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爾塞目光灼灼的盯著康熙，
    “皇上為何要下令誅殺滿洲子民？”
    他其實想用“屠殺”二字的，但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改成了“誅殺”。
    “犯了錯，自然要承受相應的代價。”
    “那我倒是有些好奇，是什麽樣的錯，能讓皇上不惜冒著得罪滿洲上下幾十萬子民的風險，硬要下令誅殺那四十一個人！”
    噶爾塞步步緊逼。
    康熙嗤笑一聲，
    “那朕更好奇了，什麽時候宗令一人便可以代表幾十萬的滿洲子民了？”
    噶爾塞眉頭擰起，
    “還請皇上正麵回答我的問題。”
    “朕要是不呢……”
    康熙臉色也徹底陰沉下來。
    噶爾塞眼睛眯成一條縫，康熙的態度這麽強硬，是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皇上不要忘了你是怎麽坐上這個皇位的！若是沒有數以萬計的滿人推舉，你以為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得安穩？”
    “滿人既然能把你推上這個位置，自然也有能耐將你拉下去！”
    “哈哈！”
    康熙仿若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樣，直接笑出了聲。
    康親王椿泰見狀，直接向前挪動了一小步，與宗令噶爾塞站在了一起，
    “皇上這是在笑什麽？”
    剩下的眾人見狀，也都跟著往前挪動，在行動上給予了兩人支持。
    康熙看著這一幕，笑聲戛然而止，
    “朕笑你們認不清現實！”
    他目光冷冽地掃了一圈麵前的眾人，恍惚間，又想起了那個在夢裏看過的情形。
    夢裏的那些人，也是用這樣咄咄逼人的態勢，逼著他處置太子，逼著他給胤礽送去了毒酒。
    “你們還以為朕，是三十年前的那個任人宰割的小皇帝嗎？！”
    “吉恒！”
    康熙話音剛落，門口的侍衛應聲將背著的連珠火銃扛在了肩上。
    火銃上膛的清脆聲音在大殿中此起彼伏。
    這一刻，所有人的臉色開始變得精彩至極。
    隱在人群後方的瑪爾渾等人，見狀心頭直跳。
    他們今日敢跟著宗令和康親王過來，那也是想借著兩人的威勢探探康熙的底。
    若是能在今日叫康熙妥協，遂了他們的意廢黜太子，那自然是好事。
    可要是事不可為，起碼也要叫康熙讓出一些利益才行。
    現在這樣劍拔弩張的情形，根本不在他們的設想範圍之內。
    噶爾塞和椿泰兩人也沒想到，康熙的態度居然強硬到這樣的地步，
    “皇上這是想幹什麽？殺了本王嗎？！”
    康親王椿泰眸色淩厲，
    “皇上就不怕引起暴動嗎？！”
    椿泰的父親是順治時期的三大輔政親王之一，康親王傑書。
    雖然他今年隻有十八歲，但卻是第二代康親王，第五代禮親王家主，是宗室之中話語權最重的人之一。
    地位相較宗令還要高一籌。
    “康親王不必嚇唬朕。”
    康熙冷哼一聲。
    一個小毛孩子罷了，被人當了刀不自知，蠢貨一個！
    “你們這些人，平常在外頭作威作福慣了，認不清自己的地位，忘了你們的地位和權力都是朕給的！現在想跑到朕的頭上拉屎，也不看看你們是什麽斤兩。”
    噶爾塞滿臉寒霜，被人拿火銃指著的意味著實不怎麽好受。
    “我們的權力地位是祖宗憑軍功掙出來的，皇上說話之前要仔細想清楚了！”
    “皇上這麽說也不怕寒了滿城勳貴的心？”
    康熙：“你們這些整日裏招貓逗狗的，也配代表滿京城的勳貴？”
    “皇上，滿洲子民相比漢人何其稀少，您不該這樣輕易的就下令將他們誅殺！”
    康熙：“你們強搶滿洲子民的土地之時，怎麽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們可沒要了他們的命！”
    康熙：“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按照這個角度，你們身上的血債下輩子都還不清！”
    “皇上難不成執意要屠殺滿人嗎？！”
    看著底下這群滿臉驚慌憤怒的宗室貴族，康熙輕笑一聲，
    “你們今日來乾清宮的目的，真的是為了被殺掉的那些滿人嗎？”
    椿泰眉頭豎了起來，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懷疑他們別有用心？
    “不然呢？！皇上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康熙眼皮掀了掀，直接把椿泰忽略過去，看向宗令噶爾塞，重複問道，
    “你們今日來乾清宮，真的是為了那四十一個滿人嗎？”
    見狀，椿泰臉色氣得漲紅。
    噶爾塞沉默。
    或者說，除了椿泰之外，所有人都在沉默。
    大殿裏陷入一種詭異的氛圍當中。
    “嗬！”
    康熙嗤笑一聲，表情裏全是諷刺的意味。
    椿泰反應了片刻之後，難以置信地看向周圍的所有人。
    “塞瑪法……恩大哥，你…你們……”
    在椿泰的目光下，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扭曲，但還不忘躲閃掉椿泰的視線。
    椿泰臉上的憤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下去，隻是片刻的功夫，便隻剩下了蒼白。
    他以為，宗令等人真的是為了給那四十一條冤魂而來，但事實卻給了他一個響亮的耳光。
    椿泰要是再意識不到自己是被這群人當成出頭鳥，他直接去找根柱子撞死算了！
    康熙沒有理會懷疑人生的椿泰，直接衝著侍衛喊了一聲，
    “吉恒，把火銃收起來吧！”
    “嗻！”
    康熙一聲令下，侍衛們花了幾息的時間，又把火銃給收了起來。
    注意到其中有幾個人動作不夠利索，康熙還有些不滿。
    他們訓練了這麽長時間，居然還是比不上胤禔帶領的火器營。
    看來還得加練！
    “說說看，你們的訴求都是什麽？要是合理，朕不介意滿足你們的要求。”
    康熙麵無表情的說道。
    見康熙的態度終於緩和下來，所有人都不由得鬆了口氣。
    剛才那種氛圍，他們還真怕康熙壓不住火氣，直接下令誅殺他們。
    以前他們怎麽沒發現康熙這麽可怕的一麵呢？！
    有幾個膽子小的貝子都在心裏頭打起退堂鼓來了。
    要是早知道今日是這麽個情形，他們打死都不會跟來！
    這般想著，幾人暗戳戳地瞪了一眼來當說客的平郡王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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