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橘子卷鋪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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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魏枳就沒那麽幸運了。
    林憬的哭聲很快就引來了魏淵明和雪中雒。
    把林憬的肩膀拉開一看,雪中雒頓時火冒三丈,來不及使喚宮人,自己挽起袖子就上手,擰住魏枳的耳朵,報以老拳。
    雪中雒修為雖不及魏淵明,但也是大乘期的高手,魏枳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上躥下跳。
    林憬被魏淵明抱在懷裏,放聲嗚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不要……我不要……嗚嗚嗚……不要這個。”
    魏淵明一邊安慰林憬一邊給他擦眼淚,林憬摟著他的脖子,說什麽都要把奴印給撇幹淨。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剛給你母後說了,以後要把你嫁給魏枳,你母後都同意了,他以後要是再敢欺負你,我和你母後就幫你教訓他,好嗎?”
    魏淵明說著,親親林憬的淚珠。
    林憬還是不願意:“不要不要,我不要奴印,我不要……”
    一旁的雪中雒實在聽不下去,忍不住抱怨道“我就說這小子不好,你還把多羅往火坑裏推!”
    “趕緊把他的奴印給去了,你聽見沒有?”
    雪中雒揪著魏枳的臉蛋,扼令他趕緊照辦。
    可雪中雒越是強逼,魏枳越不肯就範:“除非我死!”
    “你!”
    雪中雒反手又是兩個耳光,把魏枳打得頭破血流。
    魏枳惡狠狠地說道:“我知道,他的奴印隻能由我去除,隻要我不肯抹去,他就得帶著這東西一輩子,他現在是我的了,我要他去什麽地方,他就得去什麽地方,你們有本事就盡管打死我,打死我他一輩子也就完了!沒人有會善待被標記過的金盞奴的!”
    “你!你小小年紀怎麽就這麽歹毒!”
    雪中雒被他氣得渾身發抖,眼中燃燒著難以遏製的怒火。
    但馬上,她像是想到什麽,冷笑一聲,說道:“魏枳,你以為給他打上奴印,他就能完全屬於你嗎?哼,真是笑話,你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一些。”
    “他可不是普通的金盞奴!有我和陛下在,就算他身上有奴印,我們照樣能再給他換個新主人。”
    “……”
    雪中雒不是省油的燈,她見魏枳似乎吃癟,便冷笑一聲,有些卑劣地捉弄這個兒子:
    “我聽說,你在沙涇州的時候,和千重的關係不是很好。”
    “凡是一樣東西,你們兩個總要爭個頭破血流。”
    “如今,你越是想要林憬,那我就越不給你!我決定了,明天我要立刻派人去沙涇州,把千重接回蕞都,你要知道,千重小時候可最聽我的話了,我要是把林憬給他,他一定會聽話好好照顧他的。”
    “……”
    她明明知道魏枳討厭雪千重,卻非要把他想要的林憬給他,這對於魏枳而言,無疑是極具侮辱性的,何況林憬現在被他打上了標記,是他的人,這等同於搶他的東西給雪千重用。
    “你……你隨便,但我醜話說在前麵,雪千重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他才不會聽你的!說不定,他還不如我呢!”
    “哈?好啊,那我們就等等看,看看到底是你更歹毒,還是千重更乖巧。”
    “現在就給我滾出廣陽殿,滾出鳳魂殿,你愛死哪兒去死哪兒去!”
    雪中雒一聲令下,魏枳頃刻之間被掃地出門。
    這次,他終於離開了他討厭的鳳魂殿,而是被關了禁閉,被趕到距離冷宮很近的幾個破舊殿宇之中去了。
    冬日很冷,這些殿宇因為啟用倉促,取暖設備也不是很到位,魏枳在裏麵住了兩三天,心裏很不是滋味。
    他年紀雖然不大,但也知道父母一點兒也不喜歡他。
    他們寧願喜歡一個出身卑賤的小奴隸,也不肯喜歡他。
    他雖然被教壞了,但內心深處,還是會渴望溫暖,渴望被偏愛。
    在沙涇州的時候,他其實很羨慕雪千重,因為外公和舅舅總會親熱地抱著他,哄他,就像魏淵明和雪中雒對林憬那樣。
    每次看到雪千重被哄,被疼愛,他會安慰自己,等他回到父母身邊,或許就能享受這樣的“殊榮”了。
    甚至直到被領回蕞都之前,他都在心裏一遍遍幻想父母疼愛他的場景——哪怕對他沒那麽好,起碼問問他在沙涇州冷不冷,害不害怕,有沒有受過委屈也行。
    可遺憾的是,沒有。
    什麽都沒有,隻有一如既往的驅逐和爭吵。
    魏枳越想越有些落寞,但是,從小備受冷落的內心,已經讓他不再想哭泣、吵鬧,或者是用任何一種吸引別人關注的方式來放大自己的傷感。
    他一個人坐在床上,披著被子,試圖溫暖寒冷的軀體。
    他修為不錯,暖好身子,並不在話下。
    可是不知為何,比起這個被自己暖熱的被窩,他更懷念林憬的那張大床。
    小小的林憬,又軟又溫暖,還會聽他的話,陪他玩耍,任他取樂,這簡直是他幼小的人生中遇到的最稱心如意的一個人。
    這幾天,魏枳一直在想:
    不知道林憬現在正在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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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如果去看他,他會高興嗎?雪中雒會阻攔他嗎?
