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沒等來臣子們的估價，倒是等來了小太監通稟，說從昨日下午便跪在乾清宮外頭的大人，又有幾個撐不住昏迷過去了。
    康熙這才一拍腦門兒，
    “瞧朕這腦子，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事兒都給忘了。”
    “諸位隨朕去瞧瞧，這些吃朕的喝朕的，卻比朕還要高貴，還要會享受的‘奴才秧子’吧。”
    他邊說，邊負著手往外走，這回沒有胤礽的帶領，眾人也都識趣地抬腳跟了上去。
    太和殿距離乾清宮還有一段距離，康熙閑庭信步地在前頭帶路，後頭跟著的人心思各異。
    現在的事態已經失控了，他們也不知道應不應該勸康熙息怒，少殺幾個人。
    內務府裏頭可不止是太監，官職越高，出身也就越高。
    康熙也不能強製地把他們全都淨身，滿洲的男丁本就稀少，就算是皇室的家奴，男丁也是極為珍貴的。
    否則包衣世家怎麽可能會成為“世家”呢！
    上三旗的包衣奴才是個龐大的群體，康熙若是一怒之下，把所有沾邊的都處置了，那上三旗的損失就太大了。
    康熙領著群臣走到乾清宮外，遠遠的就瞧見了那一百五十多個身著官袍的管事兒。
    走得近了眾人才發現，有一大半的人都已經經受不住倒在了地上。
    胤礽眼尖，幾乎一晚就瞧見了富察家的幾個牛逼人物，馬斯喀、馬齊、馬武、李榮保跪在一處，渾身顫抖的強撐著沒讓自己趴下。
    ‘喲，這不富察四兄弟嘛？嘖嘖嘖，之前不還趾高氣揚，拿鼻孔看人嘛？這會兒怎麽都蔫吧了？！’
    胤礽對富察家的這幾個人都沒啥好感，李榮保的倆兒女在曆史上評價倒是不錯，不過現在嘛……
    李榮保這回就算僥幸逃過一劫，後續的日子也絕對不會好過，若今生依舊是胤禛上位，他也絕對不會給乾隆選富察家的人當乾隆的皇後。
    而富察·傅恒幾乎可以說是乾隆一手調教出來的，沒了他，也會有別人頂上富察·傅恒的位置。
    胤礽的心態頗好。
    甚至還在心中吐槽——
    ‘南越那破地方的史書記載過康熙跟馬齊在朝堂上大打出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馬齊倒是屁事沒有，老八算是倒了血黴了！’
    康熙聞言腳步頓了頓，視線掃過最前方的那幾道身影。
    隨即眉心稍蹙，這跟老八又有什麽關係。
    ‘做出廢太子決定的是老頭子，讓大臣舉薦儲君的也是老頭子，結果群臣舉薦的老八沒被老頭子認可不說，還得來一句“辛者庫賤婢所出”的評價來，嘖……’
    ‘老頭子莫非忘了，光靠女子是生不了孩子的……’
    康熙拳頭緊了緊。
    廢太子？
    他廢了太子？
    而不是一杯毒酒要了胤礽的命？
    這是……史書上記載的事嗎？
    距離他比較近的人，都察覺到了他身上逸散出來的陰戾氣息。
    隻不過他們也沒多想，畢竟無論是誰，瞧見家賊的時候心情都不會好到哪裏去。
    ‘不過……做了老頭子的兒子，哪個日子都好過不到哪裏去，還是老十二好，辦了一輩子喪事，起碼壽終正寢，其他的，被圈禁病死的，折磨死的，累死的不一而足。’
    ‘兒子那麽多，最後隻有個十三拚了性命，得了個鐵帽子親王，爵位傳承了下去。’
    ‘嘿嘿，說來也諷刺，老頭子養蠱，雖然最後沒有反噬到他頭上，可每個兒子都恨他。’
    聽到這兒，康熙的腳步徹底停滯下來。
    胤礽跟著他站定，臉上滿是惡劣的笑容，但心底卻在疑惑，
    ‘咦，咋不走了？’
    不遠處的地上，一眾管事兒痛苦地伏倒在地上，胤礽掃視了一圈，確定那幾個強撐著沒倒下的，回去也指定得染上重感冒。
    看來這次，康熙倒是狠下心了一回。
    以往隻要不是觸碰到他的底線，他對出身滿洲的大小官員，基本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的處理方式。
    鮮少有動真格的時候。
    可這次，康熙就算不下令誅殺眼前這群人，他們能健康活下去的概率也不會太大。
    這群家夥平日裏養尊處優，哪遭過這般大的罪？
    康熙失魂落魄的立在原地，隻感覺渾身止不住的發冷。
    他的兒子……居然都是這樣的下場嗎？
    病死，圈禁，累死，折磨死……
    什麽人敢這麽對他的兒子？！
    究竟是誰？
    難道是老四？！
    康熙心中寒意彌漫，牙齒都被他咬得咯吱作響。
    他怎麽敢？！
    他怎麽敢的！
    群臣陪著康熙站立的一刻鍾，還是胤礽將康熙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
    ‘瞧瞧這群奴才秧子把老頭子氣成什麽樣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康熙雙眸血紅，冷冷地掃了一眼昏迷了一地的奴才，聲音艱澀道，
    “就是這群膽大包天的玩意兒，拿著百姓番邦進獻給朕的東西肆意揮霍……”
    康熙走到一個肥胖的管事兒跟前，毫不猶豫一腳踹了過去。
    他這一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踢在那管事兒身上發出一聲悶響。
    “啊！”
    管事兒的慘叫一聲，睜開了迷蒙的雙眼，瞧清眼前之人的時候，身子抖如篩糠，
    “皇皇…皇皇上？奴才…叩叩叩見……”
    這人被雨淋了一夜，已經發了高熱，這會子連話都說不完整，之所以能迅速清醒過來，大抵要感謝他得求生欲望。
    當然，也有可能是疼的。
    康熙沒理會他，叫來一隊禦前侍衛，吩咐道，
    “把他拉到一邊兒去！”
    待侍衛們把這人拉起來，康熙瞅準了剩下的人，開始一腳一個地踹了過去。
    每一腳他都用足了力道，表麵上看他是在泄憤，是給這群蛀蟲上刑。
    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他這是在掩蓋他心底的恐慌。
    今日又從胤礽的心聲中窺探到了未來的一角，他害怕這所有的一切都會成真。
    他的兒子……怎麽可能會那樣慘烈的下場？
    他不信！
    都怪這群奴才！
    對，都是這群奴才秧子挑撥離間，才會讓他對老八說出那樣傷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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