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覺到胤禛話有未盡之意，胤祉皺了皺眉頭，追問道，
    “你知道原因？”
    看著胤祉眼中的急切，胤禛搖了搖頭，
    “大哥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
    這種事，從旁人嘴裏聽到的，終歸沒有自己親自去體會一番來的直觀。
    胤祉眼底掠過一抹探究，但最終什麽都沒再問。
    與胤祉分開之後，胤禛深深的歎了口氣。
    今天的試探無疾而終，他卻已經看出了胤祉的態度。
    其實在後宮之中，榮妃娘娘算是比較受寵的，否則也不會在十年之中就連續生下了五子一女。
    哪怕如今年歲大了，盛寵已衰，她在後宮之中的地位也是舉足輕重的。
    早年，榮妃娘娘還曾撫育過太子二哥一段時間，但後來不知為何，皇阿瑪又將二哥接回了乾清宮自己照看。
    但因著這份香火情，三哥與太子二哥的關係一直都比他要親厚。
    胤禛還曾經羨慕過他，現在看來，三哥也是個白眼兒狼。
    罷了，人都有自己的立場，一切都是三哥做出的選擇，他倒要看看，三哥什麽時候會栽跟頭。
    七月初，乾清宮又傳出了去暢春園避暑的消息。
    這回的隨行名單就多了許多。
    今年主園邊上又修好了幾個園子，康熙挑選了其中最靠近清溪書屋的彩霞園，賜給了胤祉。
    又把淑春園賜給了胤禛。
    這兩個園子的地理位置，都比無逸齋要靠近清溪書屋。
    而胤禔早兩天被派去京郊大營駐守，並不在此次隨行之列。
    胤礽知道之後，也隻是皺了皺眉頭。
    從胤祉幾人開始受康熙偏寵，直到現在，也不過短短三個月的時間。
    這份盛寵來的實在是突兀且猛烈，恐怕朝中那些老狐狸已經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長盛不衰的，才叫偏寵。
    曇花一現的，那是鋪設好的死路。
    胤礽有時候都在懷疑，胤禔他們究竟是不是老頭子的血脈。
    誰家老子這麽坑自己親兒子啊？
    胤礽猜的不錯，康熙這樣的騷操作一出，原本還暗戳戳的，打算下場的老狐狸們，一個個也都盡數蟄伏了起來。
    於是還沒出發去暢春園呢，三阿哥的府邸就開始變得門可羅雀了起來。
    見狀，康熙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心急了。
    他著急逼著胤礽向他低頭，卻忘了，鮮花著錦，烈火烹油，往往都是滅亡前的垂死掙紮。
    朝野上下哪個不是人精？
    他為何會把視線從胤礽身上挪下來，轉移到其餘兒子身上，他們可都一清二楚。
    所以起初，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們父子倆這是在打擂台。
    後來他花了三個月的時間，才將朝臣們心中的疑慮消減下去一些。
    但現在，他的意圖太明顯了，反倒讓人起了疑心。
    康熙心中悔意彌漫。
    與他相比，胤礽反倒成了那個能沉住氣的了。
    還有索額圖。
    看來是上回胤礽警告了索額圖，才叫他安分了這些時日。
    那……
    索額圖肯定也看清了他的用意，他做戲做了三個多月，算是全都做給瞎子看了。
    康熙的養氣功夫自然不弱，可此時此刻，心中的煩躁竟也有了決堤之象。
    到了暢春園之後，康熙召集胤祉、胤禛去禦前的頻率漸漸少了下來。
    但該給的體麵卻一應不缺。
    就連胤禩、胤禟等人，也沾了些光，開始頻繁被康熙提及。
    一時之間，皇子之間的氛圍又開始如鬥雞一樣，雖不至於劍拔弩張，卻也有幾分針鋒相對的意味。
    所有人都卯足了勁兒，想在康熙跟前露臉。
    清溪書屋每日都熱鬧非凡，幾年前也曾這麽熱鬧過的船塢和無逸齋，成了所有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至於原因麽…
    當他們見到胤礽時，總是忍不住有些心虛。
    具體在心虛什麽，他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而其中最明顯的，就是胤祉了。
    胤礽能理解他。
    他正值年少，新婚燕爾的同時，也得到了自己的父親看重，朝臣們又對他極盡追捧。
    胤祉能穩住自己，沒去胤礽跟前兒蹦躂，已經算是了不得的定力了。
    所以胤礽並未對他產生什麽惡感，但這小子見了他就一副便秘的表情，讓他有點受不了。
    於是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胤礽也都躲著胤祉走。
    兩人互相躲避，卻叫康熙誤以為，是他的手段叫胤礽對胤祉產生了厭惡，還暗自高興了許久。
    七月，淮南地區出現水患，康熙急召群臣議事，賑災的差事最終落在了胤祉頭上。
    胤礽暗自琢磨。
    此次淮南的水患其實並不嚴重，老頭子將差事交給老三，也有為他鋪路的意思在裏頭。
    否則也不會指了富察·阿蘭泰幫他。
    阿蘭泰在二十八年之時就擢升了武英殿大學士，但礙於他低調的性子，在一眾勳貴重臣之中並不顯眼。
    但一個大學士，怎麽著也算是朝廷中樞裏頭的重要人物，康熙大剌剌的把人指給了胤祉，未免沒有放任胤祉拉攏的意味在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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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這一手，算是給之前投靠胤祉的人打了一劑強心劑。
    等老三從淮南回京，朝中想要下注胤祉的，恐怕就該行動起來了……
    佟家。
    昏暗的書房裏，佟國維坐在上首，將手中密信仔細看完，然後陷入沉思。
    皇上難不成真的厭棄了太子？
    佟國維原本以為不大可能。
    畢竟太子是皇上親自喂養長大的，與其他皇子有著本質區別。
    而且太子並未犯下其他罪責，年歲又小……左右還未成婚，容易衝動也實屬正常。
    他自己也是一個父親，所以清楚，當阿瑪的對某個孩子的偏寵是不講道理的。
    雖然他不會直接承認，可私心裏，他非常清楚自己就是偏寵隆科多。
    即便隆科多犯了什麽錯，他哪怕再生氣，也會先替隆科多把事情平了，私底下再來教育。
    佟國維相信皇上跟他的感受是一樣的。
    所以，他一直認為，父子二人的鬥法不會持續太長時間。
    但如今，皇上將阿蘭泰指派給了三阿哥胤祉，這就不得不讓他多想了。
    如果是做戲，這戲，未免有些過頭啊。
    與他私交甚密的那幾個，都有些坐不住了。
    佟國維的臉色隱在燭火下，晦暗不明。
    與他相比，明珠的表現就要急躁很多。
    其實也怪不得明珠，上回他舍了顏麵，直接去大阿哥府負荊請罪，但叫他無法接受的是，大阿哥根本絲毫不顧及往日情分。
    直接將他給趕出了府。
    若非那個時間段沒什麽人在那片區域走動，他的老臉可都丟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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