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告別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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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色的晨光透過雲層灑向大地,艾瑞斯站在世界的最高峰上,俯瞰著這片前不久剛從深淵侵襲中重獲新生的大陸。
    他不是真正的艾瑞斯。
    真正的艾瑞斯早在三個月前的一場激烈的突襲中戰死了。
    現在站在這裏的,是世界意誌的化身,是為了拯救世界而降臨在世界之子屍體上的世界之靈。
    隨著時間的流逝,艾瑞斯殘魂中的記憶、情感都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
    讓這個原本以萬物為芻狗的世界意誌,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不舍"。
    深淵戰役結束後,他本應順應本能,離開這具身體,用漫長的沉睡來消化深淵能量,推動這個5階世界向6階躍遷。
    但是,他舍不得那些人。
    所以,艾瑞斯決定,在沉睡前進行一次環遊,最後看看這個世界的眾生。
    ……
    翡翠穀地
    薄霧還未完全散去,艾瑞斯的身形出現在翡翠穀地的山坡上。
    這裏曾經是深淵生物的主要入侵點之一。放眼望去,山坡上還能看到當年戰鬥留下的痕跡。
    巨大的焦黑坑洞、被來自深淵的火燒成琉璃狀的岩石,以及那些扭曲生長的植物,它們在深淵能量的影響下呈現出詭異的紫黑色。
    但生命總是頑強的。在那些傷疤之間,新的綠草正在生長,野花開始綻放,一切都在緩慢而堅定地恢複著生機。
    山腳下,簡陋的木屋和帳篷錯落有致地搭建著,那是穀地居民們的臨時住所。原本的村莊在戰爭中被徹底摧毀,人們隻能從零開始重建家園。
    艾瑞斯正要向村落走去,忽然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喘息聲。
    回頭一看,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女孩正氣喘籲籲地爬上山坡。
    她穿著打著補丁的粗布衣服,瘦小的身體在陡峭的山路上顯得那麽吃力,但她緊緊抱著手中用粗布包裹的東西,似乎生怕弄丟了什麽珍貴的寶物。
    "莉莉?"艾瑞斯溫和地喊道。
    小女孩抬起頭,看到艾瑞斯的瞬間,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那是一種純粹的、毫無保留的喜悅,就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明燈。
    "艾瑞斯大人!"她跑向他,差點被腳下的石頭絆倒,但依然緊緊護著懷中的包裹,"我找到您了!媽媽說您今天要離開我們村子了!"
    艾瑞斯蹲下身子,與她平視"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我問了村子裏所有的人,大家都說您喜歡到高的地方看風景。"莉莉驕傲地說,"我爬了三座山才找到您!"
    艾瑞斯注意到小女孩的膝蓋上有新鮮的擦傷,手掌也被粗糙的岩石磨破了皮,但她似乎完全不在意這些。
    "你受傷了。"艾瑞斯輕撫她的傷口,溫和的力量讓傷痕瞬間愈合。
    "一點都不疼!"莉莉搖搖頭,然後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包裹遞給他,"大人,這是我和哥哥給您準備的禮物!"
