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胤祉慌慌張張的帶著弘晟來見他，到他追問胤祉昏迷的真正原因，再到他試探胤祉對那傳言的看法，一點點的細枝末節，都被康熙放大了仔細揣摩著。
    很快他就發現，胤祉對那些傳言並非全然無動於衷。
    他似乎在小心翼翼地求證那些傳言的真實性。
    康熙放在桌子上的手不由得緊縮了一瞬，又很快放開。
    若是胤祉沒有小心試探，那便說明他已經認可了那傳言是真的，要真是那樣，他才應該心寒。
    對於胤祉變成如今這副弱不禁風的樣子，康熙說不後悔那是假的，但即便後悔，他也容不得旁人置喙他的決定。
    即便是他的兒子，也不行。
    那“傳言”並沒有在京城之中流傳，所以被康熙派出去調查源頭的暗衛根本沒有任何進展。
    倒是盯著隆科多的那批暗衛，發現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這日，康熙看完暗衛送上來的密折，有些厭惡的揉了揉眉心。
    隆科多前些日子陪赫舍裏氏回家參加婚宴，借著酒瘋在嶽家後院強占了一個侍妾，被嶽家發現之後，他不以為恥，反而要求嶽父果齊遜將那侍妾送予他。
    果齊遜也是個沒有骨氣的軟蛋，受了那麽大的屈辱，第一時間不是討說法，而是下了封口令，而後便按照隆科多的要求，將小妾拱手送給了隆科多。
    康熙唾棄了一番果齊遜。
    隨即突然想起，他好像在胤礽心中聽聞過這件事。
    當時他好像還覺得不以為然，但現在，他隻覺得隆科多道德敗壞，品行低劣。
    果齊遜沒把事情鬧開，康熙也不好下旨斥責隆科多。
    想著隆科多借著佟家權勢幹的那些事兒，康熙眸底飛快掠過一絲寒意。
    若那“傳言”的源頭是隆科多，就算果齊遜沒把事情鬧開，他也能以此為理由處置隆科多。
    時間一連過去了好幾天，除了隆科多後院裏的那點子事兒之外，暗衛並沒有再查出什麽有用的消息，康熙心中開始焦躁起來。
    若不是真的聽到了什麽，胤祉根本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反應。
    可暗衛調查了那麽長時間也沒有查出源頭，那“傳言”更像是胤祉特意編造出來試探他的一樣，難道是他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
    康熙思考著這種可能，又很快將這個想法淘汰掉。
    這幾年胤祉對他的孺慕不似作偽，若是胤祉一早就知道這件事，以他的城府，根本不可能一點破綻都不外露。
    所以胤祉口中的傳言應該是確有其事，康熙蹙著眉思索了許久，給暗衛遞了消息，讓他們著重調查胤祉昏迷之前，隆科多和胤禔都和哪些人見過。
    暗衛聽從了康熙的指示，不再糾結於流言本身，而是將目光放到了隆科多和胤禔身上。
    胤禔在京城的幾天裏，除了太子和三貝勒，根本就沒有見過其他人，倒是隆科多與那些勳貴子弟、同僚下屬們來往密切。
    暗衛們很快就查到了小肥羊燒烤店。
    碰巧的是，那日胤禟查賬，順便瞧瞧鋪子的經營狀況，從樓上轉到樓下的時候，恰好瞧見有人花銀子向店小二問話。
    胤禟隻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他手中的鋪子生意大多都不錯，從開業之初，就有人不斷花銀子想挖他手底下的人，胤禟也撞見過幾回，對此早已見怪不怪。
    不過鋪子新穎的經營方式，早就是公開的秘密了，這人現在想來挖人似乎有些遲。
    胤禟嘀咕了一聲，就離開了燒烤店，徑直去往下一家鋪子。
    等他將所有鋪子都逛了一遍之後，剛回到素日裏處理事務的鋪子，就聽聞小肥羊燒烤店的掌櫃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胤禟有些疑惑。
    他才從鋪子裏出來不久，要是有事，掌櫃的怎麽方才不與他說？
    疑惑歸疑惑，胤禟還是直接將人叫了進來。
    一見到胤禟，掌櫃的就直接開門見山，
    “主子爺，今日有人打聽佟三爺，前幾日還有人打聽直郡王。”
    胤禟一聽，頓時坐直了身子，
    “打聽什麽？”
    “幾天前那人打聽的是，直郡王來店裏見二爺和三爺的事兒。”
    掌櫃的仔細的回想那日的情形，臉色頗有些古怪，
    “今日這人來打探的是，與佟三爺一起來店裏吃酒的人有哪些。”
    胤禟眉頭稍皺，沒聽出這兩件事有什麽關聯。
    “來打探消息的人是同一個嗎？”
    “不是。”
    掌櫃的搖頭。
    胤禟頓時興致缺缺。
    老大、老二和老三那三個老幫菜出現在同一個空間裏，大概是惹了朝中某些勢利眼的注意。
    老大老三還好，老二的仇家可是一抓一大把。
    至於隆科多，與他交惡的人也多了去了，有人打聽他更不奇怪。
    掌櫃倒也看出了他的不以為意，頓時有些失望，不過還是接著將那日的情形給胤禟說了個清楚。
    “你是說直郡王去鋪子裏尋二爺和三爺的時候，隆科多剛好也在？”
    “是。”
    胤禟捏了捏下巴，如果來打探兩人行蹤的是同一撥人，那麽裏頭應該是有什麽他不知道的貓膩。
    思索了片刻，胤禟道，
    “把那日在兩個包廂裏頭伺候的小二都給爺叫來。”
    掌櫃的一聽，臉上浮現出幾分尷尬。
    胤禟抬頭瞧見他一動不動，奇怪道，
    “你怎麽還杵在這兒？”
    “爺，定三樓的包廂的貴人，都不樂意有人在一旁候著……”
    胤禟聞言一愣，隨即也想到了那鋪子的定位。
    那鋪子主要就是靠口味和新奇的烹飪模式來吸引客流量的，營業時間在巳時到宵禁之前。
    來店裏消費的主力是那些商賈士紳家的年輕人，那些人能提供的消息對他來說，效用有限，所以他便沒有叫掌櫃的拓展收集情報的業務。
    胤禟拍了拍腦門兒，又道，
    “把當日與隆科多一起吃酒的那些人，擬個名單交給爺。”
    掌櫃的一聽，立刻從懷裏拿出了一張單子，恭敬的遞到了胤禟跟前兒。
    胤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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