身邊，啄了啄她的胳膊。
    明野笑著撕了塊烤雞胸肉，又挑了片去了皮的烤南瓜，兩隻小家夥立刻湊到角落的食盆邊，開心地大快朵頤起來。
    雨忽然大了些，房車輕輕晃了晃，不知撞上什麽漂流物，“咚”的一聲悶響，驚得奶酪抬起頭“汪”了一聲。
    明野探頭看向窗外，漆黑的水麵上，隻有房車的燈在雨裏暈出一小片暖黃，遠處偶爾有不知名的漂流物順流而下，像沉默的影子擦過船身。
    “這雨怕是要下整夜。”對麵那人抿了口椰汁，杯壁上的水珠滴在桌布上，洇出小小的圓。
    明野往壁爐裏又添了根柴，火光跳了跳，把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隨著火焰輕輕搖晃。
    奶酪已經舔幹淨了食盆，蜷在壁爐前打盹，醜寶則趴在明野腳邊，耳朵隨著外麵的風雨聲輕輕動。
    烤肉的油脂在盤底凝成琥珀色，麵包籃裏還剩最後兩片，椰汁的清甜混著食物的香氣，在這晃晃悠悠的房車裏釀出滿室溫柔。
    收拾完碗筷，兩人裹著同一條羊毛毯坐在床邊。毛毯上還沾著烤麵包的麥香，明野把一角往寧萌肩上攏了攏，指尖擦過她溫熱的脖頸。
    窗外的雨勢沒減，房車像片被風推著的葉子，在漆黑的水麵上輕輕晃。
    遠處偶爾有漂流的枯枝撞上船身，發出“篤篤”的輕響，旋即被風雨吞沒。
    水麵反射著房車裏漏出的微光，像打翻了的碎銀，隨波晃出細碎的漣漪。
    “你看那邊。”寧萌忽然指著左前方，雨幕裏隱約浮著半截樹幹，枝椏上掛著片殘破的帆布，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像不像童話裏的海盜船？”
    明野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忍不住笑：“更像被遺棄的搖籃。”他握住她搭在膝蓋上的手，指腹摩挲著她地手背。
    “明天要是雨停了，找片安靜的水域停下，我繼續教你釣魚。”
    寧萌往他懷裏縮了縮，鼻尖蹭過他鎖骨處的棉布襯衫：“釣上來的魚能烤著吃嗎？就用今天這個壁爐。”
    “當然。”明野低頭吻了吻她的發頂，“再抹點今天剩下的蜂蜜，保準比烤肉還香。”
    說話間，困意像潮水般漫上來。
    寧萌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點濕意，明野順勢把她打橫抱起，走向車廂深處的床鋪。
    床墊隨著房車的晃動輕輕起伏，像被鋪在柔軟的雲絮上。
    兩人躺下時，毛毯滑落在腳邊。寧萌蜷在明野懷裏，耳朵貼著他的胸口，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與外麵的風雨聲漸漸合了拍。
    明野拉過棉被蓋到兩人肩頭，被麵是粗布的，帶著陽光曬過的幹燥氣息。
    房車仍在漂流，床就成了最安穩的搖籃。每一次輕微的晃動都恰到好處，像母親哼著搖籃曲時輕輕晃悠的臂彎。
    寧萌把臉埋進明野的頸窩，呼吸漸漸變得綿長，發梢掃過他的下頜，帶來微癢的觸感。
    明野低頭看她，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陰影，嘴角還帶著點沒散去的笑意。
    他抬手熄了床頭燈，隻留壁爐裏的火還在靜靜燃著。
    火光透過爐門的縫隙漏出來，在地板上投下跳動的光斑，剛好照亮角落的草墊，奶酪把自己團成個橘色的球。
    醜寶蜷在它旁邊，前爪搭在奶酪的尾巴上，倆小家夥呼吸均勻，早就進入了夢鄉。
    壁爐裏的木柴偶爾“啪”地爆出個火星，旋即又歸於安靜。
    風聲雨聲被隔絕在厚厚的車廂外，隻剩下彼此的呼吸聲，與房車劃過水麵的“嘩嘩”聲交織在一起。
    明野收緊手臂，將寧萌緊緊地擁在懷裏。她的體溫透過薄薄的衣料滲過來，像暖爐般熨帖。
    他能聞到她發間的草木香，混著壁爐裏鬆木的氣息，在這小小的空間裏釀成溫柔的酒。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眼皮越來越沉。
    窗外的風雨似乎成了遙遠的背景音，房車的晃動愈發輕柔，像躺在母親的懷抱裏。
    最後意識模糊的瞬間，他感覺到寧萌往他懷裏又鑽了鑽，像隻找到溫暖巢穴的小獸。
    壁爐的火光漸漸弱下去，隻在灰燼裏留下點點暗紅，剛好照亮兩人交握的手。
    房車裏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與外麵水麵上偶爾飄過的漂流物碰撞聲，一同融進無邊的夜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