    艾瑞斯接過包裹,輕輕解開粗糙的麻繩。布料層層展開,露出裏麵的東西——那是一個用彩色石頭和野花編織成的花環。
    花環做工很粗糙,明顯出自孩子之手。石頭大小不一,顏色搭配也稱不上協調,野花有些已經開始枯萎。但艾瑞斯能感受到其中傾注的心意。
    "哥哥說,您就像太陽一樣,給我們帶來了光明!"莉莉興奮地解釋著,"所以我們用最漂亮的黃色石頭做了花環的主體,然後哥哥去山上找到了這些金色的小花,他說這種花叫"希望草",隻在最幹淨的土地上才會開放。"
    艾瑞斯仔細觀察著花環上的每一顆石頭。它們被磨得很光滑,顯然孩子們花了很多時間打磨。
    而那些野花雖然簡單,但搭配得很用心,黃色的希望草、白色的茶山花、還有幾朵淡紫色的衣薰草。
    "你的哥哥呢?怎麽沒和你一起來?"艾瑞斯問道。
    莉莉的笑容微微黯淡了一些"哥哥在幫村長重建倉庫。深淵獸把我們的糧倉都燒了,哥哥說隻有大家一起努力,村子才能變得比以前更好。"
    她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有些小"其實哥哥也很想來的,但是他說男子漢要承擔責任。爸爸爸爸在保護村子的時候"
    小女孩沒有說完,但艾瑞斯明白了。在那場深淵入侵中,這個家庭失去了父親。
    "哥哥現在就是我們家的頂梁柱了。"莉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堅強,"媽媽說,等村子重建好了,我們就能有新房子住,不用再住帳篷了。"
    艾瑞斯輕輕將花環戴在頭上。
    在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製作這個花環時孩子們的每一份用心——
    哥哥艾倫在山中尋找最美麗的花朵,妹妹莉莉認真地挑選每一顆石頭,兩個孩子在微弱的燭光下小心翼翼地編織著這份禮物。
    "謝謝你,莉莉。"他輕撫著小女孩的頭發,"這是我收到過的最珍貴的禮物。"
    莉莉臉上重新綻放出笑容"真的嗎?比那些閃閃發光的寶石還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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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任何寶石都珍貴。"艾瑞斯認真地說,"因為這裏麵有你們的心意,有你們對美好生活的希望。"
    "那您真的不會忘記我們嗎?"
    艾瑞斯看著小女孩清澈的眼睛,心中湧起一陣暖流。
    作為世界意誌,他本該超脫於個體的情感之上,但此刻,莉莉的純真和信任卻讓他感受到了情感的美好。
    "永遠不會。"他承諾道,"當我在很遠很遠的地方想起你們時,這個花環會提醒我,這個世界上有多少美好值得守護。"
    莉莉滿意地點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什麽"對了!哥哥還讓我告訴您一句話!"
    "什麽話?"
    小女孩努力回憶著,然後一字一句地說"哥哥說,如果您有一天累了,想要休息了,就回到翡翠穀地來。我們會給您準備最好的床鋪,最香的飯菜,還有還有很多很多的擁抱!"
    "走吧,"艾瑞斯站起身,"讓我送你回村子,順便去看看你的哥哥。"
    "好耶!"莉莉高興地拍手,"哥哥看到您還在這裏,一定會很高興的!"
    兩人一起走下山坡,戴著樸素花環的世界意誌和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在夕陽的餘暉中留下了一幅溫馨的畫麵。
    在艾瑞斯心中,關於這個世界的美好記憶又增添了重要的一筆。
    ……
    鋼鐵要塞
    上午的陽光刺破了鋼鐵要塞上空的薄雲。這座曾經固若金湯的軍事重鎮正在艱難地向和平時期轉型。
    高聳的城牆上還殘留著深淵戰役時的創傷——巨大的裂痕、被腐蝕的金屬、以及那些永遠無法完全清洗幹淨的暗紅色血跡。
    街道兩旁,曾經的軍營正被改建成平民住宅,但建設進度緩慢,到處都是半完工的建築和堆積的建材。
    最顯眼的是那些穿著破舊軍裝的退伍軍人。他們三三兩兩地聚集在街角,有些缺胳膊少腿,有些臉上留著深深的疤痕,更多的是看不見外傷但眼神空洞的人。
    戰爭給了他們英雄的稱號,但和平卻沒有給他們相應的位置。
    艾瑞斯走過主街,經過一家家緊閉的店鋪。戰爭結束了,但經濟複蘇需要時間。很多商人要麽在戰爭中破產,要麽選擇搬到更安全的南方城市重新開始。
    他在一條偏僻的小巷裏停下了腳步。這裏陰暗潮濕,垃圾堆積,是城市最不起眼的角落。
    巷子深處,一個身材魁梧但明顯營養不良的男人正將一把鏽跡斑斑的匕首抵在一個商人的脖子上。男人的左袖空蕩蕩地垂著,右手握刀的動作在微微顫抖。
