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並不知道自己的老底兒，都快被幾個兄弟掀了，此刻他正頭疼地看著哭唧唧的索額圖，心中一陣悵然。
    這表情要是出現在哪個妹妹臉上，他估計還有心思心疼一二。
    但可惜的是，他現在麵對的是索額圖。
    哪怕他保養的再好，肥胖的臉頰上也開始有一些斑點出現了。
    胤礽實在心疼不起來。
    也無從開口安慰。
    若是有的選，他真的寧願自己不存在母族。
    “太子爺，您倒是說句話啊！”
    “叔姥爺，你冷靜一點，情況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糟……”
    “奴才覺得是您不清醒，到現在仍然看不清局勢！”
    胤礽試圖跟索額圖講道理，但索額圖哪裏聽得進去？
    他現在隻知道，幾個入朝的皇子都準備下場跟胤礽搶皇位了。
    這叫他拿什麽冷靜。
    “奴才早就提醒過您，要盡早提防大阿哥他們，您非不聽，現在好了吧？光奴才知道的，就有三成重臣準備下場了！”
    原本就隻有他手底下的幾個人，和明珠一黨有這個心思，現在好了，朝中上下心思浮動，要不是還沒弄清楚皇上的心思，恐怕那些老牌世家，也都要進來摻和一腳了。
    一想到這個，他就覺得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您當時在壽宴之上公然反駁皇上，奴才就覺得不妙，現在好了吧？您前腳剛離開京都，後腳大阿哥他們就頻繁被皇上賞賜！”
    索額圖的聲音聽起來懊悔至極，隻恨自己當初沒能攔下胤礽，才造成現在這樣無法挽回的局麵。
    索額圖的腸子都要悔青了。
    胤礽咬了咬腮幫子，深深地歎了口氣，
    “叔姥爺，皇阿瑪正值壯年，而孤的那些弟弟們，眼瞅著也都要長成入朝辦差了，所以今日這種局麵，無論如何都會出現，隻是出現的時間早晚不同而已。”
    他不提這個還好，一提這個，索額圖更炸毛了，
    “奴才是不是多次提醒過您要早做打算？五年前朝堂之上可沒有這麽多皇子供朝臣們選擇，您要是提前布局，以您的身份地位，以及赫舍裏家的實力，根本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還有三阿哥、四阿哥兩個白眼狼，去年入朝之時，還表現出一副唯您馬首是瞻的樣子，這才過去多久？就開始翻臉不認人了！當真是……”
    “叔姥爺慎言！”
    眼瞅著索額圖嘴巴沒個把門兒的，什麽話都想往外冒，胤礽冷臉打斷了他。
    索額圖也意識到自己言語有些過激了，識相的閉上了嘴巴。
    但臉上那難看的表情，還是把他的心思顯露無遺。
    他對胤祉和胤禛兩人心存不滿。
    胤礽也有些心累。
    索額圖一心為他著想，雖然有些時候他並不喜歡索額圖的性子，也不喜歡赫舍裏家的吃相。
    可不管出於什麽目的，這世上能為他殫精竭慮的，除了索額圖，再無其他人。
    所以胤礽才覺得為難。
    也是他明知道赫舍裏家也如同明珠一樣貪婪，卻隻是每次見索額圖都警告他收斂，而沒有下狠手整治赫舍裏家的原因。
    胤礽思緒飛快地從心頭略過，看著索額圖滿是焦慮的臉，最終決定坦白，
    “叔姥爺，如果孤說……孤不想當皇帝呢？”
    “什麽？！”
    這簡簡單單一句話，像一道炸雷一樣在索額圖耳邊爆裂開，直轟得他耳邊嗡嗡作響。
    索額圖以為自己幻聽了，但喉嚨處傳來的緊縮感，叫他不得不重視剛剛聽到的那句話，於是，他瞪大眼睛問胤礽道，
    “太子爺，奴才聽見您方才說……您不想做皇帝？”
    許是還是聽到自己不樂意聽到的答案，索額圖的語氣都變得小心翼翼，再不複起初的焦急。
    看著索額圖，胤礽都有些不忍心說出實情了。
    想象一下，要是有一個五六十歲的長者，小心翼翼地看著你的臉色，詢問你的想法，但凡是個人都狠不下去心腸。
    胤礽記不清自己今日到底是第幾回歎氣了。
    如果可以，他真不想戳破索額圖的美夢。
    隻可惜，若是再不跟他講清楚，胤礽怕他會做出一些無法挽回的事。
    按照上輩子的經驗，為了爭奪權柄和收買人心，這些政客們的手段是無比肮髒的。
    栽贓陷害、黨同伐異、借刀殺人這些手段層出不窮。
    索額圖如今的情緒顯然已經急躁無比了，他若是再不講清楚，恐怕過幾日，索額圖就得鬧出些動靜來，替他穩固地位了。
    “叔姥爺，你沒有聽錯，孤確實不想做皇帝。”
    索額圖一聽這話，眼前直接一黑。
    隨即不省人事。
    胤礽：“！”
    voca ！
    眼瞅著索額圖就要臉朝地趴下去了，胤礽連忙上前扛住他肥胖的身軀，而後連聲疾呼，
    “來人！快來人！！！”
    他知道自己的話會對索額圖造成一定的打擊，可沒想到這打擊居然嚴重到這種地步啊…
    索額圖今年虛歲可都五十八了，不會承受不了這打擊，當場去了唄？！
    胤礽焦急地喊人進來，把索額圖挪到書房的軟榻上，而後吩咐腿腳快的小太監去傳太醫。
    在等太醫的過程中，胤礽一直掐著索額圖的人中。
    不要問為什麽不做心肺複蘇…）
    腦門兒上都是急出來的汗——
    索額圖上輩子好歹也活到六十五了啊，這輩子不會這麽早就沒了吧？
    胤礽心中的愧疚一浪比一浪高。
    不多時，索額圖醒了，胤礽鬆了一口氣，隨即叫人扶著索額圖坐起身，
    “叔姥爺，你怎麽樣了？哪難受？太醫一會兒就到！”
    索額圖難受地眯了眯眼，呻吟出聲，
    “哎喲…啊喲……”
    他是真覺得自己哪哪都不舒服，腦袋裏頭一脹一脹的疼。
    胤礽對醫理有些了解，但不多，看索額圖的表情不似作偽，便在一旁焦急的轉起了圈圈。
    邊轉悠邊問，
    “太醫還沒來嗎？”
    “奴才這就去催！”
    胤礽稍稍心安，而後又轉起了圈圈。
    索額圖雖然難受，但眯著的小眼睛，斷斷續續的觀察著胤礽的表現，發現他是真心在關懷自己，並沒有做戲的成分，心裏頭總算好受了些。
    連身體的疼痛似乎都減弱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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