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低頭沉思片刻後，
    “今日瑪爾渾他們沒能如願，明日下五旗的勳貴怕是會在朝堂上提出質疑，既然那些被處死的百姓都是收了錢才散播謠言的，那背後肯定有人在推波助瀾，大理寺這段時間忙的，大概就是這件事。”
    “可能是……”
    胤禟捏了捏下巴，
    “我手底下的人也在查這件事，到現在也隻查出了兩條線索，你說這背後的人，究竟有什麽通天手段，能瞞過皇阿瑪？”
    他手中的情報組織依托那些產業生存，內城和皇城的消息來源比較稀少，查不出來情有可原。
    但連皇阿瑪都查不出來，這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他手上的那兩條線索胤禩知道，一條指向恭親王府，另一條指向誠郡王府。
    在胤禩看來，這兩條線索的價值都不大。
    常寧和三哥手中根本沒有那麽多的人手，在幾天之內就把事態擴大到人盡皆知的地步。
    就連合作，兩人都沒有統一的利益訴求。
    哪怕恭親王想推舉一個皇子爭奪太子之位，也絕對不會選擇三哥。
    “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多關注一下五哥那邊的進度，有什麽事兒差人給我遞消息就行，盡量不要親自來找我。”
    胤禩叮囑道。
    這幕後之人的目標是二哥，可也不全是二哥，胤禩有種感覺，這人是想把所有人都拉下水，並不隻是為了爭權奪利。
    胤禟挑了挑眉，
    “知道了！”
    胤禟其實覺得胤禩的擔憂有些多餘，瑪爾渾等人想借他的手撈銀子，也得看他答不答應。
    隻要那些人敢朝他伸爪子，他不介意把他們都剁了。
    胤禟從理藩院離開沒多久，內外城的牢房中也開始大規模地放人。
    二十板子對普通人來說也算是重刑，可叫他們更難接受的，是朝廷罰的銀子。
    可不給還不成。
    在打板子之前，牢房外頭就已經貼上了花錢贖人的告示。
    隻有先給了錢的，才能被獄卒拉出門。
    牢房的獄卒和衙門的差役人手不足，犯人行刑都要排著隊等。
    一個下午的時間，內外城加起來也才勉強放了不足一百人。
    翌日早朝。
    胤礽站在一眾皇子的最前方，承受著各方勢力打量的視線。
    “風口浪尖”這四個字在此刻具象化了。
    “……皇上，百姓愚昧，且背後又有人教唆，奴才以為您實不該將他們判處死刑，須知滿人男丁本就稀少……”
    說話的人是索綽羅·阿楚琿，從屬鴻臚寺寺卿。
    從他臉色陰沉的程度上來看，胤礽覺得他是真的生氣。
    不過——
    ‘滿人男丁少不是你們自己作的嗎？’
    ‘滿漢不通婚可是你們自己製定的規矩啊，過度追求血統純正的後果就是子嗣艱難啊，還容易生出來病怏子…’
    聞言，康熙眼皮掀了掀，視線轉移到胤礽身上。
    索綽羅·阿楚琿的長篇大論結束之後，朝堂上又有幾個人站出來附和他的說法。
    滿人男丁區區幾十萬，除去老弱病殘幼，以及那些貴族子弟之外，其餘大部分都在軍營中服役。
    前兩年打仗又損失不少，可以說每一個滿人男丁，對於朝廷來說都是極其珍貴的。
    所以康熙無緣無故殺掉這麽多人，這些滿人高官們是真的無比心痛。
    胤礽聽著他們的控訴，心中盡是無奈。
    ‘你們倒是說點正事兒啊，盡盯著死的那幾十個人了，真要是心疼男丁，你們倒是多給百姓們讓點利啊，給他們多找點出路，他們也不至於為了區區幾十兩銀子，就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
    康熙轉過臉，又把視線挪回了一眾大臣身上。
    “大清律法，捏造傳播謠言，影響巨大者，處以極刑，朕倒是不知，原來這律例隻適用漢人……”
    “這……”
    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安靜。
    過了幾息，佟國維從人群中走出來，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皇上所言並無半分不妥，做錯了事，理應受到相應的懲罰！”
    聽聞這話，胤礽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但很快又覺得理所應當，
    ‘佟半朝不愧是佟半朝，捧老頭子臭腳這事兒，滿朝文武就沒一個能學的會的。’
    見佟國維主動站出來支持他，康熙原本還有幾分欣慰，但這份欣慰很快就被胤礽的心聲打擊的七零八落。
    什麽叫“捧老頭子的臭腳”？
    康熙氣的鼻孔都撐開了不少。
    見佟國維都支持康熙，許多觀望的人也都紛紛下場，
    “佟大人說的不錯。”
    “皇上公平對待兩族，是天下萬民之幸。”
    胤礽：“……”
    ‘看來還是有人學到了精髓的。’
    瑪爾渾等人還以為今日會是場硬仗，結果佟國維隻站出來說了一句話，就把他們所有的部署全都打散了。
    這場鬧劇結束的莫名其妙，許多人都還沒反應過來，康熙就宣布了退朝。
    下朝之後，胤礽看著佟國維的背影，一張臉皺巴到一起，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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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啊？
    因為這件事，胤礽憋悶了大半天，結果還沒緩過來，就聽聞康熙下了一道賜婚的聖旨。
    婚事的主角是九格格和舜安顏。
    胤礽當場就坐不住了。
    乾清宮，康熙正與陳廷敬對弈，聽聞太子求見，康熙還有些詫異。
    不過詫異歸詫異，康熙直接叫陳廷敬去了後頭的耳房，才叫人把胤礽帶進來。
    胤礽給康熙行過禮之後，說的第一句話就連叫康熙蹙起了眉頭。
    “求皇阿瑪撤銷九妹妹與舜安顏的賜婚聖旨。”
    胤礽跪的板正，表情嚴肅到讓康熙成功打消了他是在開玩笑的念頭。
    康熙語氣並不好，
    “為什麽？”
    “舜安顏此人驕奢淫逸，頑劣不堪，配不上九妹妹。”
    胤礽沒有絲毫退讓，直視著康熙的眼睛。
    ‘曆史上九妹妹嫁給舜安顏之後，兩年便香消玉殞了，那舜安顏能是個什麽好東西不成？’
    ‘就算僥幸躲過了殺劫，生下健康孩子的幾率也不大，兩人可還沒出五服呢！宮裏的規矩大多承襲明製，不允許五服之內通婚這點倒是直接無視。’
    ‘漢人能傳承幾千年靠的都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血統那玩意兒對漢人來說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李世民還有胡人血統呢，也沒見哪個漢人因為李世民的血統，就不認他的功績。’
    ‘滿人倒行逆施，遲早有一天會因為自己的愚蠢而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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