    "把錢交出來,"男人的聲音沙啞而絕望,"我隻要三十金幣,就三十金幣……夠買一瓶藥就行了。"
    被劫持的商人嚇得麵色蒼白,顫抖著說"求……求您別殺我,我給,我給錢……"
    艾瑞斯認出了那個持刀的男人——卡爾·鐵拳,曾經是他麾下的戰士之一。
    在深淵戰役的血月之夜,正是卡爾帶著一隊殘兵死守平民撤離的通道,他的左臂就是在那時被深淵獸撕掉的,但他依然堅持戰鬥到最後一刻,救下了上百名平民。
    現在的卡爾瘦了很多,臉頰凹陷,眼中滿是血絲。曾經英武的戰士如今淪落到在小巷裏搶劫的地步。
    "卡爾。"艾瑞斯輕聲說道。
    男人猛地轉身,看到艾瑞斯的瞬間,仿佛見到了鬼魂。手中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整個人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癱坐在肮髒的牆邊。
    "艾瑞斯大人"卡爾用僅剩的右手捂著臉,聲音中帶著羞愧和絕望,"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隻是"
    商人趁機慌亂地逃跑了,連錢包都忘了拿。
    艾瑞斯沒有去追,而是走到卡爾身邊,在潮濕的地麵上坐下。
    "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責備,隻有關切。
    卡爾沉默了很久,然後緩緩開口"我母親得了石化症您知道的,那是接觸深淵能量後的後遺症。醫生說她的血管正在鈣化,如果不及時治療,最多還能活三個月。"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治療需要"聖光藥劑",一瓶八十金幣。我需要連續買三瓶。但是但是沒人願意雇傭我這樣的殘廢。"
    "你試過找工作?"
    "試過!"卡爾苦笑,"我去過碼頭,人家說搬貨需要兩隻手。我去過鐵匠鋪,人家說打鐵一隻手不行。我去過酒館,人家說我這副樣子會嚇跑客人。"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變得更加痛苦"您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麽嗎?有個商人認出了我,知道我是戰爭英雄,但他說他說戰爭英雄不代表好員工,殘疾人就是殘疾人。"
    艾瑞斯靜靜地聽著,心中湧起複雜的情感。
    "後來我嚐試過乞討,"卡爾繼續說,"但是我做不到。我曾經是個驕傲的戰士,我不能跪在地上向路人要錢。所以我想到了想到了搶劫。"
    他抬起頭看著艾瑞斯,眼中滿含淚水"我發誓,我從沒想過傷害無辜的人。我隻是想要足夠的錢買藥救我母親。她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如果連她都失去了,我真的不知道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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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戰爭結束了,但戰爭留下的傷痛還在,對嗎?"艾瑞斯輕聲問。
    卡爾點點頭,淚水終於滑落"每天晚上我都會夢到那些死去的戰友,夢到深淵獸的嘶吼聲。我害怕睡覺,害怕安靜,更害怕看到母親痛苦的樣子。有時候我覺得自己快瘋了……我不明白,為什麽我拯救了那麽多人,現在卻沒人願意拯救我?"
    這句話像匕首一樣刺痛了艾瑞斯的心。
    作為世界意誌,他能感受到這片土地上類似的痛苦還有很多很多。
    那些在戰爭中奉獻了一切的英雄們,在和平到來後卻被遺忘在角落裏。
    艾瑞斯將手輕輕放在卡爾的肩膀上。
    溫和而強大的力量緩緩湧入對方的體內,那些在夜晚折磨他的噩夢記憶被撫平,破碎扭曲的精神被一點點修複,就像春雨滋潤幹涸的土地。
    同時,在神聖力量的作用下,卡爾的左臂開始重新生長。血肉、骨骼、神經,一切都在完美地重建著。
    "戰士的榮譽不在於永不倒下,"艾瑞斯說,"而在於倒下後能重新站起來。你拯救了那麽多生命,現在輪到我來拯救你了……"
    離開鋼鐵要塞前,看著卡爾走出小巷的背影,艾瑞斯心中五味雜陳。
    每一場戰爭的背後,都有無數這樣的故事——英雄們在前線流血犧牲,但戰爭的陰影卻會伴隨他們一生。
    這讓他更加珍惜這最後的清醒時光,更加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去觸摸、去感受、去幫助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值得被拯救的靈魂。
