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餘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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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夕家宴第二日,安陵容在養心殿內為皇上彈奏月琴。
    皇上悠哉悠哉道:“容兒不僅歌藝精通,琴藝更是一絕。這《梅花三弄》經由你手彈出,也別有一番風味。”
    安陵容得皇上允許坐在榻上,一邊繼續彈奏一邊謝恩:“皇上謬讚。”
    一曲終了,蘇培盛進來請安:“皇上,您吩咐奴才去辦的事兒,奴才已經盡力去辦了,但是……”
    安陵容眼中閃著不解與疑惑,皇上沒有回答蘇培盛,而是轉頭詢問安陵容:“可還記得你與朕初見時念的那首詩嗎?”
    安陵容點頭道:“數萼初含雪,孤標畫本難。香中別有韻,清極不知寒。橫笛和愁聽,斜枝倚病看。朔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是崔道融的《梅花》。”
    聽到安陵容念完這首詩,蘇培盛明顯鬆了口氣:“皇上與小主應該口渴了,有新進貢的雪片茶,請皇上與小主品嚐。”說完,便站到一旁拍拍手。
    隨著簾子被掀開,已經換上禦前宮女服飾的餘鶯兒,高舉著兩杯茶低著頭走進來,分別放在皇上與安陵容麵前。
    安陵容在皇上端起茶後,自己也端過來:“這雪片茶是經過霜凍的茶,是單叢茶一年中產量最少的一季,也是香氣最為濃鬱、持久的一季茶葉。不知這茶可是用梅花上的雪水衝泡,臣妾聞著還有一股梅香呢。”
    皇上用餘光掃了一眼餘鶯兒,餘鶯兒趕忙跪下:“皇上恕罪,貴人恕罪,是奴婢身上不小心染上了梅花氣味,驚擾聖駕和貴人。”
    皇上明知故問道:“朕瞧著你眼生,是什麽時候來禦前伺候的。”
    餘鶯兒知道自己一步登天的時候到了:“逆風如解意,容易莫摧殘。奴婢在倚梅園侍弄花草,勞作辛苦,德蒙蘇總管關愛,所以奴婢才有幸來禦前伺候一次。”
    安陵容知道皇上是有心想讓餘鶯兒做嬪妃:“這外頭那麽厚的積雪,妹妹一路過來凍壞了吧?”
    “多謝貴人關懷,風雪已停。”說著,餘鶯兒還小心翼翼的抬眸看向皇上:“比除夕之夜弄濕了鞋襪要好許多。”
    皇上知道安陵容心思細膩,想不到這麽體貼入微,自己稍稍問了一句,安陵容便改口稱呼餘鶯兒為妹妹:“朕除夕之夜去以梅園醒酒,恰好碰到一個宮女在那兒許願。”
    安陵容笑道:“臣妾也曾聽聞,在除夕之夜將心愛之物掛於樹枝上,許的願望能被神明聽到,不知妹妹當日許的願可否成真?”
    餘鶯兒趕忙道:“回貴人的話,奴婢一介宮女,到二十五歲才能出宮,到時也很難許配人家,便想著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便是最好的。”
    餘鶯兒說這話時,眼睛都快粘到皇上身上了。
    安陵容知道上輩子是甄嬛在倚梅園許願,卻不知道她當時還許了一個這樣的願望,作為皇上的嬪妃,還許願想要得到一心人,與他白首不相離?
    安陵容想著,或許是沒來得及說出,因為夏冬春和敦親王劃拳的緣故,皇上去晚了一步,甄嬛正好許完了願望。但這詩照理來說,都會在許願前先行說出,若是許完了願再念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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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看了一眼蘇培盛:“難為你心思了。”
    餘鶯兒聽著皇上一直沒開口,要封她做嬪妃,賞錢都不給一點,便想著說點別的,變相催一催:“奴婢還有倚梅園的工夫要做,先行告退。”
    “倚梅園多的是梅花,朕這兒倒缺一縷梅香,你且留下吧。”
    餘鶯兒大喜,就算做不成嬪妃,先做個禦前宮女也是好的,而且憑她的姿色,日後必定能成為小主:“多謝皇上,多謝皇上!”
    “你叫什麽名啊?”
    “奴婢賤名,餘鶯兒。”
    皇上沒有開口說冊封的事情,反而轉頭看向安陵容:“容兒覺得如何?”
    安陵容笑道:“臣妾瞧著這位妹妹清秀可人,隻是皇上可不許有了新人,便忘了舊人。”
    皇上笑著拉過安陵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封倚梅園宮女餘鶯兒為官女子賜居鍾粹宮。”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起身拉著安陵容走出內室:“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
    安陵容微微回頭看了一眼餘鶯兒,這才知道,原來早在一開始,皇上便知道餘鶯兒是假冒的。
    她不是沒有去過倚梅園,冬日厚厚的積雪,空蕩蕩的梅園中,隨便說一句話聽的格外清楚。
    可能皇上一聽聲音就知道不是她,也有可能是這女子並非皇上心中腹有詩書之人,連弄濕鞋襪這樣有失體麵的話都敢光明正大的說出來。
    梅花喻人高潔,可餘鶯兒卻是一副前倨後恭之態。
    皇上念的是朱敦儒的詩,全文表達的是詩人淡泊名利,幾卷疏狂,醉心生活的意思。看餘鶯兒的樣子,很顯然她並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果然,隻要是和純元皇後沾點邊的,皇上一律照收不誤。
    皇上身邊有新封的嬪妃,安陵容識趣兒的告退,出門時正好碰上蘇公公手裏拿著冊子:“蘇公公可是要去敬事房存檔?”
    “小主,正是。”
    安陵容悠悠道:“公公慢走,這路走錯了不要緊,東西若是交錯了人……”
    此時,殿內響起餘鶯兒婉轉的聲音,安陵容聽得出來,皇上因為餘鶯兒會唱昆曲一事感到新奇。
    轉過頭來時,蘇培盛立刻低下頭,安陵容便知道,可能蘇培盛也反應過來,自己找錯了人,但如今皇上正在興頭上,這件事是斷斷不能說出來的。僅會掃了皇上的興,還容易連累蘇培盛。
    安陵容笑道:“剛剛不過隨口一說,公公不必記在心裏。”
    兩人對這件事皆是心知肚明,但默契的都不提起,畢竟一下子提起來,對誰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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