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菲走後，鍾樂之看著已經關上的辦公室門，不覺出神道：“哎，自己努力三十多年得來的，估計還不如人家一個緣分，嗬嗬——”
    搖搖頭，又歎了一聲：“不過這都是命嘛，有什麽好羨慕的……”
    說不羨慕，當然是騙人又騙自己。
    鍾樂之雖出身一般，但打小心氣很高。
    家裏由於父親早年在在工地摔成重傷，雖然能正常生活，但已經無法幹稍微重一點的體力活了。
    從小學一年級起，家的重擔，就落到了母親肩上。
    哪怕在農村來講，她家裏的經濟水平也可想而知。
    從小到大，她因為窮，可沒少受學校裏有錢同學的氣，所以自從心智成熟後，就一心想通過自己努力，證明給別人看自己過得很好。
    雖然現在差不多算是實現了自己少時的夢想，但一直以來，上學時全心學習，工作時全力投入，這就導致，今年即將年滿32歲的她，卻仍然是孑然一身。
    甚至連像樣的戀愛都沒談過一次，哪怕相處時間最長、彼此開始都很滿意的那個，後來還是借口說受不了她太忙沒時間陪他而分開。
    說是嫌她忙，但骨子裏很傳統、同時深諳所謂上流社會花花公子們德性的鍾樂之，心裏卻明鏡兒似的：“無非就是想在婚前發生關係，嗬嗬，誰還不知道這些隻知道下半身思考的男人心裏想什麽？”
    所以鍾樂之現在在別人眼裏，尤其是酒店裏那些“長舌婦”看來，是個“沒人要的老姑娘”。
    “罷了，命裏注定遇不到那個他，一門心思賺錢，也能讓我自己開心嘛……”
    時間一久，她也就對於男女之事不那麽在意了。
    後來夏菲入職，鍾樂之總覺得自己跟這個姑娘，將來會有一些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暗地裏沒少幫夏菲進步。
    再後來，就是“花樣年華”易主。
    但這件事在她心裏，卻沒有掀起什麽波瀾。
    主要是因為鍾樂之一直都很看好夏菲，得知新老板是夏菲男友後，都不用楊齊交代，她也會盡心盡力幫助夏菲，盡快熟悉總經理的工作。
    現在眼看著夏菲這幾個月的努力，就要結出果實，她一方麵是大姐姐看小妹妹的欣慰；一方麵，自然而然也有一種羨慕在裏麵。
    女人一旦羨慕別的女人，就忍不住好奇那個讓她羨慕的女人背後的男人。
    尤其是事業有成的女強人。
    現在的鍾樂之就是如此。
    所以，一番暢想後的鍾樂之，鬼使神差地撥出了楊齊的微信語音。
    另一邊，“敷衍”完夏菲的楊齊，還真睡起了回籠覺。
    隻是沒睡多久，電話又一次響了起來。
    迷迷糊糊之中，楊齊下意識以為是夏菲“逼”自己去陪她去高培中心呢。
    打開手機，進入微信，將綠色按鈕往上一推，直接說道：“寶寶，是不是又想出發前再來一發嘛……”
    “咳咳，”鍾樂之下意識皺了皺眉頭，咳了兩聲，正色道，“那個，楊總，是我！”
    “怎麽，這回角色扮演是你們副總鍾……哎呦！”
    正說著渾話，楊齊忽然覺得，角色扮演就角色扮演，怎麽連聲音也一樣？
    一個激靈，瞬間清醒不少。
    然後擦擦眼睛，皺眉一看正在通話的備注名顯示鍾樂之，又是一聲“我靠！”
    “咳咳，額那個，嗬嗬，”清清嗓子，正正神色，楊齊哂笑道，“不好意思啊鍾總，讓您見笑了，嗬嗬……”
    “沒事，年輕人嘛，理解。”
    鍾樂之很快就恢複了如常神色，頓了頓，似乎是才想起了找楊齊的說辭：“是這樣，我剛得知菲菲那邊明天就要考試了，想必憑她的聰明努力應該會很順利，我想用不了多久，我就能放心把‘花樣年華’交到菲菲手上了吧？”
    鍾樂之這是準備辭職了。
    一向處事周密、幹練利落的她，其實一開始撥出楊齊微信時，還真沒想好跟楊齊的話題。
    她這也是想到剛剛夏菲的事，順口說了出來。
    不過她仔細想了想這些年近乎忘我的，一心撲在工作上的辛苦，忽然覺得，自己沒頭沒腦說出這話，大概是出於天意。
    “這樣也好，一來我還真想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去陪陪家人、旅旅遊散散心什麽的；二來我不在身邊，才能真正鍛煉菲菲的能力……”
    “楊總？楊總？還在嗎？”
    她看楊齊半天沒反應，忙又問道。
    楊齊其實對鍾樂之的印象很好。
    一是因為鍾樂之那曼妙的身段和姣好的麵容，二是因為一直以來，鍾樂之對夏菲的教導，的確是盡心盡力。