    ……
    月光港
    正午的陽光照射在月光港的廢墟上,海風帶著鹹腥味吹過這座曾經繁榮的港口城市。
    港口裏滿目瘡痍,碼頭隻剩下焦黑的木樁,大部分商船都已離去。城市裏到處都是廢墟和臨時搭建的棚屋。
    這裏曾經是大陸最繁榮的貿易港之一,但來自深淵的侵襲幾乎摧毀了這裏的一切。
    城市裏到處都是廢墟和臨時搭建的棚屋。那些在戰爭中失去家園的人們隻能棲身於此,等待著漫長的重建進程。
    艾瑞斯走過破敗的街道,來到了城市邊緣一座看起來搖搖欲墜的三層建築前。建築的牆麵布滿裂痕,屋頂用木板和帆布修補著。
    門口掛著一塊手寫的木牌聖光孤兒院
    透過破損的窗戶,艾瑞斯看到裏麵點著幾支蠟燭,微弱的光線中,十幾個孩子正圍坐在一張長桌旁。
    院長瑪莎修女正在給孩子們分發晚餐。她大約四十多歲,曾經豐滿的身材如今瘦得隻剩皮包骨頭,但動作依然溫柔細致。她手中的木勺舀起稀粥時會停頓一下,仿佛在計算每一口的分量。
    "來,安妮,多喝一點。"她對一個大約五歲的小女孩說,偷偷多舀了半勺粥。
    "可是修女媽媽,您還沒有吃呢。"小女孩懂事地說。
    "我不餓,孩子。"瑪莎修女笑著摸摸女孩的頭,但艾瑞斯注意到她的手在輕微顫抖——那是長期營養不良的症狀。
    每個孩子隻能分到一小塊黑麵包和一碗稀得能看見底的粥。有些年紀大的孩子會把自己的一點食物偷偷推給更小的弟弟妹妹。
    "艾瑞斯大人!"
    突然,一個約十歲的男孩看到了站在門口的艾瑞斯,興奮地跳起來跑過去。其他孩子們也紛紛轉頭,眼中都閃爍起光芒。
    這是湯米,艾瑞斯記得他。在深淵突襲月光港的那個血夜,正是這個瘦小的孩子冒著生命危險穿過深淵獸的包圍圈,為守軍傳遞了深淵獸準備從東碼頭突襲的重要情報,最終幫助守軍扭轉了戰局。
    "您來看我們了!"湯米撲到艾瑞斯身邊,但很快又拘謹地退了一步,用髒兜兜的袖子擦了擦手,"對不起,我剛才在幫修女媽媽生火,手有點髒"
    艾瑞斯蹲下身子,不在意地握住湯米的小手"湯米,最近過得怎麽樣?"
    男孩的笑容有些勉強,他偷偷瞥了一眼瑪莎修女,然後小聲說"還好就是有時候會餓肚子。但修女媽媽說城裏的大人們還在重建,暫時沒有多餘的錢資助孤兒院,我們要學會忍耐。"
    "湯米很乖的,"瑪莎修女走過來,慈愛地看著孩子,"他總是把自己的食物讓給更小的孩子們。昨天小安妮發燒了,湯米整晚都在照顧她。"
    艾瑞斯看向瑪莎修女。這個善良的女人原本是港口教堂的修女,在深淵入侵開始後,她主動承擔起照顧戰爭孤兒的責任。
    為了這些孩子,她賣掉了自己的所有值錢物品,甚至把自己的食物都讓給孩子們。現在的她瘦得脫了形,但眼神依然溫和堅定。
    "修女,"艾瑞斯走到她身邊,"讓我來幫忙吧。"
    "不用的,大人,"瑪莎修女連忙擺手,"您已經為這個世界做得夠多了,這些孩子是我的責任"
    她的話還沒說完,艾瑞斯已經輕輕揮手。
    瞬間,孤兒院破舊的倉庫裏出現了大量的食物
    新鮮的麵包、優質的米糧、營養豐富的肉類和蔬菜,還有藥品、衣物、毛毯等生活用品,足夠這些孩子們使用一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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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時,破損的建築也在神聖力量的作用下開始修複,裂縫愈合,屋頂重新完整,牆壁變得堅固溫暖。
    孩子們驚喜地歡呼起來,但瑪莎修女卻眼中含淚,聲音顫抖"大人,您總是這樣幫助我們但我們什麽都不能為您做"
    "你們已經做得夠多了。"艾瑞斯溫和地說,"你照顧這些孩子,給了他們家的溫暖。湯米在戰爭中展現的勇氣,安妮學會的分享,這些都是這個世界最寶貴的財富。"
    他蹲下身,撫摸著湯米的頭發"因為這些孩子是未來的希望。他們會長大,會建設一個更美好的世界。"
    湯米仰起小臉,認真地問"艾瑞斯大人,您真的要離開了嗎?大家都在傳說您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艾瑞斯沉默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是的,我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
    "那您還會回來嗎?"小女孩安妮怯生生地問。
    "我……"艾瑞斯看著這些清澈的眼睛,心中湧起強烈的不舍,"我會以另一種方式陪伴著你們。當春天來臨時,當花朵盛開時,當你們長大成為善良勇敢的人時,我都在你們身邊。"
    湯米似乎理解了什麽,他走到艾瑞斯麵前,鄭重地說"那我們會好好長大的,會變成像您一樣的人,保護其他需要幫助的人!"
