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晚上並沒有跟康熙住在一起，而是將胤禔的小院收拾了一下，住了進去。
    早上，康熙從床上爬起來，伺候他穿衣服的是他得貼身侍衛。
    至於梁九功，他跟著南巡的隊伍為康熙打掩護，根本沒跟過來。
    洗漱完之後，康熙跟著侍衛的指引來到樓下吃早膳。
    康熙坐在餐桌旁，一邊看侍衛往桌子上擺膳，一邊問道，
    “太子呢？”
    聞言，正擺膳的卓克回道，
    “回皇上，太子殿下還未起床。”
    昨天下午，康熙住下之後，他們就將周圍的環境摸清楚了，早膳、晚膳的情況自然也在他們了解的範圍之內。
    胤礽的小院裏就有小廚房，康熙自己也帶了廚子過來，唯一需要侍衛們去取的，就隻有食材。
    卓丹等人去軍工廠餐廳取食材的時候，順道往隔壁小院瞥了一眼，發現裏頭黑黢黢的，連燈都沒亮。
    小廚房都把飯做好了，隔壁小院也依舊什麽動靜都沒有。
    所以卓丹才篤定太子還沒醒。
    康熙愣了一下，隨即輕笑，
    “舟車勞頓，就讓他多休息一陣吧。”
    “是。”
    卓丹將筷子遞到康熙手中，然後彎下腰為康熙布菜。
    “這幾日京中可有發生什麽大事兒？”
    康熙邊吃早膳邊問道。
    “倒也沒什麽大事，就是覺爾察家又鬧出了些笑話。”
    “哦？”
    康熙聞言，眼中浮現出了一絲興味。
    卓丹見狀，便三言兩語將事情說了個清楚。
    原來是覺爾察·雲璋的嫡妻跟小妾鬧起來了，原因無非是雲璋寵妾滅妻，放任小妾的兒子爬到嫡子頭上作威作福。
    嫡妻忍無可忍，拚著被雲璋徹底厭棄的風險，愣是當著雲璋庶子的麵，將寵妾打了個半死。
    庶子被嚇壞了，高燒不退。
    雲璋鬧著開祠堂休妻。
    對於覺爾察·雲璋，康熙有些印象。
    畢竟覺爾察家族在鑲藍旗的影響力很重，雲璋當初也是覺爾察家族重點培養的繼承人之一，不過對於他的嫡妻，康熙就沒什麽印象了。
    在三十七年的時候，康熙將胤禔和胤祉都塞到了鑲藍旗中，分薄覺爾察家族在鑲藍旗中的權力，如今老大跟老三結盟，覺爾察家便舉家支持起了老大。
    如今覺爾察·雲璋寵妾滅妻的罪名是跑不了了，這裏頭……是不是有老四跟老八的手筆？
    康熙心裏頭琢磨著，臉上的表情卻沒有半分波動。
    兒子大了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隻要不鬧到難以收場的地步，康熙現在也不想插手太多。
    而且對他來說，朝堂上混亂起來，他的製衡手段才能派得上用場。
    要是朝堂從始至終都是一潭死水，他反而要睡不安穩。
    吃完了早膳，康熙開始批閱奏折，順帶著等胤礽過來請安。
    半個時辰過後，胤礽終於過來給他請安了。
    康熙看著胤礽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心裏頭沒好氣，
    “看看現在都什麽時辰了？要是在京城，早朝都結束了你才起來！朕要是跟你一樣憊懶，大清都要亡了！”
    胤礽撇了撇嘴沒說話，心裏卻在腹誹，
    ‘亡了不正好，反正遲早也要亡……’
    康熙眼珠子一瞪，身上的戾氣直接迸發了出來。
    他緊緊盯著胤礽，眸底凶光乍現。
    若非還有兩分理智，康熙是真的很想現在就提刀砍了胤礽——
    他說的這是身為愛新覺羅家族成員該說出口的話嗎？！
    “你這是什麽態度？是覺得朕不應該說你？！”
    “您說得都對，是兒子憊懶。”
    胤礽語氣平淡，像是絲毫沒有察覺到康熙的態度一樣。
    ‘不就是起晚了一個時辰嗎？怎麽著，難道這老登又想喂我喝毒酒？嘖……也不是不行，反正這天底下跟我親近的人也沒幾個，死就死吧……’
    “啪！”
    康熙生生捏斷了手中毛筆，同時也像是被澆了一盆涼水，將他心底的怒火生生的澆了個幹淨。
    “皇上！”
    卓丹連忙上前檢查康熙的手指，康熙回過神，輕輕的衝卓丹擺了擺手，
    “朕無事……”
    康熙看著也裝得一臉關切的胤礽，心底突然冒出了一股深深的無奈之感。
    在今日之前，康熙一直以為胤礽不在朝堂上拉攏人脈，不與旁人過於親近，都是為了讓他放心。
    但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胤礽此舉是為了能在被處死的時候不牽連更多的人。
    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
    康熙心頭像是堵了一斤棉花，哽得他氣都喘不勻。
    這是不是說明，胤礽從一開始，就篤定了他最終一定會死在他手上？
    康熙坐在原地緩了許久，最終衝著胤礽淡淡問道，
    “用早膳了嗎？”
    “用過了。”
    康熙點點頭，
    “那就帶朕去廠房裏瞧瞧吧。”
    “是。”
    胤礽轉過身出去給康熙帶路。
    康熙一出門，便瞧見了一輛造型奇特的三輪車。
    胤礽示意他坐上去，並介紹道，
    “軍工廠的範圍實在太大了，坐馬車上下也麻煩，兒子就搞了這個出來，方便出行。”
    康熙還沒從方才的情緒中緩過神，見狀也沒多說什麽，按照胤礽的示意坐了上去。
    他坐穩之後，扶著車把手的那人也跨坐上去，準備蹬車去往東邊廠房，可卓丹等人不樂意了——
    “大膽！”
    蹬車的師傅嚇了一個激靈，連忙停住腳下的動作，臉色茫然地看向卓丹。
    胤礽也看過去，
    “怎麽了？”
    卓丹指著蹬車的師傅，麵色難看地說道，
    “他怎麽能跟萬歲爺平起平坐？”
    胤礽：“……”
    ‘好家夥，真是好家夥，還以為隻有慈禧那老婆子會有這種顧慮，沒想到竟然是一脈相承啊！靠，這些人耳朵中間夾的是腫瘤吧！是不是騎車也得跪著騎才算恭敬啊？’
    康熙聽聞這話臉一黑，暗戳戳瞪了一眼卓丹，開口道，
    “這車是用腳踏的，就這麽著，朕還沒那麽多講究！”
    卓丹還想說什麽，被康熙一個眼神製止，隻得作罷。
    “走吧！”
    康熙一聲令下，三輪車緩緩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