    他覺得，鍾樂之是個“一心為工”的、很純粹的女人。
    所以在聽到她的辭職暗示後，還很認真地想了好一會兒。
    “楊總，如果您不方便的話，那就等菲菲考完試再談這個，我先不打擾您了……”
    鍾樂之看楊齊依舊沒說話，有些失魂落魄地，就想掛了電話。
    “那個，”楊齊一陣愣神後，這才說道，“沒呢，沒忙……哦對了，你剛說什麽想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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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楊齊終於說話，鍾樂之忽然又來了點精神，忙道，“菲菲人很聰明，學東西又快，有時候我出差不在，酒店一些事務她已經能很妥善地處理了。”
    說著想走的話，卻期待著對方能把自己留下。
    楊齊也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始終有個聲音，不想鍾樂之就這麽離開“花樣”，或許是心神不定，所以楊齊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樣挽留。
    說不得，隻好用起了讀心術。
    “這……”
    一用之下，不覺驚出一身冷汗。
    “這姐姐該不會是對我有想法吧？”
    如果說夏菲是楊齊的兔子，那鍾樂之就是窩邊草啊。
    不過很快，他就在內心裏先將鍾樂之狠狠拒絕了一把，順便也就她剛才暗示的意思，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聽鍾姐您這是，想離職？”
    鍾樂之道：“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您看您什麽時候有時間，我再跟您當麵交接一下。”
    楊齊當然不同意了。
    他不同意的理由也很充分：“暫時還不行，你別看菲菲進步很快，但她哪兒能跟您比呢……”
    得到要留下自己的暗示，鍾樂之忙打斷道：“那，您的意思是？”
    楊齊正色道：“我是說，起碼短時間內，‘花樣年華’還是不能沒有您的。”
    鍾樂之心裏某個角落，一瞬間開出了一朵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小花。
    抿嘴淺笑，眉頭舒展，撐得白色襯衣扣子幾乎崩開的事業線，也跟著動了一下，鍾樂之假裝推辭道：“這，我是說這樣的話，菲菲會不會覺得我們對她還不放心？”
    楊齊道：“菲菲就算是真的想認真做事業，想真的把事業做好，那也需要時間，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替代您的吧。所以您就放心在‘花樣’待著，至於菲菲那邊，我會跟她好好溝通的……”
    這一通看似不長不短、不鹹不淡的語音，在鍾樂之有意識的“拐帶”下，倆人開始聊起了彼此的經曆。
    雖然很簡短，但也足夠鍾樂之對楊齊有一個初步了解了。
    而楊齊雖然清楚鍾樂之是有意聊起私事，雖然很有耐心但他始終避重就輕地，陪她隨意聊了一聊。
    鍾樂之將楊齊的耐心，誤會成了他有意跟自己發展私交。
    而楊齊覺得，這通語音，無非是老板對得力助手的一種“關心愛護”罷了。
    大概世間每一場“孽緣”，都源於一些不起眼的誤會吧。
    掛掉電話，楊齊伸伸懶腰，兀自歎道：“哎呦，這電話打的，還真挺累人的。”
    一邊穿著衣服，一邊琢磨著今天該去做點什麽呢，一打眼看到床邊垃圾桶裏幾條濕噠噠的套套。
    楊齊笑了：“奶奶的，這丫頭越來越能‘吃’了嘿……”
    想到這兒，楊齊下意識覺得，自己是不是該加強鍛煉了？
    洗漱完，一手拿著水在再右膝蓋上一下一下輕輕磕著，一手幾根手指胡亂捏著沙發套上微微冒起的線頭，搭在左腿上的右腿一晃一晃，不覺想起前世有別墅所以可以不怕外人多想地，隨時溫習《天一道法錄》時的自由情景。
    楊齊呼了口氣：“看來別墅還是得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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