    其他孩子們也紛紛點頭附和。
    瑪莎修女輕聲說道"孩子們,讓我們為艾瑞斯大人祈禱吧,祈禱他的旅程平安,祈禱他能找到心中的安寧。"
    十幾個孩子和修女一起合掌祈禱,他們的祝福純真而真摯。艾瑞斯靜靜地聽著,心中既溫暖又酸澀。
    這些孩子不知道,他們的祈禱對象即將進入漫長的沉睡,而當他再次醒來時,這些可愛的麵孔都將成為曆史的塵埃。
    但同時,艾瑞斯也明白,這些孩子們將來會成為這個世界的脊梁,他們會延續著善良與勇敢,讓這個世界變得更美好。
    離開月光港時,艾瑞斯回頭看了一眼那座溫暖的孤兒院。現在的它不再破舊,燈火通明,孩子們的笑聲隱約傳來。
    在他的記憶中,這又是一個值得永遠珍藏的美好瞬間。
    ……
    黃金平原
    艾瑞斯瞬移到南方的黃金平原時,正值午後的炎熱時分。
    這片廣袤的平原曾經是整個大陸的糧倉,金黃的麥浪在風中起伏,如同大地的波濤。
    但深淵戰役留下的痕跡在這裏也清晰可見——遠處有幾片焦黑的土地,那是深淵之火燒過的地方,至今寸草不生。
    一些農舍的廢墟散落在田野中,提醒著人們那場浩劫的殘酷。
    不過,大部分土地還是恢複了生機。新種植的麥田雖然不如戰前那般茂密,但依然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充滿希望。
    艾瑞斯沿著田間小徑走著,看到遠處有兩個人正在田裏勞作。走近後發現是一對年輕的夫婦,大約二十多歲的樣子。
    丈夫叫埃德溫,是個樸實的農民,皮膚因長期在田裏幹活而曬得黝黑,手上滿是老繭。他正揮舞著鐮刀收割麥子,動作熟練但明顯有些吃力——他的左腿有些跛,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
    妻子艾瑪已經懷孕七八個月了,挺著明顯的大肚子,但依然在幫丈夫整理收割下來的麥穗。她的臉上汗水直流,不時要停下來按著腰部休息一下。
    "艾瑪,你去樹蔭下休息吧,"埃德溫心疼地看著妻子,"這些活我一個人就行。"
    "沒關係的,我還能幹活。"艾瑪擦擦汗水,堅持說,"現在是收獲季節,多一個人手就能早點收完。"
    艾瑞斯看到這一幕,心中有些觸動。他走上前去"讓我來幫忙。"
    夫婦倆抬頭看到艾瑞斯,立刻認出了他。埃德溫連忙丟下鐮刀,想要跪下行禮,但被艾瑞斯製止了。
    "不用,大人!"埃德溫緊張地擺手,"我們自己能行,不敢勞煩您!"