    魏枳呆滯地瞪著眼睛,看向房梁,最後忽然起身,決定偷偷去看看林憬。
    林憬因為奴印的事哭了好幾天,經過雪中雒和魏淵明的不斷安慰,他漸漸接受了這個現實,並且試著頂著奴印進行正常生活,回到原本的生活軌跡上。
    奴印隻是一種標記,並不會對他的身體產生什麽影響。
    在遠離魏枳,加上傷口不那麽疼痛之後,他又開始在廣陽殿學習功課,在幾個成年的金盞奴的指導下學習縫紉和烹飪。
    魏枳偷偷摸摸來到廣陽殿的時候,林憬正在學著做茶餜子。
    他在廚房的座位上乖乖坐著,認真拿模具按壓餜子。
    廚房裏大概是很熱,林憬脫了外袍,穿一件白色的薄衫工作。
    透過那層薄薄的衣衫,魏枳依稀可以看見那薄衫下隱藏的鮮紅色的奴印。
    魏枳倒掛在房簷,頭探進林憬緊挨的窗戶,跟他吹口哨。
    “林劍姿——”
    “啊!”
    林憬嚇得尖叫,魏枳連忙給他打手勢,想讓他閉嘴。
    可他的叫聲已經吸引了在場的很多宮婢,眾人紛紛聞聲趕來,見是魏枳,便立刻驅逐。
    “大殿下!你再捉弄阿家,我們可就要找雪後來了!”
    “就是就是!快走開快走開!”
    一群人像是趕小麻雀一樣趕魏枳,這讓魏枳很沒麵子,也很尷尬。
    魏枳自討沒趣,灰溜溜地離開了廣陽殿,回到了自己的破爛殿。
    他一整天都防備著這群人找雪中雒告他的狀。
    但不知是他們沒有告訴雪中雒,還是雪中雒不屑於找他算賬,他等了一整天居然都沒見人來找他麻煩。
    如此,倒是安寧。
    但,太過安寧,未免就要把他憋壞了。
    “大殿下,要不,您去找雪後和阿家賠個不是?隻要您肯把奴印給去了,想來雪後就能讓阿家回到您身邊了。”
    給他出主意的是魏淵明給他選的一個小侍衛,但因為年紀太小,跟魏枳差不多大,他現在與其說是侍衛,不若說是個小玩伴。
    而這個倒黴的、被選來伺候魏枳這個壞主子的小家夥不是別人,正是魏枳後來的近侍——那出身寒微、在很多很多年在後,才憑借從龍之功,加官進爵、飛升成仙的巨鹿真人張危。
    “什麽?要我服軟?不可能!”
    魏枳絕不肯服氣。
    “那……那殿下就跟我玩,咱們兩個也可以一起玩得很開心的。”
    張危有木靈根,適合修行,如今也已經進入練氣七段,在同齡人中算得上佼佼者。
    “你?”
    魏枳生而金丹境,對張危的修為絲毫放不在眼裏。
    “你一邊玩去。”
    “啊?殿下——”
    張危被嫌棄,很是失落:“殿下,難道你隻想跟阿家玩?阿家什麽都不會。”
    “那不一樣,我找他不是為了玩,我是不想讓那個雪千重占了便宜。他們憑什麽把我的人給雪千重?”
    魏枳提起這件事來還是氣呼呼的。
    “而且,那個林憬也大驚小怪的!”
    “我一靠近他,他就大吼大叫,弄的得大家都來看,吵也吵死了。”
    魏枳生氣歸生氣,但安靜了一會兒之後,卻又悶悶地說道:“不過,我還是得想個辦法,把林憬弄回來。”
    “殿下,阿家從小備受寵愛,你用那麽冒昧的方式去見他,隻會嚇到他的。”
    “……”
    “要不,你們還是找個機會,好好當麵說。”
    “你說的容易,我怎麽跟他當麵說?”
    “殿下忘了?陛下之前說過,要為您的歸來,專門為您舉辦一場接風宴,把您介紹給朝中的重臣與京中的貴族。到時候,陛下和雪後肯定忙著接見他們,您可以趁機去找阿家,您放心,到時候我會想辦法支開別人的。”
    魏枳將信將疑,有點兒懷疑張危的能力。
    不過,眼下,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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