    艾瑪也有些慌亂,下意識地整理著自己被汗水浸濕的粗布衣服"大人,我們我們這裏很簡陋"
    艾瑞斯沒有多說,直接拿起一把鐮刀開始收割。他的動作雖然看起來優雅,但效率卻比經驗豐富的農民還要高。
    "為什麽不多雇些人手?"艾瑞斯一邊幹活一邊問道。
    埃德溫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頭"戰爭毀了我們的家……原來的房子、牲畜、農具都沒了。現在這塊地是村長分給我們重新開始的,但錢不夠雇人……"
    他停頓了一下,苦笑道"其實就算有錢,現在也很難找到人手。很多年輕人都去城裏打工了,說種地太苦太累,賺錢太慢。"
    "但我們喜歡種地。"艾瑪輕撫著肚子,眼中帶著溫柔的光芒,"這裏安靜平和,是個養育孩子的好地方。等孩子出生了,我們就有三個人的家庭了。"
    "您的腿是在戰爭中受傷的?"艾瑞斯注意到埃德溫的跛腳。
    埃德溫點點頭"深淵獸襲擊村子時,我在幫助村民撤離時被壓在倒塌的房梁下。不過沒關係,至少還活著,還能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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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妻子,眼中滿是溫柔"艾瑪當時也在村裏,她本來可以跟其他人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但她堅持要留下來照顧受傷的我。"
    艾瑪臉紅了"哪有這麽誇張我隻是不想丟下你一個人。"
    "後來深淵獸被擊退了,我們在廢墟中重建了生活。"埃德溫繼續說,"雖然現在苦一點,但我們年輕,有的是力氣。而且"
    他看了看妻子的肚子,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而且很快就要有小寶寶了。為了孩子,再苦再累都值得。"
    艾瑪點點頭,手輕撫著肚子"我們希望給孩子一個平靜安全的家。雖然現在條件艱苦,但我們相信未來會更好。孩子長大後,這裏的麥田會更茂盛,村子會更繁榮。"
    艾瑞斯暫停手中的工作,看著這對樸實的夫婦。
    "你們不後悔嗎?"艾瑞斯問,"如果選擇去城裏,生活可能會輕鬆一些。"
    埃德溫和艾瑪對視一眼,然後堅定地搖頭。
    "不後悔,"埃德溫說,"城裏雖然機會多,但那裏太吵太亂。我們喜歡這裏的安靜,喜歡看著種子發芽、開花、結果。這種感覺是金錢買不到的。"
    "而且,"艾瑪補充道,"這片土地需要人來耕種。如果所有人都離開了,誰來生產糧食呢?我們的孩子將來吃什麽呢?"
    她的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我們也許賺不了大錢,但我們能為這個世界最基本、最重要的東西——食物。這讓我們感到自豪。"
    艾瑞斯被觸動了。
    在這個剛剛經曆戰爭的世界裏,很多人都在追求快速的財富和地位,但這對年輕夫婦卻選擇了最樸素、最基礎的生活方式,用自己的汗水滋養著大地,用自己的信念守護著希望。
    "孩子什麽時候出生?"艾瑞斯問。
    "還有兩個月,"艾瑪羞澀地說,"村裏的助產婆說是個男孩。我們已經想好名字了,叫"希望"。"
    "希望?"
    "是的,"埃德溫驕傲地說,"因為他代表著我們對未來的希望,也代表著這片土地重新煥發生機的希望。"
    艾瑞斯看著他們期待的眼神,悄悄地釋放了自己的力量,祝福著這片田地。
    土壤變得更加肥沃,麥子變得更加飽滿,今年的收成會格外豐厚。
    不僅如此,他還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了持久的祝福,確保它在未來的很多年裏都會五穀豐登。
    當夕陽西下,麥田被染成金黃色時,艾瑞斯告別了這對夫婦。他們還在田裏繼續勞作,為即將到來的孩子努力奮鬥著。
    在艾瑞斯心中,這又是一個值得永遠珍藏的美好瞬間。
    當他再次醒來時,小希望應該已經長大成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吧?
    他也許會繼承父母的事業,繼續在這片金黃的土地上播種新的希望。
    ……
    暮光森林
    黃昏時分,艾瑞斯來到西邊的暮光森林。這片古老的森林在戰爭中相對幸免,但也有不少地方留下了戰鬥的痕跡。
    高大的橡樹和鬆樹間,陽光透過枝葉灑下斑駁的光影,帶著一種靜謐而略顯憂鬱的美感。
    森林深處傳來鳥兒歸巢的啁啾聲,遠處還有小溪潺潺流淌的聲音。這裏遠離城市的喧囂,是個讓人心境平和的地方。
    艾瑞斯沿著林間小徑走著,經過一些散落的村莊。這些村子在戰爭中受到的衝擊相對較小,但也有不少房屋在重建,村民們的臉上還帶著戰爭留下的謹慎和疲憊。
    在森林最深處,艾瑞斯來到了一座小墓園。這裏被高大的古樹環繞,顯得格外幽靜。墓園不大,大約有二十多座墓碑,但都是新立的。
    在墓園的角落裏,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跪在一座樸素的石碑前。
    他手中拿著一束花——那是從森林裏采來和勿忘我,雖然簡單但很新鮮。
    老人的動作很緩慢,小心翼翼地將花朵擺放在墓碑前,然後用粗糙的手輕撫著石碑表麵。
    艾瑞斯悄悄走近,看到墓碑上刻著簡單的文字親愛的兒子雷蒙·格蘭特,生於春暖花開時,逝於保衛家園時。
    老人大概六十多歲,瘦削的身體顯得有些佝僂。他穿著打過補丁的粗布衣服,但很幹淨整潔。臉上布滿皺紋,眼中有著深深的疲憊,但神情很平靜。
    "您的兒子?"艾瑞斯輕聲問道。
    老人沒有回頭,但點了點頭"是我兒子,在保衛村子時戰死的。"
    他的聲音很平靜,沒有哭泣,但艾瑞斯能感受到其中深深的悲傷,"雷蒙·格蘭特,我唯一的孩子。"
    艾瑞斯走到老人身邊,看著墓碑上模糊的日期。雷蒙死的時候隻有二十三歲,正是人生最美好的年華。
    "他是怎麽"艾瑞斯停住了,覺得這個問題可能太殘酷。
    但老人似乎並不介意談論這個話題"淵獸突襲我們村子的那個夜晚,雷蒙本來可以跟其他年輕人一起逃跑的。"老人的聲音開始顫抖,"但是村裏還有很多老人和孩子跑不快,雷蒙選擇留下來斷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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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顫抖的手,輕撫著墓碑上兒子的名字"他和另外幾個小夥子守住了村口的橋,讓所有人都安全撤離了。但他們……他們再也沒能回來。"
    老人停頓了一下,深深吸了一口氣"人們都說他是英雄,村長要給他立碑,郡守要給我發撫恤金。但說實話……"
    他轉頭看向艾瑞斯,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我寧願他是個懦夫,寧願他丟下所有人逃跑,隻要能活著陪在我身邊。"
    這句話如同利劍一般刺痛了艾瑞斯的心。
    作為世界意誌,他理解犧牲的偉大意義,但作為一個擁有情感的存在,他也能理解一個父親失去唯一兒子的痛苦。
    "雷蒙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病死了,"老人繼續說,"從那以後就隻有我們父子兩個相依為命。我教他打獵、耕田、做人的道理。他很聰明,也很善良,村裏人都喜歡他。"
    老人的眼中浮現出回憶的光芒"去年春天,他還跟我說想娶隔壁村的瑪麗為妻,想給我生個孫子。我們還計劃著擴建房子,準備迎接新的家庭成員……"
    他的聲音哽咽了"現在這些都成了泡影。房子還是那麽空蕩蕩的,每天晚上我都會下意識地給他留飯,然後才想起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艾瑞斯沉默地陪老人站著。夕陽透過樹葉灑在墓園裏,給這個悲傷的場景增添了一抹溫柔的光芒。
    "但是,"老人突然直起身子,聲音變得堅定起來,"我又為他感到驕傲。"
    他看著墓碑,眼中閃爍著淚光但充滿自豪"因為他的犧牲,村子裏的孩子們還活著,還能在陽光下奔跑。昨天隔壁的小安娜還來看我,她說等長大了要當老師,教孩子們讀書寫字。如果雷蒙還活著,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最後,艾瑞斯目送著老人蹣跚的身影消失在林間小徑上。
    ……
    當夜幕降臨時,艾瑞斯回到了世界的最高峰。
    一天的旅行讓他看到了太多重獲新生的喜悅、創傷帶來的痛苦、對未來的憧憬、對逝者的懷念。
    這就是真實的世界,複雜而美麗。
    他摘下頭上那個樸素的花環,輕撫著上麵的每一顆石頭、每一朵花。在這些簡單的東西裏,他感受到了比任何寶石都珍貴的溫暖。
    明天,他還要繼續這樣的旅行,直到見過每一個值得見的人,直到把所有的不舍都藏進心底。
    然後,帶著這些美好的記憶沉入長眠。
    可就在這時,艾瑞斯突然感到麵前傳來了一陣過於奇異的波動。
    那與一般的空間波動不同,就像是在世界中硬生生地插入了外來的因果。
    若他不是世界意誌,肯定感覺不出來。
    艾瑞斯的表情瞬間凝重起來。
    那些異界來客又要造訪這顆星球了嗎?
    算算時間,也確實是到了。
    作為世界意誌,艾瑞斯對這種現象並不陌生。
    那些異界來客又被稱為"契約者",受到某種超越世界的規則庇護。即使是作為世界意誌的他,也無法完全阻止契約者的到來,隻能被動地接受。
    艾瑞斯輕撫著手中的花環,心中湧起複雜的情感。
    剛剛一天的旅行中,他見到了太多值得守護的生命——莉莉純真的笑容、卡爾重新燃起的希望、湯米堅定的誓言、埃德溫和艾瑪對未來的憧憬、那位老父親對兒子複雜的不舍與驕傲……
    這些人剛剛從深淵侵襲的陰霾中走出,正在努力重建自己的生活。
    艾瑞斯希望這次來的契約者是偏友善的,能夠理解這個世界承載著多少生命的希望與夢想,不會破壞這個世界正在恢複的平靜,不會傷害那些無辜的人們。
    但如果這次來的契約者不是友善的,他也盡自己所能地守護這些美好。
    下一刻,艾瑞斯的瞳孔中浮現出了璀璨的金色,身上的衣物也無風自動。
    與此同時,天邊隱隱傳來沉悶的雷聲,無數道金色的電光也在雲層中遊弋。
    當麵前傳來的奇異波動逐漸平息時,艾瑞斯看到了他迄今為止見過最恐怖,最令人掉san的生物,沒有之一。
    那是一個直徑接近八十米的巨大球體,如同一座小山般矗立在大地上。球體兩側各有一個巨大的骨質輔助輪,整個造型既詭異又充滿了不祥的氣息。
    但真正讓艾瑞斯感到震撼的,是球體表麵那密密麻麻、數以萬計的眼睛。
    這些眼睛大小不一,有的如拳頭般巨大,有的隻有硬幣大小,不規則地分布在那光滑如鏡的白色表麵上。它們有的緩慢轉動著,追蹤著周圍的一切;
    有的急速眨動,仿佛在處理著海量的信息;還有一些保持著詭異的靜止,死死盯著某個方向,帶著一種超越理解的惡意。
    這不是任何自然進化能夠產生的生物,這是某種扭曲、褻瀆生命本質的存在。
    僅僅是看著它,艾瑞斯就能感受到一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戰栗。
    在那一瞬間,艾瑞斯想起了今天見過的所有美好——莉莉純真的笑容、湯米堅定的誓言、那對夫婦對未來的憧憬、老人對兒子的愛……
    所以,眼前的未知生物,絕對不能讓它在這個世界上存在哪怕一秒鍾!
    沒有絲毫猶豫,直徑足足有上百公裏的界雷柱轟然落下,將其麵前那顆令人掉san的球體淹沒。
    金色的雷光撕裂夜空,將整個天地照亮成白晝,雷鳴聲震動著大地,仿佛世界末日降臨。
    隻是,在那震天動地的雷鳴,以及將黑夜照亮成白晝的雷光之下,艾瑞斯並沒有注意到一張透明小卡片被眼前的怪物從不知何處的地方拿了出來。
    當然,這也不能怪他。
    畢竟,那隻是一張透明的,沒有任何厚度的"小卡片"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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